安基強

在交談中得知,老高和老孫之所以不常來魚池釣魚,一是工作忙,二是小張不收他倆的釣魚費。不收費他倆就不好意思來,而他倆來的次數越少,小張就越不想收他倆的錢,于是就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1999年4月16日,星期五,晴轉多云,午后轉晴,西南風3級,最高氣溫16℃。
昨天,小張從魚池打電話通知我,魚池正式對外開釣了。我心中不由一喜,真是巧了,明天我休息,就算他不來電話,我也打算帶著釣具去魚池看看。小張真有辦事能力,去年被特大洪水毀壞的電話線路這么快就恢復了,要是早知道線路通了,我就提前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開池了。
一冬天沒摸魚竿的我,上床后興奮得睡不著覺。
一周前,我沒帶釣具,專程去魚池看望小張夫婦,當時魚池大部分還沒化開。去年洪水前在魚池見過一面的胖子和瘦子帶著釣具來了,他倆在化開的明水處試釣了一個多小時,沒見魚咬鉤。按說現在室外的冰雪已經化干凈,池里的魚應該開口了。
早晨5點,我到了魚池,釣魚的人沒有想象的那么多,不足20人。魚池小屋的門關著,小張夫婦還沒起來,我在沒人的西南角撂下了漁具包。
我下了長短不等的三把竿,鉤上都是一葷一素。去年的那場特大洪水把江北的魚池全淹了,撤水后小張的魚池里存留了不少江魚,對我充滿了誘惑。早晨的氣溫很低,魚一口不咬,冷得我有點兒坐不住了。三個多小時下來,我只釣到一條鯉鯽——洪水沖進來的養殖新品種,有2兩多重。其他釣魚人的情況還不如我,魚護大多沒下水。這期間,又相繼來了一些釣魚人,都是生面孔,魚池的四邊都有人下竿了。
8點多鐘,小張媳婦出來收費,我掏出錢包拿出10元錢,捏在手里準備好。小張媳婦很熱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后,沒等我站起來交費,就快速從我身后走過去了。我急忙攆上去,把錢硬塞給她。雖說和小張夫婦相處得很好,但釣魚交費是我的底線,不交錢心里不踏實。
小張媳婦收費回來時,向我走來,把10元錢放在我的漁具包上,小跑著回過頭笑著對我說:“安大哥,今天免了,下次再交!”
毫無辦法,我搖了搖頭,心里很是不安。
快11點時,長竿的浮標沒入水里,提竿后手里傳來有力的手感,一條2斤多重的鯉魚被我抄上岸。這時,小張走過來,笑嘻嘻地對我說:“安大哥,先別釣了,來了兩個朋友,走,替我陪陪他們!”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讓我陪他們喝酒。我剛來情緒,再說也不愿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喝酒,急忙推脫:“我就不參與了,都不認識,去了影響情緒。”
小張不由分說,連拉帶拽,把我拽進了魚池小屋。
屋里的土炕上坐著兩個陌生人,看樣子年紀比我小幾歲,都不超過40歲。小張給我們做了介紹,他倆起身分別和我握了握手。他們是電話局的,一位姓高,一位姓孫,都很愛釣魚,但來這里釣魚的次數并不多,所以彼此都不認識。小張說,魚池的電話當初就是他倆幫忙安裝的,這次恢復線路也全靠他倆幫忙。看來他倆和小張的關系不一般,單獨拉一根通向魚池的電話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說著,小張媳婦把我熟悉的老吳大哥、老王,還有見面點頭的大陳也請進小屋。
靠窗的大圓桌上擺著兩瓶洋河大曲,四個盤子里分別裝著切好的紅腸、小肚、熏豆腐卷和用手撕開的燒雞。小張說,這些都是老高他們帶來的。
大家坐下后,小張媳婦端上來一大盤蘸醬菜和一碗醬,蘸醬菜里有一些野生的小根蒜和曲麻菜(苦苦菜)。這些過去尋常可見的野菜,現在野地里并不多見,想挖到它們要付出很多辛苦。她轉過身又從廚房里端來用大號盤子裝的兩條剛出鍋的花鰱,平時大家在這里聚餐,魚都是用盆裝,顯然她把老高老孫視為稀客。
老高端起酒杯,對大家說:“剛才小張對我倆說起你們,各位一直捧他的場,都是講究人,咱們初次在一起喝酒,我提議干了這杯!”
酒瓶蓋是老高起開的,老話說滿酒半茶,可他給每個人的杯里倒的酒卻很少。開始我還有些不解,原來他的用意在此。
大家舉起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不善白酒的小張撂下酒杯,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都別見怪,一口喝下這么多的白酒,我是頭一次,我就這么大的量,只能用啤酒慢慢陪你們了。”
我借機起身到放啤酒的地方搬過來一箱啤酒,笑著說:“這是我的一點兒意思,想喝啥大家隨意,都甭客氣!”
我起開啤酒,給小張的杯子倒滿,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要換啤酒。我給大家一一倒滿后,給自己也滿上了。
桌上除了我騎自行車外,其余五位都騎摩托,所以都不敢多喝白酒。酒是老高他倆帶來的,老高給大家倒白酒是出于禮節。
在交談中得知,老高和老孫之所以不常來魚池釣魚,一是工作忙,二是小張不收他倆的釣魚費。不收費他倆就不好意思來,而他倆來的次數越少,小張就越不想收他倆的錢,于是就形成了現在的局面。我和其他幾位能夠按自己的意愿來釣魚,因為有一個共識——小張做的是魚池生意,釣魚交費乃天經地義,只有交了費,才能釣得坦然,釣得心情舒暢。今天開池免了我們幾位的釣魚費,是小張夫婦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負他倆的這份盛情,只能記在心里,擇日回報了。老高和老孫就是通過來魚池釣魚,感覺小張的人品不錯,才肯主動幫他拉電話線的。
在外面看魚池的小張媳婦推門進來:“這會兒出魚了,都釣著了,老馬頭剛才釣了一條5斤多的大鯉子!”
“喝完杯中酒,咱們也出去過把癮!”老王亮著大嗓門興奮地說。
小張媳婦轉身到廚房盛了一碗大米飯,拉過一個凳子坐在小張旁邊。
老吳用筷子指了指盤里的燒雞大腿,對小張媳婦說:“這是大家特意給你留的,喝杯啤酒吧。”
小張媳婦笑著說:“你們喝吧,我可不敢喝,我喝一口臉就紅得不行了,外邊的人該笑話我了。”
老王說歸說,但大家嘮得正起勁兒,加之釣魚免費的緣故,所以誰也沒起身出去釣魚。
大家臨走時,小張從池邊的大鐵絲網箱里撈出12條花鰱和12條鯉魚。小張媳婦從屋里拿出一疊大塑料袋,把每個塑料袋里裝進兩條鯉魚和兩條花鰱,讓我們帶上。
大家連忙阻止,紛紛說,這么多魚實在吃不了,要帶每人帶一條就足夠了。
小張十分豪爽地說:“大家都不用客氣,這些魚都是去年發洪水留在池里的,沒花一分錢!這時候的魚好吃,算是開江魚,讓你們的親朋好友也嘗嘗鮮!”
兩口子不由分說把裝好的魚硬塞給我們,大家只能受之有愧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