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共長天一色

墨緣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秋天的農田，玉米金黃，蘋果通紅，樹葉夾雜在中間，有黃、有紅，也有灰，遠遠望去，一層層，一道道，恰到好處地與晚霞成為了一色，不得不感嘆，自然真是一支妙筆。是啊，自然既是這般默契，更何況天地間的人呢。眼看中秋就要到來，四海游子的心開始蠢蠢欲動，月圓之夜，團聚的夜，一幕幕溫情的畫面即將上演。

獨坐窗前，看著外面熙攘的人群，聽著草叢中的蛐蛐叫，我想著：“中秋該怎樣度過？”會像實習期那會兒，獨念家人空對月;或像在外工作那幾年，看著本地同事陪著家人微笑，我卻孤守宿舍寄明月于憂傷;或是看一場電影，刷一下抖音，草草了事。

中秋該怎樣度過？我依然想著。最終打破寧靜的是堂姐的電話。堂姐問道：“你這會兒忙啥呢？過來聚聚。”

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便若有顧慮地說：“時間有點兒晚了。”

話音未落，堂姐緊接著說：“我已經約了堂哥和堂弟他們。這會兒，他們已經往我這里趕了。”

堂姐是我二伯家的女兒，前些年嫁到西安。我住在城南，她住在城北。在西安上班這幾年，我只去過堂姐家兩次，第一次是堂姐裝修火鍋店時我去幫忙，第二次是大堂哥把我們約到一塊兒。現在想來，已有兩年的時間沒有去過堂姐家。穿好衣服，我坐上了通往堂姐家的公交。

趴在窗臺看燈光，燈光是靜止的、刺眼的;坐在車上看燈光，燈光是動的。隨著車子前進，路燈像秋水上面泛起的漣漪，漣漪過后，水面上倒映著的城市街景被蕩開，透出水下的人間煙火、市井氣息，分明是一幅移動著的美麗圖畫。秋風吹，吹得人兒喜、吹得人兒樂，秋的感覺觸手可及，秋的味道熱情動人。

來到堂姐的火鍋店，堂哥、堂弟們已經從城東、城西趕來，他們圍坐在一張圓圓的石桌前，石桌中間的鴛鴦鍋冒著蒸汽。不知他們在聊什么話題，最小的堂弟已經笑得人仰馬翻。大堂哥坐在中間比手劃腳，二堂哥和另一個堂弟專注地聽著，大堂哥剛要合嘴，二堂哥和另一個堂弟也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來咧！”突然一個巴掌打在我的肩上，我轉身看，正是堂姐。堂姐一手端著涼拌毛豆，一手拉著我往圓桌旁走。堂哥、堂弟們停止了談話，一起給我讓座，很快，我融入了我們的大家庭。

大堂哥說：“今天的家人就算是到齊了。大家能聚到一起不容易，今晚可得好好拉拉話。”

二堂哥說：“可不，平日里大家忙。咱們上次一起唱歌、吃飯還是兩年前的事。”

“金秋”，人們一般以為是因為一片金色，所以叫金秋。其實不然，除了我國古代五行中的“金主管西方與秋季”以外，我們會把“金”理解為豐收。秋季的農村是個充滿誘惑的地方，就在我們老家，果園里滿是紅紅的蘋果，玉米地里滿是金色的玉米棒，還有花生、大豆等農作物。

當我們談論到蘋果時，大堂哥便說：“從今年早熟蘋果的行情來看，蘋果的價格比往年低了很多。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政府利用網絡平臺加大了‘白水蘋果的宣傳力度，現在好多直播平臺、政府官網都在宣傳。”

聽了大堂哥說的情況，我感到欣慰。畢竟蘋果是我們那兒的主要產物，農民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就盼著在這個時候賣個好價錢，現在有了政府扶持，他們的心也會安穩些。真心希望晚熟的水晶富士能賣個好價錢，希望我的故鄉會越來越好。“白水蘋果—億萬人民的口福”，也希望蘋果的汁水能滋潤更多人的心，希望他們安康，能過個安心、舒心、快樂的中秋。

“咦！老板娘（我堂姐）去哪兒了？”小堂弟環視了一周問著哥哥們。

二堂弟說：“估計在忙，要不你給她發個微信。”

小堂弟打通了堂姐的微信電話，堂姐賣著關子說：“有驚喜。”

大堂哥替我們說出了心里話：“一天神神秘秘的。”

可誰都沒有想到，二媽的身影出現在了火鍋店。

看到二媽，我們既驚奇又激動，趕忙站起身子去迎。二媽坐下以后也很開心，她笑著說：“能在外地見到我的娃娃們，別提二媽心里有多高興了。”

大堂哥說：“你就應該多出來轉轉。”

二堂哥說：“就是的，在老家待了一輩子，辛苦了一輩子，出來也看看外面，享受一下兒女的福。”

二堂弟說：“二媽的身體看起來比以前好多了。”

小堂弟說：“誰說不是呢，你看，二媽的臉色都紅潤了好多。”說著，小堂弟拉著二媽的手，很是親昵地抱了一下二媽。

是啊，情感是需要維持的，朋友之間常走動，家人之間時常問候，特別是逢年過節，晚輩們都會備一份厚禮送給自己的長輩。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們堂兄弟收到了一份最好的中秋禮物，那就是二媽的到來，這比任何一件禮物都珍貴，比任何一種月餅都甜蜜。

過了一會兒，堂姐指著我們相鄰的一張桌子說：“那桌客人是咱們老家的，和姑姑是同一個村的。”

聽到堂姐的話，那桌客人同時轉過身來，其中一位男士說：“老鄉們好。”

老鄉，一個溫暖的詞語，關中人最為喜歡的詞語。“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平日里偶爾會碰見一兩個說鄉音的故人，今天，我們一大家子卻遇到了老鄉一大家子。“親不親，故鄉人。”一句“老鄉”，我們成了更大的一家人。中秋的月餅是圓的，火鍋店的桌面是圓的，這會兒，我們又圍著另一個“圓桌”—故鄉，品嘗著新的“月餅”—故鄉情。

秋水共長天一色，四海之內總是情。有親人的地方就是故鄉，有親人的歡笑天天都是節日。秋風依然吹著，草叢中的蛐蛐依然叫著，夜已深，明亮的燈光投射著一家人的身影。到了最后，火鍋里散發出來的香味更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