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淚血和墨 兄弟情深

2021-11-22 01:30:44程文
名作欣賞 2021年11期

程文

以《人生》《平凡的世界》享譽中國當代文壇的著名作家路遙(1949—1992)去世近三十年,廣大讀者仍然懷念愛戴這位為人民寫作、為時代發聲的卓越作家。而在學術界,路遙研究業已成為當代文學研究領域里的顯學,以記述路遙生平的傳記、紀實文學為例,就有《路遙評傳》(王西平、李星、李國平,太白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永遠的路遙》(航宇,太白文藝出版社2009年版)、《路遙傳》(李兆慶,世界中文出版社2013年版)、《路遙紀事》(王剛,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4年版)、《路遙傳》(梁向陽,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年版)、《路遙新傳》(王擁軍,中國商業出版社2015年版)、《路遙年譜》(王剛,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6年版),《路遙傳》(張艷茜,陜西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人生路遙》(海波,廣東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路遙的時間》(航宇,人民文學出版社2019年版)等著作問世,為路遙生平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史料。

路遙短暫而輝煌的一生中,曾有眾多幕后英雄為他的成功做出巨大的支持和默默的犧牲,他的四弟王天樂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位,卻從讀者大眾的視野里消失。2021年《南方文壇》第1期刊登梁向陽的《捕捉“社會大轉型”時期的歷史詩意——路遙<平凡的世界>創作動因考》和程光煒的《路遙兄弟失和原因初探》,前文結合有關路遙的回憶文章及書信,肯定了王天樂對路遙文學事業做出過重要貢獻;后文根據邰科祥的未刊作《路遙家人回憶錄》記錄路遙三弟王天云和小妹王英的陳述,對路遙與天樂兄弟失和原因進行羅列事實比較,并指出“天樂還沒問世的回憶文章,他妻子的口述”等材料對解開謎底的重要性。

為揭開籠罩在路遙兄弟關系上的迷霧,筆者在2020年采訪路遙與王天樂兄弟關系的第一見證人——王天樂的遺孀梁志。筆者通過梁志提供的王天樂三篇未發表的遺作以及其他信件、資料,結合梁志對往事的回憶講述,力圖還原路遙去世當年的事實真相,如實呈現路遙與王天樂的兄弟關系,展開對路遙及其家庭、家人的系列研究,期望廣大讀者和專家學者批評指正。

王天樂遺作《父親·姐姐·路遙》

路遙1949年12月2日出生在陜西省清澗縣石咀驛鎮王家堡村的一個貧農家庭,祖上世代務農,家中子女眾多,是陜北鄉間典型的窮家薄業受苦人。1957年路遙八歲時被父親王玉寬送往延川縣城關公社郭家溝村大伯王玉德家里收養,直到1973年路遙二十四歲時考入延安大學,他才依依惜別這塊魂縈夢牽的故土。2020年筆者探訪路遙故鄉郭家溝村,采訪路遙三弟王天云、三弟媳李金蘭,并結合路遙故居陳列的史料和王氏夫婦的口述,整理出路遙家族譜系(目前王家未修家譜,已知祖先上溯四代),羅列如下:

路遙家族譜系

第一代:曾祖父——王占樹

三子:王文朝、王武朝、王再朝

第二代:祖父——王再朝

三子:王玉德、王玉寬、王玉成(年齡差約10歲)

一女:王玉梅(排行二)

第三代:伯父——王玉德(約1917年出生,1987年去世。)

伯母——李桂英(約1929年出生,2004年去世。)

生父——王玉寬(約1927年出生,2007年去世。)

生母一馬芝蘭(約1932年出生,2011年去世。)

伯父王玉德、伯母李桂英約1945年結婚,無子女。

生父王玉寬、生母馬芝蘭約1947年結婚,生有10個子女,成人8個。

1957年,長子王衛國過繼給伯父、伯母。1973年,三子王天云過繼給伯父、伯母。

第四代:

1.長子——王衛國(路遙)(乳名:衛)作家,曾任陜西《延河》雜志編輯,

陜西作家協會副主席。1949年出生,1992年去世。

2.長女——王荷(乳名:荷)

農婦,約1973年結婚。

1951年出生,1975年去世。

3.次子——王衛軍(乳名:劉)

退伍軍人,轉業到陜西省結核病醫院,后為延安市工商局公務員。

1953年出生,1997年去世。

4.三子——王天云(乳名:四錘)

1956年出生,農民,曾在延川縣農機局做推土機手,后來轉業經商。

5.四子——王天樂(乳名:猴蠻)

記者,曾在銅川市鴨口煤礦做采煤工,后進入《延安日報》社、《陜西日報》社,并任《陜西日報》社駐銅川記者站副站長。

1959年出生,2007年去世。

6.次女——王萍(乳名:新芳)

1962年出生,延安大學清潔工。

7.三女——王英(乳名:新利)

1966年出生,延長縣水廠職工。

8.五子——王天笑(乳名:九娃)

榆林市電廠職工。

1968年出生,2016年去世。

附:一子早天(1952年出生),另有一子或一女早天(生卒年不詳)

由上可知,王天樂是路遙的四弟,他生前發表過兩篇回憶路遙的文章《苦難是他永恒的伴侶》《<平凡的世界>誕生記》,真實反映了路遙的創作歷程、文學觀念和生活狀況。1992年11月17日路遙去世,次年王天樂懷著巨大的悲痛寫成回憶文章《父親·姐姐·路遙》。天樂在世時此文沒有發表,他的遺孀梁志給筆者提供了此文的手稿,筆者經過認真的校對整理,現將此文全篇公布。

