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徐軍輝

元旦即將來臨，市二中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文藝匯演，今年的主題是“用光明導航、點亮生活”，宗旨是引導學生遠離近視，養成正確用眼、愛眼、護眼的好習慣。接到任務后，班主任陸老師專門為本次晚會創作了一個童話小品———《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看了劇本后，學生們個個摩拳擦掌，都想爭演小品中的角色，最后確定由班長何蜜蜜飾演小品中的主角窮女孩。

這個童話小品的劇情是這樣的：有一所小房子里，住著一個窮女孩，她有著一雙美麗而明亮的大眼睛。驕橫跋扈的富女孩十分嫉妒窮女孩，這時，魔鬼出現了。它給富女孩出了個鬼主意，慫恿她給窮女孩買了一部智能手機。窮女孩很快就迷戀上了網絡游戲，視力急劇下降。魔鬼及時為她送來了一副近視眼鏡。窮女孩戴上后，依然執迷不悟地沉溺于游戲中，不久就失明了。魔鬼露出了它猙獰的面孔。原來，它是一個盲鬼，借富女孩之手騙走了窮女孩的光明。得知真相的窮女孩悔之已晚。最后，全體演員上臺，齊聲倡議保護眼睛，要從自身做起。

劇本很有教育意義。但令陸老師失望的是，經過幾次排練，何蜜蜜始終無法進入角色。

這天排練結束，陸老師見何蜜蜜背上書包，心事重重地站在大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拍拍她的肩，鼓勵道：“別緊張，回家好好練，你一定能演好！”

何蜜蜜咬著嘴唇，遲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陸老師，這個角色……我怕是勝任不了。但我想給您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不知可不可以？”

原來，何蜜蜜進入不了角色，都是因為她的姐姐。何蜜蜜有個姐姐叫何甜甜，在上海戲劇學院讀書。就在何蜜蜜主動請纓飾演窮女孩后，姐姐突然查出先天性視網膜角質病變，此病隱蔽性強，等發現時已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隨時都有失明的危險。想到還沒登過舞臺就要與演藝事業失之交臂，從此夭折夢想，何甜甜萬念俱灰，心情也跌到了谷底。

姐姐得病，何蜜蜜哪還有心思排練。這天晚上，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幫姐姐圓夢，把自己飾演的角色交給姐姐來演。

學校為了讓演出更有質量更具觀賞性，允許從校外請一兩個外援。能幫一個得病女孩實現心中夙愿，何樂而不為？陸老師當下就點頭同意了。

第一眼看到何甜甜，陸老師不由得眼前一亮。何甜甜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靈動而迷人，正是他想象中的窮女孩形象。可一想到這么漂亮的一個女孩，不久就要失去光明，在黑暗中生活，心里不由得替她扼腕嘆息：多好的一個女孩，可惜了！

何甜甜看了劇本后，大膽地提出幾處建設性的調整，頓時讓陸老師刮目相看。經過兩輪排練，何甜甜就熟練地把握住人物性格，將窮女孩演得幾近完美。

更令陸老師欣慰的是，何甜甜在表演時，人也變得開朗了，一點都看不出她是個即將失明的人。

元旦說到就到。陸老師的童話小品得到了老校長的認可，將作為壓臺節目出場。他堅信，有何甜甜領銜主演，這個小品一定能博得滿堂彩。

何甜甜今天太漂亮了，那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閃爍著黑寶石般的幽深光澤，晶瑩剔透。窮女孩緊緊揪住了臺下觀眾的心，掀起一輪又一輪的高潮。魔鬼一步步引誘窮女孩上當，劇情變得越來越緊張。這時，窮女孩正在跟富女孩訴說自己視力退化的苦惱，魔鬼登場了。它拿著副眼鏡，陰陽怪氣地念著臺詞：“我是一個小魔鬼，略施小計三兩回，今天給她送眼鏡，看她后悔不后悔。”魔鬼敲響了窮女孩的房門，“聽說你眼睛不好，我是專門給你送眼鏡來的！”

