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與超越：現代中國武術表演與藝術創新的發展論繹

何 笑

揚州大學體育學院，江蘇 揚州 225127

1 前言

當前，中國武術所蘊含的藝術價值和屬性已經比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要顯著，它作為一種“文化上的武術”，一種“武術中的藝術”，已經成為當代“訴說中國故事”“塑造中國形象”“傳播中國聲音”的重要手段和方式。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中國武術的藝術價值已經成為其當代發展的突出屬性和價值歸屬。而武術表演作為中國武術藝術化發展的重要表現形式，也在這樣一個歷史環境下再次成為自身延續與發展的新途徑。基于此，在中國武術發展的新的歷史階段中，站在藝術化的視角對武術表演進行系統的研究與分析，試圖對武術表演的發展歷史進行詳細的梳理，探尋其當前發展的現狀以及出現的問題。

2 相關概念的基本意涵

從中國傳統的審美方式、價值觀念、思維取向等諸多方面可以看出，中華民族是一個“藝術至上”的民族。歷史上中國人對藝術的追求已經達到如癡如醉的程度，并且把這種藝術追求體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面。正如梁漱溟先生在《東西文化及其哲學》[1]一書中提到的“西方的文明是成就于科學之上，而東方則為藝術式的成就”那樣，“藝術”作為中華民族、中國文化共同的精神追求，早已將中國人以及中國文化的性格和屬性定位在一個“源于現實并高于現實”的藝術境界之中。

2.1 武術表演的意涵

從武術表演的相關研究來看，學界中對于武術表演的概念界定還處于一個相對模糊的狀態，還沒有相對權威的、較為完整的概念界定。李彪，王國志在《現代武術表演研究》[2]一文認為：武術表演是不拘泥于任何形式,隨時隨地可以進行,可簡單可復雜。武術作為一種實用的技擊術,當把它用來表演時就成了一種肢體的藝術。通過視覺的刺激,滿足人們的精神需求。馬曉曉在《論武術表演的三種審美境界》中從審美的角度對武術表演進行了研究與分析，指出武術動作是表演的核心元素,品味武術動作是跨進審美歷程的基礎境界。同時，武術意境是武術表演的靈魂,深入武術意境是步入審美歷程的最高境界。呂福祥[3]等人認為現代武術表演，是武術技術動作元素與舞臺藝術元素相結合，以武術技術動作為核心，依托舞臺藝術元素，運用舞臺舞美設計等特效，創編出新的表演形式，形成一種獨特的藝術表演模式。綜上，筆者認為：武術表演應該是指武術演員在燈光、音樂、服裝、威亞、煙火等舞臺效果的襯托下將武術的技藝和文化內涵或情節和人物細節運用藝術化的手法和方式表現出來的一種表演形式。

2.2 藝術的概念闡釋

藝術（art）一詞源自拉丁文“ars”，而拉丁文的“ars”又是從希臘文翻譯而來的，古希臘文的原義是指工匠制作東西的一種技藝。[4]對于“藝術”的理解還尚未有一個統一的概念,“藝術是一種人造物。藝術和技藝是不可分離的。藝術品是一種精神產品,是為滿足人的審美需求而產生(創造) 的”。[5]托爾斯泰曾說過:“藝術起源于一個人為了要把自己體驗過的感情傳達給別人,于是在心里重新喚起這種感情,并用某種外在的標志表達出來。”林少雄在《新編藝術概論》[6]中認為“藝術是表現藝術家的情感和思想的活動或產品。它借事物的具體形象或意念的形象來傳達內容，含有美的價值或符合美的原則，并能引起觀賞者的知覺活動與審美反應”。實際上，藝術這個概念難以直接進行定義，原因有以下幾點。首先，藝術品產生的過程伴隨著不斷的創新，藝術的邊界不斷被拓寬，藝術概念處在不斷地變化當中，藝術的創新特性給予了藝術具體形式多變的可能，也使得定義藝術極為困難。