父親·姐姐·路遙

王天樂

路遙走了。對于我們這個家庭來說,就如一顆太陽在正中午突然消失了。這絕不是因為他是一位名人,能給我們涂上一絲半點的余暉,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們一母同胞的眾多兄妹的共同的大哥,是我父親的長子。

路遙走后的那一天,盡管有很多事我要開始著手處理,巨大的悲痛和難言心境是悲壯而雜亂的,但還不至于把我當時擊垮在地。唯有一塊心病就像當天陰沉沉的天氣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那就是我的父親。是的,我親愛的父親再也經不起如此慘痛的打擊了。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民,目不識丁,直到現在都不認識他本人的名字。漫長一生,靠他驚人的勤勞,在陜北那塊支離破碎的土地里,拉扯大了我們兄妹8人。就在他看到兒女們逐漸在莊稼林里開始成長,并由拖累變成幫手的時候,父親曾在日光地里淡淡地笑過一回。這是我剛從山里拾柴禾回來看到的。當時我14歲了,看見父親頭一回笑,當時興奮得使我掉下眼淚。但蒼天也許為了回報這可憐的一笑,在當年就奪去了我27歲的姐姐的性命。

我向人間保證,我的姐姐本來就有病,在她8歲上為了挖一把糊口的野菜從山崖上摔下來。當時吐了一口血,后來就一躺不起。她為了讓弟妹們多吃一口飯,每當我們在僅有的一孔破舊的土窯洞里圍著吃飯時,她總是悄悄地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等待大家吃完了才回來,掙扎著洗鍋刷碗,把剩下的飯在燈光的影子后偷著吃了,如果沒有剩飯,就裝得像吃過飯似的,不停地干活。那時,我曾看到父親眼里滿是淚水。后來她為了給家里少一張吃飯的嘴,本來得的病是不能結婚的,但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嫁出去的第二年,我的姐姐就走了,她在我的父親的懷抱里永遠地睡著了。我幫著父親,給我的姐姐穿好衣服,共同把我們最心愛的人安放在父親耕種過的土地里。過了一年,我父親的頭發白了三分之二。不久,我就離開家門,發誓要出去掙錢,為父親箍幾孔新石窯,并讓他在后半生把豬肉吃夠,白酒喝足,最好是讓他老人家喝得醉上三天三夜。

1979年盛夏,這是一個難忘的季節。我在延安攬了兩年工以后,見到了被父親7歲上送給延川我大伯當兒子的路遙。我們本是親兄弟,但又是那樣的陌生。過去相互都知道,但說話不到十句。沒想到我們一見面就是三天三夜沒睡著,他當時剛寫完中篇小說《驚心動魄的一幕》,精神狀態較好。那一次,我的哥哥告訴我,7歲上父親送他給別人當兒子時,懷里只揣著1角5分錢,步行了200多華里路,只吃了一頓飯。這沉重的1角錢,買了兩次油茶,父親都讓我哥喝了。父親剩下的5分錢,是返回時的路費。

當路遙聽說我離開家的理想是箍窯、買豬肉、買白酒時,他沒有笑我是農民,卻像朋友一樣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

“哥,我不可能成為一個什么人物。我只想用我的苦力,改變咱那個不成樣子的家。這一生就是賣掉褲子,也要保住父親的尊嚴。”

“猴蠻,我必須要成為一個人物,而且最好是文化上的大人物。我要寫厚重的一本書,告訴世人,我們不是祖宗五代是文盲,這一代要改換門庭了。”

這就是我們那一次分手時的相互贈言。我去了銅川煤礦掏炭去了,他到甘泉縣開始寫他的《人生》(當時書名叫《沉浮》)。在以后漫長的10多年的歲月里,我和路遙共有300多封的相互通信,在不少信件里,都談到了我的父親和姐姐。

今天,他比我的父親先走了。我再也不想讓父親再一次為他的親骨肉送行了,趕忙發電報讓其他家人做好他老人家的工作,絕對不能讓他來西安。

我和路遙1991年徹底走了一回故鄉。當我在一個小鎮子上找到我父親,讓他一塊上車坐在車后排。大約走了四五華里路時,他突然指著坐在前排的路遙,悄悄地對我說:“那是誰?”路遙有意轉過臉來,讓父親看了半天,父親還是沒能認出因寫《平凡的世界》變得像稿紙永恒佝僂下身子的路遙。父親不會知道他的兒子此時早已經染上了乙肝,而且是“老三陽”。此時,路遙向我看了一眼,眼睛里肯定有淚水。因為,我們家里,再沒有人像我對淚水如此敏感了。于是我對父親“介紹”道:“這是你的兒子,路遙。”父子倆奇跡般地就在車里振了一下,父親并把我的手也拉過去,又一次緊緊握在了一起。這是我父親對他兩個兒子的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禮節。我們是父與子、兄與弟,但現在成了朋友了!

當1988年5月28日,路遙帶著剛剛寫完的《平凡的世界》第三部,我們一起去太原找作家鄭義,有要事商談,順路回到家里。路遙在家指著厚厚的10本稿子說:“爸爸,這是我寫的書。”只見我父親在紙上摸了一摸說:“你受苦了。”路遙一下就感動得把身子轉過去了。我知道,《平凡的世界》一、二部發表后,評論家們寫了那么多高深的評論文章來質疑路遙,但加起來的分量,也沒有我父親的四字深刻!當我臨告別的時候,我半開玩笑地問父親:“爸爸,你現在把豬肉吃夠了沒有?”我父親說:“不愛了。”我一下子緊緊地將只有1.50米的父親抱在懷里,從小在我眼里那么高大的父親,此時在我懷里,他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親愛的父親,你知道嗎?我和路遙曾在1985年蘭州火車站散步的時候(我當時和路遙多次都是到長安火車站以后,才決定去什么地方),談起你的辛勞,我們都無聲地哭了。路遙也就在那一次說:“爸爸一生留給我們唯一的財富就是吃苦!今天,我一百萬字的長篇小說的人物草圖和地形草圖繪制完了,不久就要進入實戰,要用父親的精神去完成這部需要耗盡全部青春的作品了。小說一完,我就步入中年了。”沒想到,他在抄寫《平凡的世界》第二部時,他和我的姐姐一樣,吐了一口血。他有一種預感,中年已經成了他的晚年了。為這一神靈的暗示,他在后來的《早晨從中午開始》用了大段文字談到了他對死亡的感受,實際上是心靈深處的恐懼。

