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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湘麗Huang Xiangli演員、青年藝術家。2008年加入孟京輝戲劇工作室,戲路百變的她塑造了多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被稱為戲劇舞臺的“獨角戲女王”。代表作:話劇《戀愛的犀牛》《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你好,憂愁》等;電影《蘭心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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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黃湘麗來說,舞臺是一種執念。12歲她獨自離家前往北京,16歲考進東方歌舞團。兩年后毅然辭職,報考中央戲劇學院。2007年從中戲畢業,第二年加入孟京輝工作室,接棒演出《戀愛的犀牛》,成為第五個“明明”。
故事的脈絡從此變得清晰,在獨角戲的舞臺上,《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 你好憂愁》 《 九又二分之一愛情》中不同的角色,黃湘麗揮灑自如、征服全場。而這位“獨角戲女王”并不止步于“三部曲”,《狐貍天使》 和《傷心咖啡館之歌》 是她新進的嘗試。
當時間走向今年秋天,電影《蘭心大劇院》 終于定檔,對關注這部電影的人來說,電影的上映是一次“延遲滿足”。黃湘麗飾演從日本留學歸來的白云裳,是劇中的關鍵人物。這是她的初次觸影,不同藝術體裁的體驗與嘗試,是她的突破,也是她最熟悉、最興奮的狀態:在創作中,享受創作的快樂。
初秋,北京。北京國際電影節開啟,展映片單點燃了影迷們積攢了一整年的光影期待,壓軸影片《蘭心大劇院》更是備受關注。《蘭心大劇院》的故事發生在珍珠港事件之前一周的上海,人物之間撲朔迷離的身份關系引出扣人心弦的諜戰較量。影片中,黃湘麗飾演一位留學日本、記者出身的國民政府情報員“白云裳”,她是鞏俐飾演的明星于堇的“頭號戲迷”。白云裳愛于堇,也想成為于堇。
一段復雜細膩的情感糾葛,黃湘麗處理得克制內斂、情緒飽滿。
作為孟京輝工作室的女演員,黃湘麗的首次電影拍攝就遇到了婁燁,冥冥之中有點巧合的意味。熟悉孟京輝工作室作品的觀眾打趣說,郝蕾、齊溪、黃湘麗,《戀愛的犀牛》 的三任“明明”,全都被婁燁“拐”跑了,“可能是他們兩個導演有著相似的審美吧。”
黃湘麗笑著說。
關于電影的拍攝記憶,黃湘麗清晰如昨。“拍攝的階段,更多的是學習的過程。”她感嘆,第一次觸影,就在如此一流的團隊中工作,是巨大的幸運,“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電影劇組,也是我參與的第一部電影。片場給我最深的印象是特別有序。每個人都戴著三方呼叫耳機,像隱形人一樣履行著自己的工作,有條不紊。”
對黃湘麗來說,不同藝術形式中的切換是突破自我。白云裳是一個永遠在煙霧繚繞中隱藏自己的人,而黃湘麗本人并不會抽煙,為了找到人物的感覺,她在許多細枝末節的地方下了功夫。“其實我還挺能理解這個角色的情感和選擇的。但是呢……”黃湘麗頓了頓,“從‘理解到成為她,需要過程。”對她來說,在舞臺上塑造角色和在銀幕上塑造,終究還是有不同。“我們在戲劇排練的時候,可以不斷實驗不斷失敗,逐漸成為人物,但是電影給你的試錯時間要短很多。”創作挑戰所帶來的輕微壓力點燃了她,對黃湘麗來說,只要在創作,就是快樂的。
她把在電影世界工作的經驗,重新帶回舞臺,經驗的轉換帶來更多驚喜。從電影殺青到現在,重回《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巡演。觀眾看到了她的變化,“有幾年沒看了,我又來看,覺得好像跟以前又不一樣了。”她自己知道這種蛻變的原因。
黃湘麗解釋說,很長一段時間,在戲劇舞臺上,她在尋找一種“真實感”,把真實的感覺做足,這次電影拍攝之后,她開始重新思考,“把在電影里獲得的思考,放在戲劇的實踐中,這種感覺特別好。”
“我可能真的是為舞臺而生的。”黃湘麗說。不論是小時候在家鄉小小的舞臺上匯報演出,還是在用舞蹈與觀眾交流,或是現在以戲劇作為自我表達的方式,她很清楚,舞臺是自己的來處與歸處。