3 當代中國武術表演與藝術創新發展現狀

3.1 價值追求是奠定中國武術表演與藝術創新的重要基石

新中國成立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科技、文化、藝術以及武術事業快速發展，我們的武術表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正以一種“恢弘的氣勢，獨特的民族精神，特殊的表演語匯和表現手法，向世人展現著一個國家和地方的政治、經濟、文化實力和體育、藝術、科技水平。”[8]現如今，我們泛指的“武術表演”已經不再是從前那種相對簡單的“演練表演”了，早已從最初的那種單一的武術元素（集體演練+單練+對練）發展演變成為當下涵蓋舞蹈、雜技、書法、音樂、曲藝、科技以及舞臺效果的綜合性的表演藝術了。

自1983年春節聯歡晚會正是開播以來，武術就是其節目單中的“常客”，至2019年已經參加了21屆春節聯歡晚會的錄制，其中包括20多場武術表演。特別是2000年以后，隨著中國武術影響力的日漸擴大，武術表演便成為觀眾必看和最受歡迎的節目之一。在這里值得指出的是，由于在2006年、2011年、2012年的武術表演或被融于其他表演節目（如2012年將武術融合在絳州鼓樂之中）或未參與節目錄制（如2006年和2011年），使得這三年的春節聯歡晚會都因缺少了武術節目的參與而受到諸多的質疑和“吐槽”。

從武術表演節目在歷屆春節聯歡晚會上的變化來看，1983年，武術表演第一次在春節晚會舞臺上亮相，當時的武術表演還只是一種存粹的武術技術表演，如同運動員在參加比賽時的場景一樣，表演期間沒有任何藝術加工和音樂背景等等。到了1985年，武術表演開始小品的形式出現，同時也沒有舞臺效果和音樂背景。1993年，功夫巨星成龍領銜參演的《龍鼓喧天震四海》通過利用舞臺效果、視頻剪輯、樂器服裝和音樂等多重形式首次突破了武術表演的無聲模式，為日后的武術表演向舞臺化和藝術化發展指明了方向。次年，武術節目《狗娃鬧春》便開始融入舞蹈，并開始運用了舞臺表演的藝術手法，如在音樂、編排、服裝、化妝上都有了進一步的提高，這對武術表演的整體藝術效果都有著一定的提升。2007年，隨著舞臺效果以及武術表演藝術的不斷發展，武術表演已經成為一種“視覺的盛宴”。在當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中，武術節目《行云流水》便在舞美和武美中將武術的藝術審美價值推向了高潮。該節目不僅改變了傳統意義上的太極拳表演形式，還巧妙地運用了舞臺表演中的舞美、燈光以及音樂等藝術手法，這對武術在舞臺表演上的發展有著尤為重要的影響。

2016年至2019年，春節聯歡晚會中的武術表演《天地人和》《中國驕傲》《雙雄會》《少林魂》更是將舞臺效果和藝術融合發揮得淋漓盡致。在《天地人和》和《雙雄會》的節目中，運用敘事的手法將武術的“勤學苦練”展示出來，以道具“中華柱”的變化為載體將詠春拳、太極拳等這個功夫涵蓋在其中，不僅有著極高的難度系數還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藝術審美價值。而在2017年的《中國驕傲》以及《少林魂》節目中，更是將武術表演的精、氣、神以及舞臺藝術化處理效果表演的十分顯眼。從該節目的表演流程來看，節目經常運用集體演練、單練和對練的形式將觀眾帶入亢奮狀態，然后以飄逸靈動的劍法帶給觀眾以藝術的享受，接下來再以太極拳的意蘊配合藍色水面的背景將觀眾懸起的情緒慢慢撫平，這種視覺聽覺刺激能夠給觀賞者帶來武術表演“余音繞梁”“回味無窮”的感受和體驗。

3.2 堅持藝術創新類型的多樣化是中國武術表演發展的現實路徑

從武術發展的歷史來看，武術表演的形式與樣式一直隨著歷史的發展而發生著變化。在早期的武術發展進程中，武術表演的形式可以追溯到古代的“武舞”之中，其外在表現是一種以武術技擊形式編排起來的既能練兵強身又能震懾敵軍，既能祭祀占卜又能娛樂身心的身體儀式。而今天，在武術自身藝術化的發展趨勢、人們對精神需求和精神體驗不斷提升以及中國文化在國際間的交流日漸頻繁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武術表演的形式開始滲透在商業、文化、藝術、體育等多個領域之中，以至于無論是政府國際間的交流還是企業、班級里的活動，無論是重大賽事的開幕還是綜藝晚會的錄制，無論是旅游景點的招牌還是節日慶典的喜慶……都少不了武術表演的身影。