我站在陜西省作協招待所的窗前,看著院子里擺的花圈,淚水靜靜地流進肚里。我曾在我的姐姐的墓前發過誓,從今后我已無淚!姐姐,你走是無奈的。大哥,你呀,你!!!

爸爸來了,他還是從千里之外趕來為他的兒子送最后一程來了。當他突然被別人架扶在我的面前時,我驚呆了。腦子里的第一個反應是:送完他的兒子,他還能順利地返回陜北嗎?房子里的友人和家人都很快出去了,他們都知道我要和我的父親單獨悲痛待一會,最后決定我哥的安葬重要后事。

“爸爸,你哭吧,你就在我的懷抱里放聲地哭吧。”我緊緊地摟抱著他說。

我的父親不僅沒有哭,而且有力地對我說:“你哥的任務完成了,今后家里的大梁就靠你一個人挑了,你是在我面前從不流眼淚的一個兒子,這樣,也受了不少苦。今天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不然會病的。”

這就是我的父親,這就是我的連他自己名字也不認識的父親。我真想跪倒在他的面前,滿足他的厚望,但我怎能呢?

“爸爸,你是了解我的,我從14歲開始就站在你的身旁,和路遙一起幫扶著你老人家,度過一個一個的天災人禍的難事,今天一場黑霧又下在了我們的頭上。你擔給我,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我不哭,我永不哭!”

我又一次緊緊地抱住了我的父親。

“爸爸,你是我們的教父。”

我的父親又問我:“你哥能運回陜北安葬嗎?”

“不能,這是公家的決定。”

“那就聽公家的。”

我曾和路遙無數次規劃過帶著父親到大城市去,讓他坐火車、坐飛機。這是父親第一次來西安。哦,爸爸,你永遠也不會真正理解我和路遙對你的敬重,和對我姐姐的思念!

后來父親平靜地對我說,剛開始,他想不火化,把路遙的遺體運回陜北由他親手安葬。當他知道“公家”有規定時,就沉痛地告訴我:“那就一切按公家的來。”

“一切按公家的來”,這就是我父親對這個社會一生的信念。

父親面部平靜,內心帶著刀割的苦痛回陜北了。不久他又繼續下地,向土地播撒種子去了。

我靜靜地在路遙骨灰面前,抽了一盒煙。我和他整整相處了13年。這是一個一言難盡的歷程。我們之間本是手足、一母同胞,我們兄弟倆曾經是我父親精神和物質上的左右大將,但我們也有任何人也不可調和的矛盾沖突,這一矛盾只有我和他知道,常人難以理解。

現在,我只能對他說:“親愛的哥哥,既然上帝安排你先走一步,那你就去吧!自然上帝安排好宴席,讓你先走一步,我深信那里,還有很多空著的位子,那你就去吧。等我干完我應該干的事后,也會如此赴宴的。現在我不能去的原因之一,就是我要在適當的時候,給這個世界活著的人類留下一個完整真實的路遙,要讓你和你用生命換來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一同在人間永存,并告訴忠實的讀者們,我們兄弟之間所發生的一幕幕悲喜劇,以及真正為你、為你的事業犧牲過的女人和男人,在征得相對同意后,我會公開他們的名字。”

我親愛的早亡的兩位親人,安息吧!

筆者補記:近日聽說,有人因悼念路遙和完成路遙未動筆的作品拉贊助,而掙了不少錢。甚至有人還把悼念路遙的文章,打上“廣告”字樣在雜志上刊發,以此來推銷自己的產品。這里一并我表示祝賀。路遙窮困一生,但他內心還是希望所有的人富起來的。這里要正告這些想早日成名和致富的人們,不要欺騙讀者,更不要吃“蘸有人血的饅頭”。因為路遙歷來視讀者為上帝,視尊嚴為生命,請你們饒了他吧!

這是一篇情真意切、字字泣血的文章,堪稱中國當代譜寫兄弟情義的《祭十二郎文》,從中可以品讀出路遙、天樂兄弟倆肝膽相照、生死不渝的手足情。據梁志口述:“路遙和王天樂生前經常自比梵高和提奧,路遙在世時喜歡閱讀《梵高傳》,并買下一本送給王天樂。”

路遙、王天樂兄弟友愛往事

1992年,路遙在帶有自傳性質的創作隨筆《早晨從中午開始》中坦承自己:“從十幾歲開始,我就作為一個龐大家庭的主事人,百事纏身,擔負著沉重的責任。”他作為長子,龐大家族中唯一有出息、進省城的公家人,同時負擔清澗、延川兩個家庭,還要幫助弟弟們改變命運。20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廣大農村地區的青年若要脫離農籍進入城市發展,僅有參軍、招工、考大學寥寥數條出路,路遙二弟王衛軍就是參軍后以復員軍人身份轉入城市工作。路遙三弟王天云雖然沒上過學,但路遙費心盡力,使他進入延川縣農機局施工隊成為一名合同工。路遙四弟王天樂是兄弟們中唯一的高中生,在農村小學教過書.在延安城里攬過工,每天奔波在社會最底層仍然不忘讀書上進,這種頑強拼搏改變命運的精神深深打動了大哥路遙,他認定天樂是眾弟妹中最有出息的有志青年。1979年夏天路遙和天樂在延安相認后,路遙便全力展開活動幫助天樂擺脫攬工漢的艱難困境,他在1979年11月至1980年7月六次致信延安文聯的好友詩人曹谷溪,通過曹谷溪的幫助,輾轉將天樂的戶口從榆林地區清澗縣遷到延安地區延安縣。1980年王天樂從延安縣招工到銅川市礦務局鴨口煤礦采煤四區,當了一名采煤工人。

