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人物形象塑造：一百零八個人，一百零八個樣

文/江文歡（懷化市鐵路第二中學教師）

湖南新華書店集團推出湖南書香校園閱讀工程整體解決方案，與湖南省內相關出版社聯合編纂“四維閱讀”叢書，鑄湖湘閱讀大觀。

“四維閱讀”叢書之《水滸傳》是“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施耐庵在這部史詩般的小說中，匯聚了一百零八位英雄好漢，反映了時代的面貌，刻畫了人性的美丑。

本期，我們繼續和懷化市鐵路第二中學的江文歡老師一起品讀《水滸傳》。

《水滸傳》一書，以人物形象的塑造見長。金圣嘆稱贊其“寫一百八個人性格，真是一百八樣”。

據統計，《水滸傳》整本書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有577人，加上其他有姓無名、有名無姓、無名無姓但推動情節發展的人物，總計達827人。

這些人，有皇族貴胄、豪富將吏，也有獵戶漁人、屠夫劊子手，三教九流。作者用手中妙筆，同中見異地寫出了他們的個性。我們今天就來聊一聊，《水滸傳》是如何成功塑造人物形象的。

對比襯托 求同存異

人物性格的特殊性，往往是在對比中顯現出來的。這種對比，既有相同，也有不同。

比如寫人粗魯，就有許多寫法：魯達粗魯是性急，史進粗魯是少年任氣，李逵粗魯是蠻，武松粗魯是不羈，阮小七粗魯是悲憤無說處。魯達粗中有細，而李逵就只會扛起板斧砍將過去。

上面這幾個人物，在性格上都有“粗魯”這一相同的特點。但是作者通過細節描寫，通過他們之間的相互映襯，突出了各人粗魯之中的個性。

又如林沖、魯智深、武松三人。同樣是殺人，魯智深殺人后說：“這廝詐死。”武松在墻壁上書寫：“殺人者，武松也！”在殺威棒下，林沖使銀子，免了殺威棒，而武松卻說：“打便打，給你銀子，不壞了大宋的律例。”三人性格完全不同。

《水滸傳》中還有許多相似的情節，比如“江州城劫法場”與“大名府劫法場”，“李逵打虎”與“武松打虎”，“魯提轄拳打鎮關西”與“武松醉打蔣門神”，乍一看，這些事件相似，情節雷同，但當我們認真琢磨時，又會覺得這些情節各有妙處，這些人物的形象也各不相同，鮮活突出。

正側結合 虛實相生

側面描寫是通過旁人的口或眼來“描寫”人物。如寫楊志與索超比試，不直接寫兩人的神態，而是寫旁觀者：“月臺上梁中書看得呆了。兩邊眾軍官看了，喝采不迭。陣面上軍士們遞相廝覷道：‘我們做了許多年軍，也曾出了幾遭征，何曾見這等一對好漢廝殺。’”

這一段生動的描寫，通過“圍觀群眾”的視角來觀看楊志和索超，讀者更有如親見其人、親聞其聲之感。

正面描寫，即通過外貌、語言、動作等多種描寫來塑造人物形象。

外貌描寫如戴宗引李逵來見宋江，作者寫到：戴宗“不多時引著一個黑凜凜大漢來見宋江”。只“黑凜凜大漢”五字，就將李逵的樣貌、性格、心地等勾勒出來。描寫花榮：“齒白唇紅雙眼俊，兩眉入鬢常清，細腰寬膀似猿形。”讀者一看便知，兩人外貌大相徑庭，性格也迥然不同。

語言描寫如武松初見宋江，作者用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表達對宋江的崇敬之情。李逵初見宋江時，卻是直問戴宗：“這黑漢子是誰？”寫出了李逵心直口快、冒冒失失的性格。

動作描寫如潘金蓮欲勾引武松——“一只手拿著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一個“捏”肩胛的細節，逼真地寫出了潘金蓮的性格。

借勺水興洪波

“借勺水興洪波法”是用陪襯人物來引出或映襯主要人物的方法。《水滸傳》中塑造了諸如店小二、鄆哥、張文遠、何九叔、蔣門神等大量小人物，小人物卻有大作用。

小人物以自己獨特的性格和獨特的方式，制造各種事端，挑起矛盾沖突，創造出與大環境大氣候相一致的具體活動空間。如武松上梁山，是由兩次大變故促成的。第一次是手刃了西門慶、潘金蓮，報了殺兄之仇。因此，武松成為一名殺人犯，被流放到孟州。第二次變故發生在孟州，由蔣門神、張團練、張都監促成。在這里，惡霸和貪吏相互勾結，為非作歹，謀財害命，構成了暗無天日的典型環境。

小人物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促成主要人物性格的發展、轉化。比如何清促成了晁蓋等人落草，閻婆惜、張文遠逼得宋江逃亡轉徙，何九夫婦讓武松的人生起了轉折，等等。

小人物襯托了主要人物的性格。林沖作為八十萬禁軍教頭，擁有較為穩定的生存環境。高衙內調戲林沖妻子之后，林沖的生活發生了一系列變化。面對高衙內調戲自家娘子，林沖“先自手軟了”，舉起的拳頭再也打不下去，并且勸阻前來幫忙的魯智深。林沖忍氣吞聲，怯懦的性格躍然紙上。高衙內繼而步步緊逼，最終讓林沖由容忍退讓變為剛烈堅強。林沖的變化正是緣于高衙內、陸謙、富安等人的多番陷害。

賞析

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

景陽岡武松打虎（節選）

那大蟲背后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將起來。武松只一躲，躲在一邊。大蟲見掀他不著，吼一聲，卻似半天里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只一剪。武松卻又閃在一邊。原來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提不著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那大蟲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只聽得一聲響，“簌簌”地將那樹連枝帶葉劈臉打將下來。……那大蟲咆哮，性發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武松又只一跳，卻退了十步遠。那大蟲恰好把兩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將半截棒丟在一邊，兩只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只大蟲急要掙扎，被武松盡力氣納定，那里肯放半點兒松寬。

黑旋風沂嶺殺四虎（節選）

這小大蟲被搠得慌，也張牙舞爪鉆向前來，被李逵手起，先搠死了一個。那一個望洞里便鉆了入去，李逵趕到洞里，也搠死了。李逵卻鉆入那大蟲洞內，伏在里面張外面時，只見那母大蟲張牙舞爪望窩里來。李逵道：“正是你這業畜吃了我娘。”放下樸刀，跨邊掣出腰刀。那母大蟲到洞口，先把尾去窩里一剪，便把后半截身軀坐將入去。李逵在窩里看得仔細，把刀朝母大蟲尾底下盡平生氣力舍命一戳，正中那母大蟲糞門。李逵使得力重，和那刀靶，也直送入肚里去了。那母大蟲吼了一聲，就洞口帶著刀，跳過澗邊去了。李逵卻拿了樸刀，就洞里趕將出來。那老虎負疼，直搶下山石巖下去了。李逵恰待要趕，只見就樹邊卷起一陣狂風，吹得敗葉樹木如雨一般打將下來。

（節選自岳麓書社《水滸傳》2020年7月第一版）

心有觸動，不妨來賞析一下文章吧——

閱讀以上文本，比較思考：兩篇選段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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