目前，中國武術表演中大體可以分為五種類型：第一種類型為文藝類武術表演，主要涵蓋了各種單場性的舞臺武術表演節目，這種武術表演是通過藝術化的表現手法來展示武術的技術、技能和技藝，并運用舞臺效果以及與各種藝術元素相融合的形式來展示武術場景的表演。如每年一屆的春節聯歡晚會就是這一類型的表演，如《江山如畫》《天地人和》《中國驕傲》等等節目。第二種是劇目類武術表演，主要形式是以功夫劇或舞臺劇的形式來進行。該類武術表演是經過精心的藝術設計和藝術編導處理后，運用故事情節以及各種藝術、舞臺效果而展示出來的一種藝術創作，有自己的主題和特色，屬于最高層次的武術表演作品。如大型舞臺劇《功夫詩·九卷》、實景武術功夫劇《禪宗少林 ·音樂大典》等都是其代表作品。第三種是大型活動類武術表演，這種武術表演是在各種大型活動、文藝交流或重大賽事時出現的武術表演，它以單場武術舞臺表演或舞臺劇等形式為主，其主要目的是為了展現中國的傳統文化或慶祝重大賽事的舉辦等等，如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中的大型武術表演以及2010年廣東亞運會開幕式上的大型武術表演都具有其代表性。第四種是旅游景點類武術表演，主要形式為單場武術舞臺表演或集體、單練、對練等表演活動，該類型的武術表演主要是為了取悅觀眾，藝術手法就是運用音樂來襯托武術表演的氣勢和整體效果，如開封府演武堂的武術表演、少林寺景區的武術表演等。第五種是其他形式類武術表演，包括綜藝電視節目以及節目選秀上的武術表演，通常以單場武術舞臺表演、情景劇、武術劇、實戰搏擊、集體、單練、對練等多種形式出現，也是一種常見的武術表演的形式。如《龍騰虎躍》《武林風》《散打王》《武林大會》等。

3.3 多元化的構成要素是未來中國武術表演與藝術創新發展的新引擎

21世紀以來，隨著科技的進步以及與藝術表演的快速融合，使得武術表演在表演內容、表現方式、構成要素上也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特別是在大量的武術舞臺劇、功夫劇的快速發展進程中，由于文藝工作者（藝術編排、編導）和武術工作者（武術演員）共同合作編導的武術作品常常需要多方面的內容和素材的支撐以及需要運用現代化的舞臺藝術表現手法，如舞美設計、燈光、音響、道具、服裝、化妝以及在特殊的場景中需要使用的舞美特效等等，這直接導致武術表演的構成要素開始變得越來越多元化和多樣化。在2000年的武術舞臺劇《少林雄風》中武術表演的構成要素還只是較為簡單的劇本、演員、基本道具、舞臺、服裝、燈光、音樂，2016年的功夫劇《太極秀》中，武術表演的構成要素就發展到了劇本、武術演員、舞蹈演員、語言表達、美術設計、道具、舞臺、舞美、服裝、布景、燈光（泛光燈、聚光燈和幻燈等等）、芭蕾、3D技術、干冰機等，其中還沒有算上編導、導演、化妝等幕后工作以及演員準備工作的后臺部分。

今天，武術表演中的構成要素除了各類演員和武術技術內容以外，還發展了諸如燈光、舞臺背景、舞臺調度、場景的結構、作品編排的框架等諸多元素。而在大型的武術舞臺表演上還會與舞蹈、音樂、情景、藝術等多種元素相融合。這種表演構成要素的多樣化發展，不僅能夠促使武術表演藝術和審美價值的提升，還能在極大程度上把武術的意韻之美、文化內涵以及主題情感最大化地展現給觀眾，從而使觀眾獲得一種藝術層面或精神層面的體驗和聯想。可以說，自2000年以來，武術表演在經歷了初步探索和大膽嘗試后已經逐漸走向了新的發展階段，其在與舞蹈、音樂、科技、文化等方面的快速結合，特別是在與燈光、音響、配樂、舞美設計、服裝、道具、布景、場面等方面的有效融合后，武術表演已經朝著多元化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