1984年,路遙通過《延安日報》社的朋友記者李志強幫助天樂調入《延安日報》社,使天樂成為一位有城市干部身份的記者。后來王天樂因工作出色,晉升為《延安日報》社記者部主任。

1988年,路遙致信西北大學的教授劉建勛,為天樂爭取到西北大學作家班進修機會。1990年,王天樂取得大專學歷。同年,王天樂調入《陜西日報》社,后升任《陜西日報》社駐銅川記者站副站長。

王天樂是一位聰明熱情、思想活躍、口才上佳、勤奮干練的新聞記者,他在23年職業生涯里獲得兩次中國新聞一等獎(1988年新聞稿《汽車拖著火輪奔跑》、2000年新聞稿《用生命搏擊貧困》)、三次中國內參獎三等獎、省級獎達數十次。事實證明,王天樂沒有辜負路遙對他的期望,以自己的不懈努力和驕人業績回報了哥哥。

同時,王天樂盡心竭力給王家堡老家的父母盡孝,他在1984年用自己下井采煤積攢的血汗錢,給父母蓋好了三孔新窯洞。次年,天樂結婚,婚后第二天他就跟隨路遙去延安采風。

從1983年到1992年,王天樂全副身心幫助路遙投入文學的遠征,成為路遙生活和事業的助手、秘書、經紀人。路遙對天樂的信任和依賴,超過所有的親人。天樂在協助路遙創作的過程中付出的犧牲和代價,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據梁志口述:“《平凡的世界》里百分之八十的農村故事素材,都是王天樂口述,路遙記下來。路遙寫到哪里,王天樂就跟到哪里,替路遙操辦吃住。路遙花錢,都是王天樂供著。路遙抽的煙、喝的咖啡,都是王天樂提供。路遙認識的那些領導干部,都是王天樂幫他聯系的,因為處人是路遙的短板,卻是王天樂的長項。王天樂什么事情都替路遙辦,王天樂對我女兒的付出,都不如對路遙舍得。”

路遙在創作《平凡的世界》的六年時間里,天樂陪同路遙下農村采風,進城區調查,調動各種人脈,聯系賓館住宿,提供香煙咖啡,參與創作修改,事無巨細,全程包辦。可以說,如果沒有天樂的無私付出,路遙憑借一己之力完成皇皇百萬字的巨著《平凡的世界》幾乎不可想象。誠如路遙所說:“我得要專門談談我的弟弟王天樂。在很大程度上,如果沒有他,我就很難順利完成《平凡的世界》。他像衛士一樣為我擋開了許多可怕的擾亂,為我專心寫作開辟了一個相對的空間。”路遙、王天樂的共同朋友評論家高其國也證實:“路遙很可能屬于那種窮人家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幸子。這導致路遙的自主生活能力差,在后來創作《平凡的世界》的艱難時期全靠天樂照顧。”路遙在生命最后三年里更加依賴天樂,如他所說:“的確,書完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離開他(王天樂)幾乎不能獨立生活,經常像個白癡或沒經世面的小孩一樣緊跟在他后邊。”可見這時的天樂,已經成為路遙的精神支柱了。

路遙沒有忘記弟弟的犧牲和付出,1991年他將《平凡的世界》送給王天樂,三部書的扉頁上分別題贈:“天樂弟存留:我們共同的收獲、我們人生的證明、永記我們共同的艱辛與歡欣,路遙,一九九一年元月九日”。1992年他在絕筆之作《早晨從中午開始》寫下題記:“獻給我的弟弟王天樂”,并滿懷深情地寫道:“實際上,《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平等于是直接取材于他本人的經歷。有關我和弟弟王天樂的故事,那是需要一本專門的書才能寫完的。”由此可見,路遙和天樂的關系已經超越了兄弟之情,成為可以生命相托的知己,路遙獻身文學事業,天樂忘我協助路遙,文學升華了路遙,親情升華了天樂,揚名青史的巨著《平凡的世界>就是兄弟倆用情義、勞作、奉獻澆灌而成的文學碩果。

王天樂遺作《申請》和《講話》

1992年路遙去世以后,據梁志口述:“路遙一共留下賬單將近兩萬塊,都是王天樂替他還的。”

此后,路遙的骨灰盒(編號1109)暫時寄放在西安三兆公墓。為了讓路遙的骨灰盡快入土為安,1993年3月17日,王天樂向路遙生前所在單位陜西省作家協會提出書面申請,希望盡快將路遙的骨灰移葬陜北,顯現出天樂對路遙骨灰安置的急切關心。梁志給筆者提供了這份申請的手稿,現將全文公布。

關于路遙骨灰移放的申請

王天樂

作協黨組、各位領導:

路遙的骨灰目前寄放于三兆公墓。因他生前對陜北有特殊情感,作為生者,想盡快將他護送重返故里。但因為他本人生前未表示過具體安息的地點,只能根據我多年和他在一起的品味代他選擇后路。為此,向組織提出以下申請:

