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企業職業經理人背景下的印章管理

寇雪梅

（西南電子設備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36）

一、前言

職業經理人是企業高層管理中的中堅人才，他們最為重要的使命就是對企業進行經營管理，讓企業可以獲得最大的經濟效益，實現法人財產的保值增值，同時其自身也可通過高薪酬、股票期權等方式獲得報酬。職業經理人是通過自己的能力與取得的業績獲得相應的地位與報酬的。受托責任將職業經理人的個人利益和企業的經營績效緊密連接在了一起。

為了深化國有企業的選人用人機制改革，完善企業領導人員分類分層管理制度，建立健全市場化經營機制，國務院國資委探索建立職業經理人制度。其中，充分授權是前提，業績是導向，薪酬實行市場化定價，權責實行清單化契約化管理。希望調動經理層的積極性，培養一批品德良好和有一定職業素養的人才，運用其專業管理知識、綜合能力和實踐經驗，為企業提供經營管理服務，激發企業活力，實現企業保值增值，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

但是，職業經理人尚處在一個需不斷完善的起步階段，經理人綜合素質水平參差不齊，在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的情況下，為了滿足業績考核，加上信息不對稱以及受利益驅動，其極易產生道德危機，而高薪、利潤分享等激勵措施不足以滿足職業經理人的利益需求，當其個人利益與企業利益較量時，要使企業利益得以保全，就應對職業經理人加強監督和管控。《“雙百企業”推行職業經理人制度操作指引》明確了對職業經理人的履職監督，包括“建立健全對職業經理人的監督體系，黨組織、董事會、監事會等治理主體以及紀檢監察、巡視、審計等部門根據職能分工，做好履職監督工作”。除此之外，更應建立一個具有約束性特點并且與職業經理人格外匹配的機制，防止職業經理人作出侵吞、貪污、轉移資產等行為給企業帶來資產損失，以預防和事前監督為主，在他們弄虛作假甚至違法的起點——用印，就實現將其惡意困在牢籠里。

文章探討國有企業及其控股公司職業經理人背景下的印章管理制度。職業經理人一旦被聘用便擁有企業經營管理的最高權力，凌駕于各種內控制度之上，大權在握，風險也隨之產生。經濟社會以合同為起點，對職業經理人的約束從用印開始。

二、印章管理制度的基本情況

印章是指在企業發布或管理的文件、憑證、文書等與企業權利義務有關的文件上，需以企業或有關部門名義證明其權威作用而使用的印章，是組織身份的象征，是獨立人格的重要標志，象征其合法性、權威性及其背負的責任與權益。主要包括行政公章、法人章、合同專用章、財務專用章及部門印章。

從法律效力的角度認知，只要符合法律規定且意思表示真實，印章均有效，不同印章沒有嚴格意義上法律效力大小的區別，比如公章可以代替合同專用章，對于合同、協議的簽訂，公章和合同專用章具有同等法律效力。所以，企業對各類印章的管理應該同一標準、同一邏輯，以控風險為目的。

現階段，國有企業基本建立了常規印章制度，印章管理制度涵蓋印章的刻制、保管、使用、銷毀等從“生”到“死”、從管到用的全過程，包括歸口管理、使用管理、臺賬管理、流程管理、銷毀管理等制度，涉及保管人員及其職責、印章使用的審批權限、一些特殊事項的用印審批規定、不遵守制度的罰則等等。

以印章使用臺賬管理制度為例，通常要求建立用印登記臺賬，臺賬應注明印章使用日期、部門、用印人、用途、用印數量、審批人等，蓋章依據及重要資料的原件須復印留底，不得使用一頁紙請示的方式，印章臺賬要做到所有用印記錄可追溯。有的企業對用印質量都通過制度予以明確：加蓋印章時用印位置恰當，要騎年蓋月，字組端正，圖形清晰。

三、常規印章管理制度不能約束職業經理人的違規用印行為

印章管理關系到公司正常經營管理活動的開展，有效的印章管理制度是印章管理的關鍵。但當制度約束不了管理層，出現管理層盜用、濫用、私自使用印章等違規行為時，將給企業造成無法挽回的負面影響和經濟損失。內控制度的權威人士Adrian Cadbury曾經說過“公司的敗績都是內控制度失敗引起的”，這在很多企業失敗案例中得到了驗證。

某嘉公司系某研究院占絕對控股的國有企業，某研究院系事業單位，李某作為職業經理人被聘任為總經理，負責管理、經營某嘉公司。由于是外聘的職業經理人，研究院對其完成了人事檔案評審，對其刻意隱藏事項不知曉。