窮女孩大喜過望。當魔鬼給她戴上眼鏡時，現場觀眾的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然，窮女孩捂住眼睛：“哎呀，怎么關燈了？快開燈！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扮演富女孩的同學一愣，因為接下來窮女孩的臺詞應該是：“這眼鏡真好！”她以為何甜甜忘記了臺詞，便靈機一動，假惺惺地說：“不會吧，燈沒關呀，戴上眼鏡怎么會看不見呢？”

可何甜甜依然說：“我真的看不見了！”

坐在臺下的陸老師大吃一驚：何甜甜說的不是劇情中的臺詞呀，難道是她臨場發揮？

扮演富女孩的同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救場。何甜甜捂著眼睛，突然蹲下身子說：“同學們，對不起，我，我……我，我真的失明了！”

那個扮演魔鬼的同學見何甜甜露出痛苦的表情，以為自己用的道具眼鏡真的發揮了魔性，傷害到了她，急得哭了出來，擺著兩手辯白：“不是我，不是我！”臺上一下子亂了套。

不對，這不是臨場發揮！陸老師看出來了：是何甜甜的眼疾發生了病變！不只是陸老師，臺下的觀眾也都看出了何甜甜不是在演戲，只見她穩穩神，慢慢站起身說：“對不起！特別要對陸老師說一聲抱歉，我沒有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但我想借助今天的舞臺，說一說我的感想。”何甜甜頓了頓，“首先，感謝學校給了我這次機會，申明一下，我的失明并不是這次演出造成的！”

接著，何甜甜把自己如何得的眼疾，妹妹何蜜蜜如何幫她圓舞臺夢的故事講了一遍，最后說：“我沒想到，我的眼疾惡化來得這么迅猛，而且就發生在今天的節目中。此時此刻，我有很多話想對同學們說，擁有一雙健康的眼睛是多么的美好。同學們，我羨慕你們，同時也希望你們能保護好自己的眼睛，這樣，即使我今天演出失敗，也會讓我的人生變得很有意義！”

話音剛落，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何甜甜在同學們的攙扶下走下了臺。

幸虧是最后一個節目，小品草草收了場。

第二天，老校長把陸老師叫到辦公室，說他的小品寫得很好。雖然最后出了意外，其真實性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學生們深受啟發，用何甜甜的眼疾提醒自己，都重視起眼睛健康。

聽了老校長的話，陸老師心里五味雜陳。他找到何蜜蜜，說要抽空前去探望一下何甜甜。誰知何蜜蜜卻說：“陸老師，不用去了，我姐姐已經回學校去了！陸老師，是我騙了你，其實，我姐姐沒有失明，她的眼睛是正常的！”

何蜜蜜說，當她接到演童話小品的消息后，立馬被陸老師超常的想象力深深地征服了。但她同時發現，小品雖有教育意義，但由她主演可能達不到預想的效果。如何才能讓這個小品深入人心呢？何蜜蜜決定瞞著陸老師，只有在創作者不知情的情況下，才能讓假戲更逼真，才能帶來更大的沖擊力和震撼力。于是，她想到了在戲劇學院就讀的姐姐，并跟陸老師編了一個姐姐患了眼疾的故事。何蜜蜜朝陸老師鞠了一躬，說：“陸老師，請原諒我沒經過您的同意，就私自改了小品的結尾！”

“這么說，你姐姐的眼睛本來就沒病？可我明明看到是同學們扶著她走下舞臺的，跟盲人毫無二致呀！”

何蜜蜜撲哧一笑：“陸老師，您忘了我姐姐是戲劇學院的學生啊，演個盲人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哎，我咋就忘了呢！”陸老師摸著后腦勺，何甜甜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頓時又浮現在眼前，半天他才醒悟過來，激動地說，“我說嘛，這么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怎么可以失明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品的結尾改得好，改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