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娟
蘇軾是我國古代非常有名的一位文學大家,他是豪放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擁有“詞仙”這一稱謂并被后人傳頌。在詞賦創作領域,蘇軾所取得的成就非常高,對其所作的詞賦展開研究可以發現,豪放不只是貼于他身上的唯一標簽,他的很多詞賦,像《水調歌頭》等,均有明顯的婉約特征。從一定意義上來說,蘇軾的詞賦真正地做到了曠達高遠及剛柔并濟,以美學理論為視角,實現了同中和之美這一特點的高度契合,圍繞蘇軾詞賦與中和之美展開相應的研究已經成為一種必然趨勢。
一、中和之美的定義
對于中和而言,它所強調的是知與行的合一以及心與物的合一,其要求物與物之間、人與物之間以及人與人之間都能夠做到和諧相處,將一種和諧之美呈現出來。作為我國傳統儒家思想—中庸之道的衍生,中和之美所強調與追求的是美與善相互之間的和諧統一以及形與神之間的和諧統一,無論對人生來說,還是于審美而言,所提要求都很高,而這也同樣是我國傳統藝術家畢生的追求,力求達到平衡與和諧的目標,通過融會貫通,在自己的作品中對其予以貫穿,從真正意義上實現文藝形式同內容的完美統一。《中庸》中曾經表達過這樣的思想:中和之情不可以過于劇烈,它要求的是志氣上的平和,在進行創作之時需要對心境上的平和予以保持,情緒上要符合靜與穩的要求。進一步來說,中和之美還對某一具體事物中審美因素的多樣化加以強調,要求它們相互和諧地融為一體,各種因素之間發揮著相輔相成的作用,彼此相互促進,以更好地形成一個統一的整體,豪邁之中又不失含蓄,通過兩者的相互統一將更加強烈的藝術魅力彰顯出來,這是很多藝術家共同追求的一種境界。
二、自身經歷造就其中和之美的人格魅力
對蘇軾一生的經歷進行概括,用十分坎坷來形容一點都不夸張。蘇軾曾經遭受牢獄之災,且多次被貶,可以說飽嘗了宦海的起起伏伏。即便如此,他仍然持以豁達而又樂觀的心態,為人豪放曠達,甚至達到了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不斷進取,將其人生本色淋漓盡致地彰顯了出來。
嘉祐元年,蘇軾參加了科舉考試,第二年憑借文章《刑賞忠厚之至論》高中進士,之后,在嘉祐六年參加中制科考試,入第三等。父親病故后,蘇軾回到家鄉丁憂服喪,并在丁憂結束返京的途中,看到王安石變法對老百姓造成的損害,因而對新法持反對意見,亦因此被貶出京。在此之后,蘇軾的為官之路以及生活開始慢慢向壞的方向發展,堪稱走上了下坡路,加上小人的陷害,元豐二年,其被捕入獄,淪為了階下之囚。獄中的蘇軾一度身處被砍頭的絕境之中,不幸中的萬幸,由于自己親友的全力營救,蘇軾終于躲過這一劫難。
從牢獄中被放出來之后,蘇軾便被一道圣旨貶至黃州,在黃州地區擔任團練副使的職務,不過,雖有官銜,卻只是一個口頭上的虛職而已,若是稍微細致地推敲一下他的身份,便能知道他其實就是一個被流放到黃州的罪犯,雖然僥幸地逃過了一死,但前途也確實讓人感到絕望。
但蘇軾是樂觀的,在被貶之后,盡管自己的生活十分困苦,但他仍舊未向困難屈服,與之相反,他還在這里實現了對自己更加獨特的人格品質的鍛煉以及培養,身處困境之中,蘇軾樂觀而又曠達的人格魅力得到了很好的彰顯。
另一方面,蘇軾在被貶至黃州后便以種田為生,且靠自己的力量將之后聞名的“東坡”開墾出來,并由此自稱為居士。在這一階段,道家與佛家的思想成為他處世哲學的主導思想,同時還充當著他在險惡境遇之中進行自我排遣的精神支柱。在超然物外的曠達之后,蘇軾所堅持的依舊是對于人生以及美好事物的向往,依舊可以在山水之間寄情。
可以說,自幼在文人世家生長的蘇軾從小便對儒家思想耳濡目染,其自身不斷成長的過程中,道家與佛家思想又對其進行了熏陶,加之其自身一生中的經歷不可不謂之坎坷,幾經磨難。種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之下,蘇軾在創作過程中不自覺地表現出一種中和之美,并實現了對它的融會貫通,這在蘇軾的詞賦之中有著尤為明顯的體現,集豪邁與婉約于一體。盡管兩種風格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但其內在又有一定的聯系存在著。而無論豪放的詞賦,還是婉約的,對于蘇軾而言,其實都是他進行自我情感抒發所采用的一種方式,借助于文字,蘇軾將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感情層次上的改變,便是其風格上的改變,在這一過程中,蘇軾可以對其中的“度”做到很好的控制,并將豪邁與婉約的轉變做到了對中和之美的很好表達。
