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謇幼兒體育實踐與啟示

王立華 律海濤 何敘 南通大學體育科學學院

張謇（1853-1926）先生是我國清末民初狀元，著名的實業家、教育家，對于中國學校教育體系的研究非常深刻，學者們對此已經有了豐碩的研究成果。其實張謇對幼兒教育、幼兒體育也十分關注，但鮮有學者進行系統研究。張謇時代中國社會處于“中西文化碰撞，新舊制度交替的大變革時期，”[1]舊教育制度被否定，新教育還未出現，而鄰國日本卻在明治維新后迅速成為教育強國。張謇說：“過渡時代之始，籌教育廣及固難，籌廣及教育之財政尤難。”[2]在這種背景下，他自費東游日本，從考察日本幼稚園到與日本友人西村和小池共商保姆之事，張謇事無巨細的記錄、整理和分析日本“維新變法”的新幼稚教育進展。回國后張謇出資辦家塾、建立女子師范學校、設保姆傳習所、創辦幼稚園，近20年時間，南通的幼稚教育從無到有并形成了一定的辦學規模，張謇將日本的幼兒教育理念與中國傳統文化教育相結合，開展了探索式、創新式的幼兒教育。本文總結張謇幼兒體育實踐的可取之處，以利于新時代的繼承和發展，深化幼兒體育教育改革，響應“體育強國”的國家發展戰略，促進幼兒快樂成長。

一、張謇幼兒體育內涵

（一）謀體育智育德育之本基于蒙養

清末民初，國家內憂外患的處境，政府對教育無暇顧及，張謇說：“中國今日國勢衰弱極矣，國望虧損極矣”“欲雪其恥而不講求學問則無資，欲求學問而不求普及國民之教育則無與。”[3]從以上言論可見張謇從雪恥和強國的視角提出普及國民教育的重要性，而他提倡的普及國民教育包含了最初級的幼兒教育，在此背景下，張謇于1904年在家創辦扶海垞家塾時提出了“謀體育、智育、德育之本，基于蒙養，而尤在就兒童所已知，振起其受教育之興味，使之易曉而直覺。”[4]的觀點，他認為在孩子幼兒階段就要培養他們體育、智育和德育等全面發展，并根據幼兒已經理解的知識來激發起他們接受教育新知識的興趣，使他們容易理解并且能直接感受到。張謇認為幼兒可塑性極強，他說“蓋小兒天真爛漫，喜操作，好模仿，凡一切良善之習慣，易于養成。”[5]張謇希望教育可以達到普及的目的，他說：“夫教育普及不易言，必若何為教，而教之所成，使人可康樂，可和親，可安平，而后可言普及之利，而后可措于普及。”[6]為普及幼稚教育，張謇還協助創辦了4所幼稚園。對于家庭而言，普及之下的幼兒教育解放了全天候育兒的女性，所以張謇創辦幼稚園不僅協助幼兒家庭教育，而且還解放女性促進就業（張謇提倡“父教育而母實業”），更有利于促進家庭和社會穩定，關于這些作用從張謇自創的南通幼稚歌可尋到痕跡：“……今有幼稚園，大家同在園中戲。戲何樂？樂唱歌，秋千索板輕如梭……爺娘保姆勿操心，有了幼稚園，大眾有了安全地。”[7]

（二）珍視家庭教育促幼兒健康成長

張謇認為人的培養主要在家庭和學校，他說：“中國教育之為道，使人知倫紀與德行藝三者而已。……自謇有知識以來。未見智能之士言行不顧，而能見信于社會者也。而養成此社會信重之士，則在家庭與學校。”[8]張謇還認為女子教育不僅關乎未來她們所組建的小家庭，更關乎整個社會的良性發展，因此，他說：“女子無學，則家庭教育不良；家庭教育不良，則社會趨向不正。”[9]他將女子教育上升到整個社會發展層面，可見其對家庭教育的重視程度之高。父母的言傳身教對于幼兒的成長具有重要的引領作用，生活中的張謇要求兒子做到的事情自己首先會做，他認為中國人體質衰弱，應注重健康，于是每日自己練習拳術，且經常步行，這樣的家庭教育為其子張孝若起了重要的榜樣作用。父母對幼兒身體健康的塑造和培育起著關鍵性的指導作用。有研究表明“在孩子的早年，父母可以通過樹立榜樣、物質支持和積極鼓勵創造一個健康的家庭環境來影響孩子的體力活動。”[10]張謇的家庭教育觀點是培育體、智、德全面發展的人才。張謇雖然狀元出身，但他并不只關注智識，而是從兒子幼時起同樣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和道德品質發展。這些在張謇的《家書》中有很多清晰的記錄，“父在外無日不念及兒之學問、德行、體氣。”[11]“平日上課自修之暇……或習拳以疏動之。《三字經》言：勤有功，戲無益。如今須在戲上求有益，兒其志之。”[12]“肢體易勤動，不宜用過當之力。游戲、擊球，亦須有節。”[13]“父望兒學術進，亦望兒氣體健。”[14]由于張孝若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全面發展并終于學有所成。為此，張謇感嘆不已：“兒能勤學勵行，足慰父志。”[15]