李某身后隱藏并實際控制著與其關聯的A企業、B企業和C企業，但三家企業的工商資料里都沒有李某的存在。經營過程中，李某利用職務便利，安排三家企業與其經營管理的某嘉企業開展貿易。2017年，股東對李某管理的某嘉公司進行產業調整，并停止為某嘉公司提供貸款擔保。至此，某嘉公司的資金問題暴露：應收和預付給A、B、C三家企業的4 000萬元貨款一直未能收回。為遮掩資金問題，李某設計實施了連環套：聯手道企業向某嘉公司簽訂2 000萬元采購合同，道企業付給某嘉公司2 000萬元，同時安排A企業向道企業簽訂采購合同2 000萬元。從后續道企業提交法院的訴詞得知：為規避金融責任追究，道企業向某嘉公司簽訂2 000萬元采購合同實質是某嘉公司向道企業借款2 000萬元，A企業向道企業簽訂2 000萬元的采購合同實質是A企業為某嘉公司提供2 000萬元的擔保。李某將借款合同和擔保合同偽裝成銷售合同。

以上操作在某嘉公司簡單到由職業經理人李某親自持合同找到合同章管理人員蓋章，繞過了業務部門和審批流程，隱秘到只有李某和合同章管理人員知道。合同到期后，道企業發現某嘉公司無力支付2 000萬元，向法院起訴，此事才在某嘉公司敗露。

案發后，李某本人失蹤，李某控制的A、B、C三家企業也進入歇業或經營不正常狀態，某嘉公司4 000萬貨款、道企業2 000萬元貨款始終未得到支付，某嘉公司又新增與道企業的法律糾紛2 000萬元。

李某利用職務便利，通過自己的關聯企業貪占某嘉公司貨款4 000萬。為掩飾其侵占國有資產的事實，聯手道企業虛構合同，致使某嘉公司面臨或有負債2 000萬元，造成國有資產重大流失。

在這一過程中，某嘉公司一直有印章管理制度，但并沒有規避風險，可見，常規印章管理制度有著內控制度固有的先天不足：無法改變管理層凌駕于內部控制之上。制度建設應完善針對管理層的用印約束制度。

四、內控制度建設要加強對職業經理人的用印約束

印章管理制度以預控和管控為核心，制度和流程建設重在多部門、多層次、多內容的決策、執行、監督，以達到制衡和風險防范的目的。不相容崗位分離是印章內控制度中的基本原則，其核心就在于相互牽制。不相容崗位通常情況下主要包括授權與執行、執行與審核、執行與記錄、保管與記錄，這個原則體現在制度文件的文字描述、工作流程圖、相關表單、憑證等方面。

有企業覺得為一個印章設置多崗位牽制，太浪費人力，不舍得花小錢保大錢，損失發生后又后悔不跌，案例中某嘉公司因為印章被盜用、濫用，最終走向破產。印章不能成為管理環節中的破綻和弱點，在職業經理人背景下，要加強對職業經理人的用印約束，嚴密的用印內控制度更是必不可少。

首先，堅持“相互牽制，審、用分離，多次審核，用印與業務結合”的原則建設制度網格，避免職業經理人擅自用印。

印章分開管理。尤其容易給公司造成損失的重要印章，如公章、合同章、財務章、法人代表章，應交由不同的人分開管理，形成職權制約，從而使企業在重大合同、重要文件的用印上相互制約和監督。

用印多層級縱向審批。用印申請需求要把業務挺在前，業務的真實性是降低用印風險的基礎。由業務人員發起用印申請，并一并提交業務相關文件，部門領導審核，企業分管領導再審核，按印章管理規定履行審批程序，經過有權部門和企業領導批準后使用印章。

用印多維度橫向審核。在業務審批基礎上，相關法律審核是降低用印風險的有效手段。對達到本企業大額資金標準的合同，在法律審核前嵌入大額資金決策程序，以控制重大風險。沒有履行法律審核和重大金額決策程序，退回不予用印。

相互牽制，規范用印。用印時首先由文書崗位完成第一次用印文審，文審既包括程序性審核，也包括一致性審核。程序性審核是對前面多層級、多維度程序履行情況的檢查，規定流程缺一不可，且必須有相關簽字確認。一致性審核是指對文件內容、用途、用印審批（核）簽字、次數等進行核對。審核時須完成表單記錄，并將表單傳遞給印章保管員完成第二次文審及用印：核對第一次文審表單內容，審核一致后用印，并完成用印臺賬登記、文審表單歸檔。一旦發現不一致，則退回不予用印。