一:時間,最好于今年11月17日一周年之際移骨回陜。

二:地點,因路遙生在清澗,長在延川,為了不引起多余的說法,把他安放于延安,最好把他安放在延安寶塔山上。理由是延安是他成熟和成長的地方,又在那里讀完了大學。群眾對他非常熟悉。

三:作協出面報告協調省委有關部門,和延安黨政部門解決移放骨灰的一些具體環節。

四:路遙火化時,因陜北眾多親朋好友和熱愛他的讀者未能前來,是否能在延安舉行一個較為過得去的安放儀式。給死者一個告慰,給生者一個悼念他的機會。

要加以說明的是,本意圖征得路遙的合法繼承人林達和女兒路遠的同意。

再次深深地、真誠地感謝對路遙生前和亡故后給予真正關照,而至今悄聲無言的人們。相信在未來的日子里,一個真實的路遙會向關心過他的人們再次走來,讓那些“沒有讀懂路遙”的人一定看個明白。

申請不妥之處,請組織修正。特盼給予答復。

申請人:路遙的四弟王天樂

一九九三年三月十七日

與此同時,路遙生前的數位好友也以積極行動推動解決路遙骨灰遷葬問題。

1995年4月,路遙的母校延安大學的校長申沛昌、路遙的好友《延安文學》的總編曹谷溪、原榆林地委書記霍世仁、原延安縣委書記張史杰、原延安地委副書記馮文德等人在西安成立路遙紀念館籌委會,正式啟動路遙骨灰的遷葬活動。

1995年11月17日(路遙逝世三周年),來自北京、西安、延安、榆林、銅川的各界人士匯聚在延安大學文匯山舉行路遙骨灰安葬與路遙紀念館奠基儀式。王天樂代表路遙家族出席這次紀念活動并做發言,講話中天樂深情地緬懷和高揚了路遙精神。梁志給筆者提供了這份講話的手稿,現將全文公布。

路遙弟王天樂講話

王天樂

各位賓朋:

在路遙走后三周年之際,還有這么多人為他的魂歸故里前來送行,這就足以證明我兄長和他的作品的生命還在人間延續。對于一位倒下的作家來說,讀者對他亡靈的悼念,才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值此,我代表我們這個大家族,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最真誠的感謝。

延安大學是路遙的母校,他是帶著童年的心酸和青年時期心靈的創傷來到這所大學的。我們站立的這塊土地是歷史上著名的長征終點,同時,也是路遙獻身于創作的起點。縱觀他的全部作品,作家的每一段文字都是忠誠的。記敘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為了生存而搏擊的心靈史。有人稱他是“戀土”式的懷舊作家,但歷史已經證明或將會再次證明,熱愛母親是無罪的。正如路遙生前所指出的:面對故土,我只能珍惜地告別,決不會無情地斬斷。為此,我兄長生前已經設計好了更為浩大的創作工作,他本來能向母校和故土交出更為合格的答卷,但沒想到壯志未酬人先去。盡管這樣,母校還是無私地給他的學子一席安身之地。這一舉動,再次應驗了那句古老的格言:母不嫌子丑。

我兄長作為陜西文壇的一名戰士是無愧的。他握著他那支純潔的筆,一直沖殺在創作的前沿陣地上,他不獻媚,更不媚俗,他周身流淌的是并不高貴的農家血液,但他從來沒有被人造的血漿所污染。無疑,他的倒下絕不是他個人的悲劇,而是一代人創業里程的命運縮影。

作為一位作家的父母、養父養母,以及弟兄姊妹們,在不同時期生者和死者都進行過無私的相互關照,就此,我們都應該抬頭走完唯一的一次人生旅行。相信上帝總會安排我們在另一個世界里和所有的親人相會的。

真誠地感謝路遙生前的好友們為他的骨灰移放所進行的艱辛努力,我深信我的兄長和我的家人們,都會為這次團聚流下欣慰而悲壯的淚水。

再次感謝為路遙前來送行的每一位賓客們!

路遙去世以后,王天樂多年以來一直致力宣揚路遙精神,并妥善保管路遙的遺物,準備寫作路遙傳記。每年,天樂回一次王家堡老家,給父母把一年的糧油買足,再留下一筆錢,使父母能夠安享晚年,再也不用種地。天樂用自己實實在在的付出,實現了對父母的盡孝、對哥哥的盡責。不幸天不假年,2007年3月27日王天樂因肝病去世,享年不足48歲(據梁志口述,王天樂生于1959年10月1日)。

路遙、王天樂兄弟“失和”真相

1993年2月,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推出紀實文集《路遙在最后的日子》。作者航宇(本名張世曄)時任陜西作協《延河》雜志社編輯,是路遙的同鄉兼同事。路遙患病期間,他受陜西作協的委托,曾經在延安人民醫院、西安西京醫院陪護過路遙三個來月。

1992年8月6日,路遙抱病來到延安,準備找延安大學的申沛昌校長幫助,想辦法解決《路遙文集》出版問題,不料他剛到延安就病倒了。8月8日路遙住進延安人民醫院,9月5日路遙轉往西安西京醫院,11月17日路遙在西安西京醫院去世,前后歷時102天。

路遙在延安住院時,8月8日延安地委宣傳部長白崇貴委托高其國到醫院里照顧路遙,8月15日陜西作協辦公室主任王根成派遣航宇前往延安陪護路遙。路遙在西安住院時,路遙五弟王天笑從陜北來到西安,在醫院里和航宇一起陪護路遙。此外,陜西作協派出《延河》雜志社編輯遠村協助航宇照顧路遙。以上四位,是路遙在生命的最后階段看護他走完生命歷程的當事人。為全面了解路遙住院期間的真實情況,筆者在2020年先后采訪過高其國和航宇。