（三）重視校內外幼兒體育設施建設

張謇通過對國內外學校的研究、考察和分析，認為推行體育教育重要的保障之一是提供基本的活動設施，他期望自己所建的學校“校校有操場，人人有器材”。[16]張謇在創辦扶海垞家塾時設置了一間游戲室，無論刮風下雨學生們都能正常上體操課、游戲課，而且對上課的服裝也有要求——帶體操帽，穿體操服，增強幼兒們活動的安全性。南通第一幼稚園課程以養育其身心為主。游戲、運動以發達身體也；音樂、手技以練習其感官也，高尚其心志也；談話以修正其行儀也，啟發其知識也；識字、計算、圖畫、習字以補充其知能也。園中有游戲場、游戲室，有秋千等。此外還要定期對幼兒進行身心檢查，包括體質、知能，感情、毅力、言語、勤惰、特征、課業等。全園兒童每一學期對游戲、唱歌的優勝者發放獎品，以激發起向學的興趣。第二、三幼稚園園中設備與第一幼稚園基本相同。為了提高幼兒的身心健康，張謇不僅在學校中建了操場、游戲室和購置了基本的活動器械，而且他在公共體育場和公園的建設中，也將幼兒的活動器械安排的很豐富。當時對南通公共體育場活動的景象描述為“任人運動，無貧富老幼男女之分，亦無場費……皆濟濟盈盈，各自為戲。可見南通人士酷好運動之一斑矣。”[17]張謇認為“公園者，人情之囿，實業之華，而教育之圭表也。”[18]張謇1917年在所建的東、西、南、北、中五座公園中，將東公園設置成專為婦女和兒童活動的有專門器械的場所，他希望全社會都來關注婦女和幼兒的身心健康發展，這在當時男尊女卑，不重視婦孺的舊社會里可謂獨樹一幟。

二、張謇幼兒體育實踐的當代啟示

（一）重視早期幼兒身心的全面發展

2016年月3月2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十二次會議中強調：“兒童健康事關家庭幸福和民族未來。”[19]但是在中國“學而優則仕”的傳統文化影響下，幼兒園的課程依然出現重視智育，輕視體育和德育的傾向。2020年鐘秉樞在《北京觀察》刊物上指出：“通過研究發現一些幼兒園違背幼兒身心發展規律和認知特點，‘小學化’傾向比較嚴重，不僅剝奪了幼兒童年的快樂，更挫傷了幼兒的學習興趣，影響了身心健康發展。”[20]為了提高幼兒的身心健康發展，鐘秉樞建議“在幼兒園積極開展體育與健康教育，在幼兒活動中增加身體練習、體育活動、競賽游戲等適合幼兒身心健康的各類身體活動。”[21]很早以前，張謇就提出了“謀體育智育德育之本，基于蒙養”[22]的幼兒全面發展的觀點。他還認為學生在運動中能激發起學習其它課程的興趣，關于這一點瑞迪和哈格曼在《運動改造大腦》中也指出：“運動為大腦創建了一種環境，這種環境使大腦能夠做好準備，愿意并且有能力去學習”。[23]張謇規定幼稚園每天早上、中午和下午的體操和游戲時間累積長達90分鐘，且有競賽活動。今天學者們提出的觀點，在張謇時期就已經提倡并付諸實踐了。因此，幼稚園課程設置中應增加幼兒體育活動和游戲時間，多開展體育競賽活動，這不僅鍛煉身體，而且培育品德；不僅增加幼兒童年的快樂，而且激起幼兒學習其它新知識的興趣，以提高幼兒身心健康水平，促進身心全面發展。