強化印章禁止項制度建設。禁止項行為極易造成嚴重后果甚至會給企業帶來滅頂之災，強化禁止項制度建設迫在眉睫。禁止項包括在下發印章啟用文件前禁止用章，未經相關流程審批禁止用章，在空白介紹信或者空白紙張上禁止用印，禁止他人代為蓋章，禁止采用一頁紙請示的方式代替印章使用臺賬等，聘用了職業經理人的企業，在高風險業務方面應特別明確未取得董事會授權禁止用章。

在制度中明確禁止職業經理人直接使用印章很重要。公司總經理對印章擁有決定權，但嚴禁職業經理人直接使用印章。印章使用應當與業務及業務部門相伴相生，業務部門定位在申請使用印章，職業經理人定位在印章的最終審批。

定期檢查是制度執行的保障。企業法律、監察等部門應定期檢查印章使用情況，發現問題要及時補救，發現風險要及時制定應對措施，出現損失要進行責任追究。

五、通過公司治理及公司章程約束職業經理人

《“雙百企業”推行職業經理人制度操作指引》明確，“雙百企業董事會依法選聘和管理職業經理人，負責組織制定相關工作方案和管理制度、履行決策審批程序、組織開展選聘、參與考察、決定聘任或解聘、開展考核、兌現績效等”?？梢?，董事會是職業經理人的管理主體。

當當網前CEO兼創始人李國慶幾次上演“搶公章”的劇情，對公章的搶奪，暴露了當當網在公司治理方面存在的問題，如股權管理不夠規范，缺乏健全治理機制，股東大會、董事會、監事會和管理層（三會一層）運作不扎實。

在企業經營管理活動中，公章是行使職權的重要憑證以及工具，聘用了職業經理人的公司董事會應該對印章管理予以足夠的重視。例如，將公章收歸董事會，董事會可通過授權的形式將公章的使用權授予總經理或多個公司高層共同管理，也可以隨時撤銷授權。董事會作出授權和撤銷的決定，視風險可控程度而定。

為防止職業經理人濫用、盜用公章給公司造成損失，公司應明確規定“職業經理人無權抵押、擔保、貸款等高風險業務，相關業務的開展應取得董事會的一事一授權”。其他印章參照執行。

公司章程公示的內容屬于公司治理的重要領域，也是公司治理手段之一。對職業經理人的約束應在公司章程中予以公示。公司章程不僅對股東有約束力，對公司的董事、監事、高管也有約束力。《公司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二款規定，“法人或者非法人組織對執行其工作任務的人員治權范圍的限制，不得對抗善意相對人”，第六十五條“法人的實際情況與登記的事項不一致的，不得對抗善意相對人”。也就是說，如果僅僅是組織體內授權或以管理制度體現，不在公司章程中公示，是不具備對外約束力的，欠缺公示要件，雖然不違反法律的規定，在內部和相對人之間是有效的，但是，對外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案例中某嘉公司的職業經理人李某為個人私利濫用、盜用公司印章，所形成的損失只能由某嘉公司和職業經理人承擔，不能轉嫁給第三人。

職業經理人背景下，董事會還應為印章管理人員建設特殊執行通道。例如，在公司內部控制基礎上，附加特殊條款：當職業經理人違反規定擅自用章時，印章保管員必須向董事長報告并取得明確意見。

在公司治理中關注股東和經理人的權利和利益，為職業經理人規劃一條康莊大道，讓他們擔負股東重托，帶領企業穩健發展。

六、打造企業印章管理的生態環境

國有企業及其控股公司關于印章的管理，在做到有規可依、有章可循的同時，開展以規避風險為目的的生態建設必不可少。要開展法律風險意識培訓，建立健全責任追究制度并加大責任追究力度，營造一個不敢違、不能違的敬畏環境。

首先，加強崗位法律風險意識培訓。印章管理崗位，除了要求上崗人員人品正直、有原則外，還要不斷提高其崗位技能水平和法律風險防范意識，以有效措施保證用章安全。印章管理崗位應簽訂法律風險崗位承諾書，明確印章管理崗位的法律風險防控職責；要加強對印章管理人員的法律風險防范教育，使其認識到印章的重要意義，具備風險防控意識，能識別潛在危險。

其次，開展責任追究。未經授權或審批，任何部門和個人不得擅自刻制印章，不得擅自使用印章，不得有意隱瞞印章使用情況以及拒絕登記用印記錄表或者出現其他禁止項行為等，凡是違反印章管理規定，一經發現，必須追究責任，造成的民事、行政、刑事責任，由當事人本人承擔。

七、結語

職業經理人背景下，針對職業經理人的用印約束，內控制度要突顯嚴密性和牽制性，同時也要加強公司治理建設，在保證用章正當、合理、有效的同時，避免職業經理人用印不當給企業帶來風險，最大限度保障企業利益與股東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