很小的時候,她就對更大的舞臺展現出向往。12歲,“北京”成為黃湘麗腦海中的一個念頭。“當時只想離開我們那個小城市,去見更大的天地,那個未知世界的吸引力太大了。”
無論怎么說,只身去北京學舞蹈對12歲的小朋友來說,的確是個重大決定。媽媽支持她,爸爸和奶奶卻很猶豫。媽媽對12歲的黃湘麗說:“你要自己和他們說。”
黃湘麗點點頭,鼓足勇氣向家里的長輩開口:“我要去北京,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她說出這句話就意味著,從那時起,命運在自己手上了。
車站,家人們送行,他們把家鄉的一包包辣醬和最后的囑托塞上火車,“當時小朋友們都在哭,但我沒有。”對年幼的黃湘麗說,眼前鋪展的都是對更大世界的向往。
一頭扎進北京這個“大世界”,黃湘麗就沒出來過。雖然一開始,她面對的是很低的起點。“我從12歲才開始正式學舞蹈的,因為起步晚,柔軟度是最差的。”舞蹈生開軟度,是在汗水和淚水中磨煉意志,別人喊疼,別人流淚,黃湘麗從來沒哭過。“因為當最后一名太丟人了,匯演的時候別人有資格跳一套動作,你只能在旁邊不斷地練軟度。我接受不了這個。唯一的辦法就是每天練。”
16歲,黃湘麗成為東方歌舞團的演員。從全國巡演到在人民大會堂演出,“更大的舞臺”這個愿望實現了。新世紀初拿到近萬元的工資,這份工作帶來的光鮮幾乎滿足了對“好工作”的所有想象。但黃湘麗不滿足,她不想成為一個沒有讀過大學的舞蹈演員,不想在舞蹈的巡演里框住自己的未來。
一紙辭呈,她辭去“外面人排隊都得不到的好工作”,決心備考中央戲劇學院。斬斷后路,孤注一擲,復習備考不是一帆風順,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時候,她想起小時候,媽媽告訴她的那句話:“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2003年,中央戲劇學院開啟了黃湘麗與戲劇之間的漫長情緣。
“其實在進入中戲之前,我是沒看過舞臺劇的。”黃湘麗說,“在此之前我有一種誤會,曾經覺得演員是在裝,是一種虛偽的表演。”
點燃她的,是中戲黑匣子小劇場里師兄師姐的投入與炙熱。
“我還記得在黑匣子劇場看《小婦人》,劇場臺階、過道只要是能站人的空間里都塞滿了人,到現在還能想起那種熱烈的氛圍。那是我第一次看舞臺劇,當即就被那種表演的形式震撼了,他們真誠、投入,用表演感染了我。”黃湘麗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擔憂是多余的。“那一刻我感受到,自己來對地方了。”
要在舞臺上,用自己的表演,把曾經被戲劇表演傳遞的熱情,再傳遞給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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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她仍然記得那種熱烈,她要在舞臺上,用自己的表演,把曾經被戲劇表演傳遞的熱情,再傳遞給觀眾。
四年時間,她拿過國家獎學金,以中戲表演系專業前列的成績畢業。畢業后的第二年,孟京輝戲劇工作室招聘,黃湘麗被錄取了。
2012年,她接棒齊溪,出演《戀愛的犀牛》中的女主角“明明”。
“每一版明明都是不可復制,有特別強烈的個人特質的。”黃湘麗說,她沒有“ 要成為歷史上最好的明明”的執念,“因為‘最好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能把自己身上的特質,和明明融合到一起,找到個人色彩才好。”黃湘麗身上有一種很“冷”的美,標志性的凌厲短發以及冷艷的五官之下,有一絲柔媚暗涌的寸勁,就像冷艷的玫瑰。
當她聽到別人說“麗麗演的明明,可能更像一顆檸檬”這樣天馬行空的比喻,反倒讓她覺得是一種肯定,“因為每一版明明都是不可復制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黃湘麗首個個人高光時刻是2014年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彼時,因同劇組演員的檔期問題,正在放假的黃湘麗應了孟京輝“獨角戲”的建議,開始琢磨茨威格的這本小說。
他們是帶著一個疑問開始探索的—獨角戲能不能讓觀眾著迷?