航宇在《路遙在最后的日子》里首次披露:1992年9月29日下午,路遙在病房里與天樂發生沖突,并宣稱跟天樂絕交。2000年,王天樂在回憶文章《苦難是他永恒的伴侶》中談到此事,并訴說了自己當年的委屈。2019年7月,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航宇的紀實文學《路遙的時間——見證路遙最后的日子》,書中詳盡描寫了路遙、天樂兄弟倆從不和、疏遠直到關系破裂的全部過程,現將書中描述的相關事情,依照時間順序簡要敘述如下。

1992年7月,路遙命航宇給在安康開會的天樂打電話,稱自己病重,叫他速來西安。天樂當時在電話里滿口答應,但會議結束后來西安卻沒來看望哥哥。路遙對此非常生氣,兄弟之間萌生了不和。

1992年8月8日,路遙住進延安人民醫院,高其國受路遙的委托,多次打電話催促天樂,但是天樂遲至8月23日才來醫院看望哥哥一回,次日就離開延安。路遙為此傷心失望,說了很多抱怨的話,兄弟之間的誤解加深。

1992年9月5日,路遙由延安轉往西安西京醫院,天樂、林達和陜西作協同事去火車站接路遙。第二天天樂在病房里給哥哥做按摩,并安排五弟王天笑從老家來西安,在醫院里和航宇一起陪護路遙,兄弟關系出現了和解。

1992年9月29日,路遙在病房里痛罵天樂一頓,聲稱與天樂斷絕兄弟關系,天樂痛苦地離開了哥哥。趕走天樂后,路遙痛哭不已,命航宇將好友陳澤順找來,在病床上他向陳澤順流淚托付了后事。

1992年11月14日,路遙托王天笑到銅川去找天樂,但天樂執意不去西安看望哥哥。三天后路遙去世,天樂聞訊后趕赴西安奔喪。葬禮結束后,天樂將路遙的遺物全部搬走,運往銅川自己家里保管。

通觀航宇書中所列舉的上述事情,我們大致可以得出路遙、天樂兄弟倆當年關系“失和”的結論。但是,航宇作為路遙住院期間的親歷者和陪護者,同時也是路遙家族外圍的局外人,他所記錄下來的都是他親身經歷的發生在路遙、天樂兄弟之間的一些事實,然而透過這些表面現象,需要我們去探索和發現路遙去世當年所發生的不為人知的真正內情。2020年,筆者就此事采訪梁志,她回憶講述了路遙去世當年的往事,做出與航宇《路遙的時間——見證路遙最后的日子》截然相反的結論。筆者將梁志的口述內容整理出來,公布如下。

1992年春節剛過,路遙來銅川我家,寫作他的隨筆《早晨從中午開始》,住了有三個月,五一節書寫完了他才走。接著王天樂去西安,路遙告訴他自己要和林達離婚,遠遠(路遙的女兒路遠)歸自己,意思就是要把遠遠托付給王天樂。可王天樂是個大男人吶,讓他怎么管?他跟我商量這事,我堅決不能接受遠遠,我有工作,有孩子,路遙和林達的女兒憑什么該我管?遠遠就是個燙手山芋,誰也不敢接手。路遙葬禮我沒去參加,是怕遠遠這孩子萬一要是向我撲過來,不跟她媽林達去北京了,我要還是不要?

我跟王天樂商議,讓你哥趕快找個對象成個家,我倆替路遙聯系過這事,可路遙根本就不愿意。我又建議讓路遙的兩個妹子新芳或者新利來西安他家,幫他照顧遠遠,路遙也不同意。五一節路遙離開我家時,他的肝病已經很嚴重了,我給王天樂講:趕快叫你哥去治病,這個病耽誤不得。王天樂勸路遙去外地療養,可他就是不聽,反而裝修起了西安他家的房子,這不是對自己身體不負責任嗎?路遙就是不去看病,就是不去療養,路遙想什么我都看不懂!

1992年7月21號,王天樂在銅川礦務局醫院檢查出他患了乙肝,還是“小三陽”。他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當時是銅川記者站副站長,上級要是知道他的病,他還能去采訪別人嗎?還能跟別人一塊吃飯嗎?王天樂后來去西安看病,用的都是假名字,就是想保住這份記者工作,熬到平安退休。他們家的兄弟都有肝病,王天云是1983年查出來的,路遙是1986年查出來的,另外兩個也是三十歲左右查出來的。說起來這個家也是夠不幸的。

就在這時,路遙偏偏住院了,打電話叫王天樂去看他。我堅決攔著不讓去,說:“咋說你都不能出這個門。”王天樂要是個健康人,他去照顧路遙我不攔著,可他也是個肝病病人吶!拿著這樣的化驗單,你能讓丈夫去嗎?王天樂的工作壓力又大,每年的廣告任務就是一百萬,還有寫稿任務、發行任務、采訪任務。要知道他不是個閑人,是個公家人吶!我不讓他去,他生氣罵我:“你滾!”我也有自尊,當時就走了。過幾天,王天樂給我打電話說:“咱倆離婚吧!”我說可以,結果他讓步了,后來我就回了家,我倆又和好了。可王天樂還是騙了我,他說去西安參加陜報會議,其實他是到西安拉上陳澤順,一起去延安看了路遙一回。

路遙在延安治病不見好轉,好多人勸他轉院去西安,他就是不肯走。只有王天樂一個人懂他的心思,路遙這個人自尊心太強了。他在延安住的是單人病房,西安只有省級干部才有這待遇,他還沒到這種身份。王天樂就在省委替路遙活動,聯系上一位領導,給路遙爭到了西京醫院單人病房待遇,特批治療費五萬塊,這些都是王天樂跑下來的,路遙這才同意轉院。