（二）注重言傳身教式家庭幼兒體育教育

2016年12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會見第一屆全國文明家庭代表時指出：“希望大家注重家教，家庭是人生的第一個課堂，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家庭要重言傳、重身教。”[24]幼兒出生后其人生的起點便是家庭，所以，良好的家庭教育對于子女今后的健康成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張謇非常重視子女的家庭教育，對此張謇通過言傳身教，潛移默化的方式誘導兒子張孝若注重身心健康。當兒子6歲時張謇便開設了家塾，設置了利于幼兒全面發展的算術、音樂、國文、體操及游戲等課程。張謇事務繁忙，經常外出不能陪在兒子身邊，所以“言傳”式家庭教育通過《家書》來傳遞，張謇希望兒子的學業張弛有度，提醒到“兒其自礪，成人之基在是。休息時可習已學之拳，既有益衛生，又不廢學也。”[25]“課暇可與同學散步于苑內，體操以暇，自習作運動最好。”[26]“每日課后可習柔軟操及拳術小套，或苑內外散步。”[27]而“身教”式的家庭教育則在張孝若出版的《南通張季直先生傳記》中有著詳細的闡述：“然而看到國人一種萎靡不振、不講體育習性，也十分的痛恨。所以他自身固然是起居有節，而步行時很多，借以鍛煉筋骨，幾十年如一日。”[28]此外，張謇也非常重視中國傳統運動，張孝若說：“我父對于我國拳術，向來注重提倡。認為有歷史，有長處，凡人熟練后，既可強健身體，又可防御侵犯。我十歲時，我父請了海門拳教師黃萬鎰在家教授。各校中都有拳術一科。我父每早自己也習八段錦。”[29]張謇這種言傳身教式的家庭體育教育觀將兒子孝若培養成才，不僅身體健康而且品德高尚，學識頗廣，深受國家重視。

（三）重視學校和社會幼兒體育設施配置

場地設施是保證幼兒活動空間最重要的元素之一，然而王凱珍等于2018年針對我國6省、10 市、20 所幼兒園的實地調查后發現：“幼兒體育活動空間和場地設施不足。經營性體育活動，場所設施缺乏標準，科學性和安全性難以保證。”[30]而兩年前由中國教育部組織編制、住房城鄉建設部、國家發展改革委批準出臺的《幼兒園建設標準》中，就已對游戲場地的要求有了非常細化的標準，但在實際操作中并沒有達到此項標準，嚴重影響了“營造適合幼兒身心健康發展的育人環境”的初衷。而早在100年前張謇便對幼兒體育設施建設特別關注。“環境是重要的教育資源，是幼兒成長和發展的重要因素，應充分利用自然和社會環境創設良好的活動環境，擴展幼兒生活和學習的空間。”[31]王凱珍等認為“幼兒體育活動既包括幼兒園內活動，又包括園外居家、庭院、社區、公園、廣場、野外的活動。”[32]張謇不僅在幼稚園中創設了良好的幼兒鍛煉環境，而且在園外的生活中也為幼兒們開辟了廣闊的活動空間，例在兩座公共體育場配置幼兒秋千、木馬、平臺、浪橋等。在東公園中配置滑步臺、秋千、走梯、球場等。“成年人看來無生命的東西，在幼兒和原始人眼中大部分是活的和有意識的……他們體驗的事物是‘生氣蓬勃’的‘素樸’現象。”[33]幼兒在公園里活動著肢體，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著優美的環境，張謇用行動關懷著幼兒的健康生活。張謇的先見之明也恰恰契合了2019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體育強國建設綱要》中提出的：“推進幼兒體育項目和幼兒體育器材標準體系建設。”[34]

三、結語

張謇是我國著名的教育家，一生致力于全面的教育體系研究與實踐，他的幼兒體育實踐有謀體育、智育、德育之本，基于蒙養；珍視家庭教育促進幼兒健康成長和重視校內外幼兒體育設施建設。在深化幼兒體育改革的今天，我們應該對張謇的幼兒體育觀進行充分地挖掘，從幼兒早期就要開始關注其身心全面發展，注重言傳身教式的家庭幼兒體育教育，在學校和社會為幼兒配備完善的體育活動場地設施，以促進幼兒身心健康、快樂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