三、蘇軾詞賦中中和之美的體現—以《水調歌頭》《定風波》《前赤壁賦》為例
(一)《水調歌頭》
《水調歌頭》一詞創作于宋神宗熙寧九年,在這一時期,蘇軾任職密州太守,親人都與自己相隔很遠,特別是自己的弟弟,已經很長時間未曾見面。恰逢中秋節這一佳節,蘇軾對月飲酒,思親的情緒愈發濃厚,因而將這一首在今天仍舊流傳的絕唱創作了出來。詞賦中這樣寫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已然將其通達的情感與情緒傳達了出來,而“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則更加彰顯蘇軾的樂觀誠摯,很顯然,這是詞中中和之美的良好體現。
蘇軾在《水調歌頭》中對自己關于宇宙的遐想作了描繪,之后返回人間,借助書寫月亮傳達了自己關于人生所進行的思考,從理性意義上來看,這就是一種中和,而他恰恰是在這種理性層面上的中和的支持下,達到了自然同人之間在思想層面上的主體與客體的相互交融,通過對“不激不厲”書寫方式的采用,實現了對主體與客體之間矛盾的最優化處理,顯然,也將《水調歌頭》中的中和之美很好地呈現了出來。
(二)《定風波》
受到“烏臺詩案”的影響,蘇軾被貶到黃州,在這段時期他完成了《定風波》一詞的創作。在晚年時期,他在詩學上所極力追求與表達的,是一種平淡而又簡樸閑遠的審美境界,而與此同時,他又認為平淡不意味著仿若白開水一樣,就算平淡,也要淡中有味,淡而且遠,而這正是中和之美的體現。“一蓑煙雨任平生”,這是蘇軾圍繞自然煙雨與人生煙雨所作的一種交融式描寫,將一種苦悶矛盾之情傳達出來,而到了最后,則是亦無“風雨”也無“情”的變化,這便是一種沖淡平和的美。一種不會多亦不會少,恰如其分的分寸拿捏,可以很好地將中和之美彰顯出來,而《定風波》一詞便清楚地體現了蘇軾內心中的超然及中和,這種境界不會輕易地受到俗事的擾動。
《定風波》整首詞都傳達了蘇軾不為俗事所煩擾的心境,不管前方的“風雨”怎樣,他始終秉持一種淡然超脫、無欲無求的心態。“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很好地將中和之境體現了出來,彰顯的是蘇軾的審美中和。總體而言,《定風波》這首詞之所以給人以無盡的回味之感,原因就在于蘇軾擁有一種經歷人生劇烈動蕩之后的坦然而又寧靜的心態,這是一種對人生失意予以化解,經歷一系列困境抑或是窘境之后所達到的內心澄明而又敞亮的境界,是一種普羅大眾很難達到的人性、智性以及心性境界。《定風波》所達到的境界,便是美學理論中所提到的“天人合一”的中和之美。
(三)《前赤壁賦》
同樣是在貶謫黃州之際,蘇軾完成了《前赤壁賦》的創作,該詞對明月與秋夜進行了描繪,蘇軾同自己的朋友泛舟赤壁,在水光月色之中,蘇軾借助身邊的景色與景物抒發內心的情懷,對人生及宇宙中所蘊含的哲理進行探尋,將自己超脫的人生態度以及樂觀的情懷很好地表達了出來。
《前赤壁賦》一詞中,友人面對呈現于自己眼前的美麗而又壯闊的自然之景,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天地之蜉蝣”“滄海之一粟”,因此,發出了“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的感慨。與友人的感情相反,蘇軾并不以為然,他所呈現出來的是一種超然而又曠達的態度,寬慰友人,并對其進行開導,他用一種辯證的眼光去看待人與自然。對于蘇軾而言,世間的景物“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它們是“取之無禁,用之不竭”的,是造物者為大家帶來的“無盡藏也”。這種豁然且超脫的心境,正是源于蘇軾自身的性情,是一種發于真心的情懷,因而可以在清風明月之間,與友人暢談清風明月之事,并在暢談的過程中實現對清風明月之禮的感悟,世俗并不會對其產生干擾,他最終能夠達到的,是一種志氣平和的中和之美。
四、結語
一生大起大落的坎坷經歷以及佛家、道家、儒家思想的影響,讓蘇軾逐漸悟出人生哲理,對于作品的創作更是將曠達與平淡以及天人合一作為自己的追求。無論豪放還是婉約,蘇軾內心深處的超然態度均蘊含其中,這便是以蘇軾為代表的一些文人墨客所長期追求的理想境界。中和之美已經實現了與蘇軾的合二為一,根植于蘇軾的各個作品之中,并被后人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