路遙到西安后,林達來醫院看他,王天樂勸路遙對林達態度好一些,林達接管遠遠,這樣大家的擔子都能減輕。可路遙就是不聽勸,對林達態度很冷淡,林達當時就走了。9月22號,林達帶著離婚協議到醫院,路遙在協議上簽了字,林達當天就買火車票回北京了。臨走前,林達給路遙、王天樂各留了一封信,交給作協的王根成。信里林達把遠遠委托給王天樂,這叫王天樂怎么辦?給路遙的信,王天樂沒拿給路遙看,說路遙看了以后會受不了。路遙病著,林達又走了,遠遠沒人照顧,我又下了通牒不接收,你說王天樂難不難!他在西安跑著給遠遠找保姆,有時一天找了三個,他還得工作,他自己還有肝病,還得瞞著所有人!那段日子,王天樂實在是背不動了,路遙的身體到了極限,王天樂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極限!

路遙是個偉大的作家,也是個受苦人,他活得不容易,這我都知道。1985年我跟王天樂頭天領結婚證,第二天我就送路遙和王天樂上車去延安采風,幾個女人能做到這一步?路遙獲茅盾文學獎,王天樂找時任地委副書記的一位朋友借了五千塊錢給他去北京。路遙在北京光《平凡的世界》就賣了一百套,后來又追加七八十套,除了少數幾套路遙簽名,其余都是王天樂替路遙簽名,手都累得疼了。路遙欠的錢,王天樂幫還。林達欠的錢,王天樂幫還。路遙的女兒,王天樂也管。能幫路遙背的,王天樂都背了,可現在路遙有肝病他也有肝病,憑什么就得他一個人扛!其他兄弟沒去看路遙,為什么不說他!

路遙去世的消息傳來,王天樂的精神幾乎崩潰。他連單位給他配的大哥大都丟了。路遙一共留下賬單將近兩萬塊,都是王天樂替他還的。2000年王天樂到北京領獎,當時他的肝硬化已經很嚴重,他還是去看了遠遠。遠遠親他四爸,林達信上寫得清清楚楚!王天樂每年回老家,給他父母送酒送面,他父母是真享了王天樂的福。認真說起來,提奧對梵高只是物質上支持,王天樂對路遙是從精神到物質全方位付出!

通過梁志的口述,我們大體上還原了路遙去世當年發生在路遙、天樂兄弟間真實的家庭內部情況,顯示出當年的每一個當事人復雜的內心隱衷,以上述事實對比航宇的《路遙的時間——見證路遙最后的日子》,可以補正航宇書中因為無法掌握了解第一見證人的確切材料所造成的疏失和漏洞。根據上述事實,可以梳理出路遙住院期間,天樂之所以不能去醫院看護哥哥以致兄弟之間產生誤解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四點。

首先,從身體情況分析,天樂當時身患肝病,而且是傳染性的乙肝“小三陽”。如果他執意去醫院護理當時肝硬化已至晚期的路遙,從醫學防治的角度來講,這就存在著血緣親人之間交叉傳染的風險,這樁實情,可以解答航宇在《路遙的時間——見證路遙最后的日子》里提到的為什么天樂“一去醫院就跑到衛生間洗手”的質疑。再者,由于天樂從事的是公眾性極強的新聞記者工作,這逼使他對外界采取了隱瞞所有人的忌病態度,其中包括兄長路遙,由此產生了他對路遙不能明說的苦衷。

其次,從家庭情況分析,天樂面對來自家庭內部妻子梁志的強大阻力,甚至面臨著妻子以離婚相要挾的威脅,這使得他陷入了夫妻感情和兄弟情義二者不能兩全的痛苦矛盾的處境。實際上,天樂當時面臨的問題,是選擇保住工作和家庭還是選擇保全哥哥的生命的巨大難題。最終,天樂像大多數中國男性那樣倒向了前者。對這難言的痛楚,天樂采取了當面隱忍不言、幕后四方周旋的做法,例如他雖然沒能去醫院陪護路遙,但卻在陜西省委疏通人際關系,替路遙爭取到較為理想的醫療條件。

再次,從親情情況分析,天樂作為路遙最信任倚重的兄弟,同時承擔著照顧路遙女兒路遠的責任。林達去北京前留給天樂的信中,將路遠委托給了天樂,梁志給筆者提供了這封信件手稿,信中明確寫道:

遠遠的一切還拜托你多加關照,多付心血和勞累。你是她唯一能接受和親近的人,這你也清楚。你為她所做的—切,我都知道,也為此感激你。

林達遠走北京,導致天樂奔波西安、銅川兩地,兼顧自己和大哥路遙的兩個家庭,還得隱瞞路遙,使他心力交瘁,承受能力達到極限。他在回憶這段往事時痛苦地寫道:

可這個時候林達實際上已離開西安,到北京去了,家里就留下他的寶貝女兒路遠一個人了。當時路遠僅十二歲,生活無人看管,我一天曾在勞務市場先后找了三個保姆,都被路遠因看不上而趕走了。累得我在大差市街道的一個拐角處狠狠地睡了一覺。但當時這些情況都不能告訴路遙。因為路遙愛女兒是出了名的。如果他知道這一實情,他當時可能就沒命了……沒想到路遙對此事產生了看法,他想,女兒有林達看護,我為什么不到醫院里看護他。但有關實情我和弟弟都不能告訴他,于是,路遙把我叫到醫院里,用想好的文學語言把我挖苦了一陣。于是我痛苦地離開了他。就在這二十多天里,路遙是十分痛恨我的。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我離開了他。當他知道林達早已離開西安的實情后,立即讓弟弟找我……但是晚了,就在準備起程時,路遙走了。這是一個災難,一個清清楚楚地伴隨我走過的災難。