“我們要做的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演員一個人一直只是在‘叭叭叭說臺詞的無趣的獨角戲,我們要探索獨角戲新的可能,做一出不會讓人睡著的獨角戲。”
創作的過程艱難卻快樂,一個暑期之后,這部獨角戲漸漸成型。黃湘麗一個人在舞臺上呈現出一封長達兩個小時的“來信”,纏綿又決絕,偏執又細膩,誘人又瘋狂,可愛又深沉。在劇中,她加入大量音樂創作的部分,讓觀眾領略到獨角戲角色切換的豐富性。舞臺上的黃湘麗,用自己去分割空間,用肢體帶來運動和位移,帶來空氣的流動,也帶來了風—她成功吸引了臺下所有人的目光。
自此,黃湘麗和獨角戲被寫在了一起。2015年底她又推出了以薩岡同名小說改編的《你好,憂愁》 《 九又二分之一愛情》,以及最近的《傷心咖啡館之歌》 《 狐貍天使》,黃湘麗依然以她的方式在戲劇舞臺上搜集獨角戲帶來的風。
“戲劇的意義是把第四堵墻拆掉。”黃湘麗說,演獨角戲,雖然是一個人在舞臺上,但絕不是一個人的孤芳自賞,“作為演員,我們要去和觀眾進行真實的交流,而不只是自己在這里哭得死去活來。”她看重一切交流,語言、眼神、形體,甚至是劇場里氣息的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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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一例外,音樂也成為她在戲劇創作中得到的禮物。起初是導演“不講道理”地覺得,厲害的演員就該會寫歌,黃湘麗的反應則是,“真的嗎?那我先試試!”在世界音樂之中博采眾長,然后汲取靈感,放入戲劇之中,這是她創作表達的新方式。
對黃湘麗來說,戲劇舞臺是一種在試錯中實現自己想法的創造。獨角戲提供給演員更多挑戰與機會,“嘗試,然后不斷地失敗,有的時候真的都找不到那個表現形式,但就是要大膽地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在排練中創造的過程,是啟程,是不知終點的乘風破浪,一路上最大的信念是暗示自己不要懼怕失敗。“我們前期一個多月的排練,幾乎都是失敗的。角色、想法都在遠處掛著,但是怎么去到那個‘不讓人睡著的獨角戲中,就得一步一步地嘗試。”
在舞臺上創造,始終是最讓她著迷的東西。“從一開始到今天,孟京輝導演帶著我們一直在創造,我們一直處在一個學習的狀態中。這種‘不斷學習的狀況非常吸引我。”黃湘麗說,當年去演電視劇的同學,看到她不竭的創作狀態,也會羨慕。
孟京輝工作室一直在保護演員的創作力。“哪怕是特別不靠譜的想法,他也鼓勵演員嘗試下去。”在黃湘麗的印象里,孟導身上理想主義的光加持在整個劇場內。“很多次開會,他會跟我們說,演話劇你們不會很有錢,不會過上那種可以買奢侈品的生活,但是我能帶大家在做藝術的路上過上一種有尊嚴的生活。”講到這里,黃湘麗眼神里有光。黃湘麗說,“內心深處,我想成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充滿能量,充滿對藝術的熱愛,同時也能把這種熱烈傳遞給觀眾。”
作家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中說:“疾病是生命的陰暗面,是一重更麻煩的公民身份。每個降臨世間的人,都有雙重公民身份,其一屬于健康王國,另一則屬于疾病王國。盡管我們都只樂于使用健康王國的護照,但或遲或早,至少會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們每個人都不得不承認—我們也是另一王國的公民。”
我們每個人,與疾病的距離其實并不遙遠。
在普遍認知里,癌癥是個沉重的話題。言語之間,大家總會避諱。因為它代表了恐懼,它帶來痛苦,帶走生命。但它也讓人重新審視自己與他人、遠方與世界、生與死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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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臺上,我并沒有飾演過癌癥患者,但是我很清楚,與癌癥搏斗的人,是勇氣的代言人。與癌癥抗爭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絕大多數的我們要勇敢得多。從確診那天起,你們就開始了不起的斗爭,和命運抗爭,我內心非常敬佩每一個戰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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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確切地感受那種疼痛和絕望,但我記得醫療紀錄片里的畫面:癌癥病房不是煉獄,那里有著世間最深沉、最純粹的愛。當我們可以坦然地看待死亡,才能更好地熱愛生活。其實,在沉重之余,我也從你們身上學到了面對苦難的堅韌,學會了如何更好地去愛以及如何好好告別。我想,定義生命高度的始終是愛與溫暖,而人生的悲喜劇總會化為一個統一的名字:愛。
希望你我,都能好好愛自己,也好好愛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