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中二的芽

楊彤彤

或許每個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衍生出成為“奧特曼”保護世界的偉大情操;或許每個成人都不會想到，有一日回味時光會被自己年幼啼笑皆非的行為給“雷”倒。

有一種“病”，默默潛伏十幾載，毫無征兆地在大腦全數迸發，歐·亨利在自己的短篇小說中稱之為幽默，而在此篇，姑且稱之為“中二”。

“你知道嗎？我們學校外有幾個男的頂著黃色殺馬特造型，開著小電驢，威風八面！”

叛逆期的少年，總喜歡自個兒創新，為世界添點兒不一樣的色彩。至少我見到那群人，心里只有一句話：古惑仔。

他們不是身高八尺、風流倜儻的人兒，相反——藍色地攤塑料鞋，頭發像涂鴉，耷拉的衣服更似。手虛虛持著車柄的動作，我愿直接封神。

散布在學校外的大道上的人影一覽無遺，一米六的樂園。

這種身高對于我們是很不屑一顧的，倒也有意思，他們不抓人高馬大的“壯丁”，古惑仔都用眼神揪抓弱小的小學雞，十中二三。

“小弟弟，你每天上學，活得累不累？跟哥哥一起去拯救世界！”

被魔眼遠遠籠罩，小學雞的頭發絲都在拒絕回答，他大抵也很奇怪，會被這種流里流氣的人追問活得累不累。

“古惑仔”總有很好的臺階下，甩甩頭，揚長而去，只給一群小學雞們留下一個望塵莫及的背影。

可惜，再叛逆，也是要被電話另一頭的爸媽追查電動車的下落;再不馴，也是要被各科老師追著三條街探究作業。

他們莽撞，他們“獨行大道”，想給世界添上一抹不一樣的亮色，但身處叛逆期的他們不知，此時的自己就是不一樣的涂鴉繪出來的顏色，便是中二。終究仍是要拾起書本，認真研讀。

中二期的少年，似乎永遠掐不斷離家出走、浪跡天涯的念頭。

我的中二氣息，是在與母親爭吵時悉數激發出來的。猛摔一下房門，似乎用一扇門就將母女親情隔斷，媽媽還在喋喋不休，沖出家門，摔門聲裹挾著我的怒意，狠狠地盤旋許久。

我感到無比的快意、行云流水的一套動作，無一不展現我楊大俠灑脫利落的風范。我大腦放空，已經穿梭在古代各個朝代中了……不知不覺走到我家附近的大街，進入商城，冷氣不間斷地吹。今晚便在這兒落腳了。可惜，沒帶席子和枕頭，下次得一起帶上。等等，我怎么還在密謀著下次？

于是，我便順理成章地回家了，進門前還有些忐忑不安，悄悄推開門，發現媽媽垂著頭坐在床沿，我也頓感心中空落落。不一會兒，媽媽發現我回來了，絕口不提爭吵的話題。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著她的大腦。她抱緊了我，我的心房也甜蜜膨脹得滿滿當當，所有悲痛情緒與豪言壯語都潰不成軍，母女間所有的針芒都雨過天晴、云消霧散了。

第一次離家出走，不戰自降，讓我有些挫敗感，也有一點兒竊喜，母親終究還是向我服了軟，否則，她的女兒就投奔江湖做大俠了！

后來，我想起這段經歷，越發想仰天大笑。再后來，我也明白了，那時所謂的“沒帶席子和枕頭”的諸多理由，不過是在給自己的思家，自己的依賴感與歸屬感找理由，找臺階下，這是多么蹩腳的借口。

感謝媽媽，母愛的博大包容了我這個像刺猬一樣不知天高地厚把出口的文字變成扎入的利刺的自卑敏感中二期的青春期女孩。

青春期的少年，驕縱蠻橫，同時也愛慕虛榮，不想有的總想沒的。揮之不去的中二氣息，總在某個方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喂，媽，給點兒錢！”

“干什么？”

“買書買文具！”

“啥？你前天不是也說買書買文具嗎？”

“啊？是嗎？再挑幾本，沒看夠！”

“唉……”

他露出勝利的笑容，有意無意地摳著眼角，掩飾內心的振奮與緊張。

這已經不知是我第幾次撞見鄰家小我一歲的小胖墩兒被那群參差不齊的男孩簇擁在中心。

“選個拼盤最便宜，給你省錢了！”

一群人笑著，或起哄或附和。

“我請客，隨便點，要挑就挑最貴的！”

他們在點餐臺，看著胖墩兒說著隨便點的豪邁嘴臉，我忽感他近在咫尺卻又十分陌生。

胖墩兒摸著越來越癟的錢包，一抬頭，驀然撞見了角落的我，一群人又嘻嘻哈哈地回來，胖墩兒瞇著眼，不時回頭朝我的方向眺去，慌亂又無措地傳遞一個意思。

我算是看懂了，作為“男人”，自尊心作祟，他懇求我不要當場拆他的臺，讓他失了臉面。我們都深諳“眼神殺”，一直僵滯到那群人用完餐。

“小團體”散了，他才縮頭縮腳地小跑過來。第一句話，我本以為他會先表立場，結果——

“你不要告訴我媽！”

“那些都是什么人？”

他倒是支支吾吾：“Boy……集中營。”

歪里歪氣的名字，讓我一下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也在里面？”

他愣了一下，抵不過我如刀子般的眼神，終究還是實話實說：“就是……這個附近的大男孩基本都在里面，誰請客多，誰就當老大。”

“你趕緊退出來，歪風邪氣的，這是用錢買來的老大嗎？”

不要！他拒絕得干脆果斷：“現在我就是老大，如果我退出來，很丟面子的！我相信光，我還要當奧特曼呢！”

當天晚上，果不其然聽見雞毛撣子飛揚和女人怒斥的聲音，以及中二男孩的哀號。

我忍不住笑出聲，見他淚眼汪汪地蹲在外面，悄悄對他豎了個拇指。其實那天下午，我并沒有說服他，只是跟他講了一句話。

“你自以為你是奧特曼，錢只能給你買來老大，不能買來你的光保護世界，你再這樣，只能等你自己臆想的中二之光照耀你。”胖墩兒不再反駁我，若有所思。

少年就是少年，闖蕩出一條血路便是成長，即使失敗也只是青春，仍有滿腔希冀與熱血。他們不惜揮灑，總能在小說與現實世界的重影中尋覓到自己的方向。中二也是少年愿意守護恢弘世界的一縷光，幻想也能變成與之拼搏的希望。

少年的心，中二的芽。愿叛逆，不馴，正值青春，風華正茂的你，心中也能抽出“中二”的芽。往后的路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小說，都能所向披靡地走下去……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