最后,還要補充談一下經濟問題。眾所周知,路遙一生專心創作,并不重視金錢,多年來他除過工資和稿費外沒有多少額外收入,經濟方面他很大程度上依賴天樂的幫扶。1991年3月25日路遙赴京領茅盾文學獎,這之前天樂特地找到路遙的一位地委的朋友,借到了五千元錢交給路遙,使路遙能夠順利前往北京。這件事情,天樂在《苦難是他永恒的伴侶》中有已寫明。梁志也在采訪中對此事做出了證實。而另一當事人航宇,筆者在2020年采訪他時詢問此事,航宇對此口述:“朋友借五千塊錢這件事是真的,天樂怎么交給的路遙,具體情況我不清楚。路遙當時去北京領茅盾文學獎,火車票是我頭兩天幫他買的,3月25號那天晚上我和遠村一塊去西安火車站送他。”由此可知,天樂在經濟上對路遙的幫扶確實做到盡心竭力,自己力量不及就想方設法借貸,路遙去世后還替路遙還賬,因此在經濟上,路遙與天樂之間不存在產生矛盾的起因。

結語

綜合上述王天樂的三篇遺作,結合梁志的口述、路遙的題贈、林達的信件和高其國等人對往事的回顧,可以梳理出路遙、天樂兄弟倆關系發展變化的軌跡。大體上說,早期路遙幫助天樂改變命運,中期天樂竭盡全力協助路遙從事文學事業,后期天樂照顧路遙的生活,最后的日子天樂因為家庭和身體的緣故未能對路遙做到盡責,導致十余年間親密無間的兄弟倆發生了誤解,并使不了解當年內情和隱衷的一些外界人士產生了質疑。如今,通過當年的第一見證人梁志的回憶講述和天樂滲透著深情、飽蘸著淚血寫下的三篇遺作,還原了當年的事實真相,一個忍辱負重、有情有義的好兄弟王天樂穿越誤解、質疑,理應受到公正的評價和普遍的贊譽。

眾所周知,路遙是一位以生命獻身文學、追求崇高理想的作家,他因此贏得了廣大讀者真誠的尊敬與熱愛。但任何偉大人物的背后,都站立著許多不知名的普通人為此做出默默的支撐與奉獻,尤其是像路遙這樣出身寒微、歷經苦難、命運多舛、心性孤高的作家,更是需要來自家庭內部和社會外界的溫暖與包容。而王天樂作為路遙最親密的兄弟,以他聰明圓潤的社交能力和出色的生活能力,幫扶路遙的家庭,協助路遙的事業。路遙生前,他是路遙不可替代的生活助手和精神支柱;路遙身后,他是路遙精神和路遙家人的保衛者。盡管天樂在路遙生命的最后階段未能擺脫世俗的牽累,對路遙做到善始善終,但卻不能因此抹煞天樂前期的付出和犧牲。事實證明王天樂無愧為稱職的親人,他對路遙事業所做的貢獻和他們兄弟的情義將會得到人們的承認,正如路遙生前所說的那樣:“有關我和弟弟王天樂的故事是需要一部書來完成的。”

主站蜘蛛池模板: 色呦呦手机在线精品| 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久| 91色爱欧美精品www| 欧美精品导航| 亚洲天堂免费| 免费看的一级毛片| 国产视频 第一页| 亚洲精品无码av中文字幕| 亚洲综合激情另类专区| 亚洲人成色在线观看| 又猛又黄又爽无遮挡的视频网站| 亚洲欧美国产高清va在线播放| 亚洲乱强伦| 波多野结衣视频一区二区 | 99人妻碰碰碰久久久久禁片| 992Tv视频国产精品| 无码国产伊人| 精品三级网站| 欧美成人日韩| 成人a免费α片在线视频网站| 黄色三级网站免费| 五月天久久综合| 青青青亚洲精品国产| 国产黄色免费看| 欧美日韩成人在线观看| 久久精品视频一| 精品伊人久久久大香线蕉欧美| 九一九色国产| a级毛片视频免费观看| 亚洲天堂高清| 无码网站免费观看| 日韩毛片视频| 在线五月婷婷| 亚洲天堂伊人| 手机在线国产精品| 亚洲日韩第九十九页| 欧美日韩资源| 久久亚洲美女精品国产精品| 无码有码中文字幕| 国产成人1024精品下载| 成人一区专区在线观看| 国产视频大全| 国产亚洲精品资源在线26u| 亚洲成人一区二区| 亚洲动漫h| 曰韩人妻一区二区三区| 日韩小视频在线播放| 色婷婷亚洲综合五月| 欧美一级高清免费a| 久久综合色88| 免费va国产在线观看| 国产清纯在线一区二区WWW| 久久精品电影| 中文精品久久久久国产网址 | 亚洲AV无码一区二区三区牲色| 九月婷婷亚洲综合在线| 免费精品一区二区h| 久久久噜噜噜久久中文字幕色伊伊| 日韩欧美国产成人| 日本午夜三级| 蝴蝶伊人久久中文娱乐网| 亚洲第一成年人网站| 尤物午夜福利视频| 亚洲国产高清精品线久久| 久久精品视频一| 欧美色亚洲| 国产自在线拍| 操国产美女| 2019年国产精品自拍不卡| 精品国产欧美精品v| 日韩午夜片| 亚洲av无码专区久久蜜芽| 国产亚洲精品97AA片在线播放| 国产福利不卡视频| 伊人中文网| 国产成人乱无码视频| 狠狠色综合久久狠狠色综合| 亚洲欧美自拍中文| 中美日韩在线网免费毛片视频| 亚洲动漫h| 性视频一区| 欧美在线一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