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德才
(湖北省漢川市人民檢察院,湖北 漢川 432300)
案情簡介:王某原系B縣公安局副局長,2018年因受賄罪被B縣(屬A市管轄)監察機關立案查處后,2019年被B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在A市監獄服刑一年后,B縣監察委員會發現王某在B縣公安局還涉嫌濫用職權犯罪。B縣監察委員會將該線索移送至B縣檢察院,B縣檢察院將該線索報送至A市檢察院。A市檢察院將該線索交由屬縣C縣檢察機關辦理。C縣檢察機關對該線索立案后,將王某提出監獄送交C縣看守所羈押。司法實踐中,該案有以下幾個問題值得探討。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規定,服刑犯在服刑期間又犯新罪的,由服刑監獄進行偵查,其程序適用《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即服刑犯在服刑期間又犯新罪的,由服刑犯所在監獄立案并展開偵查,在偵查終結后向監獄所在地的人民檢察院移送起訴。但是,查遍現行法律及司法解釋,對于發現服刑犯的漏罪后如何進入訴訟程序,卻沒有一個統一具體的司法解釋,也直接導致了本案例在具體司法實踐中形成了不同意見。
司法體制改革后,公職人員的職務犯罪絕大部分已由國家監察委員會辦理。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最高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的相關規定,檢察機關辦理司法工作人員涉嫌的14個罪名的程序規定得相當詳盡,從中可以看出,檢察機關對于司法工作人員涉嫌的14類犯罪的管轄,并非排他性的管轄,也即這14類犯罪監察委員會及檢察機關均有管轄權,依據主要犯罪事實來確定最終的管轄機關,由于這一規定具有不確定性,直接導致了在辦案實踐中會出現有的瀆職犯罪線索監察委員會與檢察機關之間會互相移送。如本文案例即是由B縣監察委員會已先期進行了調查,并確定了基本的犯罪事實,依據法律規定,監察委員會可以自行立案偵查并移送起訴,但B縣監察委員會卻將該線索移送至B縣檢察院,而司法體制改革后,基層檢察院是無瀆職犯罪的偵查權的,所以,B縣檢察院只能將該線索上報A市檢察院,A市檢察院在審查后依法交由C縣檢察院來立案查處。這樣,本來很簡單的程序,卻因為B縣監察委員會的一次線索移送而增加了上報、交辦、異地調查等多個程序,筆者認為,這是一種司法資源的浪費。因此,可以建議將司法工作人員涉嫌的14類瀆職犯罪確定為排他性管轄,即要么公職人員的所有職務犯罪均由監察委員會管轄,要么司法工作人員涉嫌的14類瀆職犯罪確定為只由檢察機關管轄,這樣,才能避免司法資源的浪費。
關于服刑犯在羈押期間又犯新罪的辦理程序,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規定得相當具體,同時,關于普通犯罪的服刑犯服刑期間又犯新罪的辦理機關及辦理程序,相關規定也都比較詳細,執行起來有法可依。但卻未明確規定司法工作人員因職務犯罪服刑期間發現漏掉的職務犯罪,因偵查工作需要,須將其提出監獄并在偵查機關所在地看守所羈押,是否需要重新辦理拘留、逮捕手續?根據司法部監獄管理局(司獄字〔1997〕16號)《關于對河南省監獄管理局〈關于獄內在押罪犯有漏罪案件由何機關辦理的請示〉的批復》和(司獄字〔1995〕170號)《關于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因案件需要將罪犯解回再審應辦理何種法律手續的批復》的規定,服刑犯在服刑期間被發現有漏罪未經處理的,應當由監獄將該線索移送至服刑犯原審地人民檢察院處理。如果該線索由服刑地人民檢察院處理更為適宜的,可以移送至服刑地人民檢察院處理。依據該批復,有關服刑犯的漏罪的辦理機關首先為原審地人民檢察院及人民法院,其次是服刑地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但是,該批復只是司法部的批復,不能作為司法解釋,更不能作為檢察院和法院地對相關案件進入刑事訴訟程序的法律依據。王某原系B縣的政法部門的領導,為了避免形成互相推諉,A市檢察機關在收到案件線索后,指定由C縣檢察機關查處其漏掉的職務犯罪是合適的,也更有利于案件的順利查處。
依據相關司法解釋和規定,辦案機關在漏罪案件進行偵查時,需要對服刑犯進行訊問的,應憑借縣級以上公、檢、法機關的正式公函,到服刑犯所在監獄進行訊問,監獄應當予以配合并提供訊問場所、條件。為便于案件的偵查訊問、審查起訴或審理判決,需要將服刑犯提出監獄另行羈押的,可以憑地、市級以上公、檢、法機關出具的正式公函,具體說明需提出監獄的服刑犯的個人基本情況、提出監獄的理由、離監時間、期限及另行羈押的地點,報請省級監獄管理局簽章批準后,由服刑犯所在監獄辦理臨時離監手續。臨時離監時間一般不超過6個月。也即漏罪案件的辦理期限一般為6個月。在漏罪案件審理結束判決生效后,除服刑犯被執行死刑外,臨時羈押服刑犯的看守所應負責在前述批準期限內將服刑犯押送回原服刑監獄繼續服刑。這樣的規定,將服刑犯的離監程序規定得相當細致完善,實踐中也能得到較好的執行。本案中,C縣檢察機關層報市、省檢察院后,報省監獄管理局批準同意后,順利將王某提出監獄,在將王某押解至C縣看守所羈押時,遇到下面第三個問題,即是否需要重新辦理拘留、逮捕手續。
偵查機關在辦理服刑犯漏罪案件時,是否需要依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再次辦理拘留、逮捕等羈押手續?依據兩高兩部(〔1983〕公發(研)115號)《關于罪犯在服刑期間又犯罪是否需要辦理逮捕手續問題的批復》,以及兩高一部(〔1982〕高檢發(監)17號)《關于辦理罪犯在服刑期間又犯罪案件過程中,遇到被告刑期屆滿如何處理問題的批復》的規定,如果罪犯的原判刑罰是羈押刑的,不需要重新辦理逮捕手續,但是如果案件尚在訴訟期間,在判決生效前原判刑期即將屆滿,也即新罪的訴訟尚未終結、沒有據以執行的生效判決,但原判決刑期又要屆滿,這時,就需要新的法律文書將罪犯繼續羈押,此時,就應該重新辦理拘留、逮捕手續。
應該說,上述規定,將服刑犯又犯新罪后羈押于看守所的形式要件已規定得相當具體。但是,應當注意,上述兩個規定,均是指在服刑期間又犯新罪的情況,沒有明確規定對于服刑犯服刑期間發現漏罪的處理程序。因此,針對罪犯在服刑期間發現漏罪的,偵查機關是否需要重新辦理拘留、逮捕等羈押手續,筆者認為,這要分為兩種情況分別處理。
第一種情況,服刑人員不需要提出監獄進行訊問的,因為拘留、逮捕等強制措施是為了保障刑事訴訟活動的順利進行,而正在監獄服刑的罪犯已經處于羈押狀態,出于提高訴訟效率、節約司法資源的目的,沒有必要將拘留、逮捕的程序再走一遍。當然,這里有一個前提是罪犯的剩余刑期“夠用”,如果辦案期間,該罪犯的原判刑期即將屆滿的,則還是要依法逮捕,以保障訴訟活動繼續進行[1]。
第二種情況,因辦案需要,將服刑犯提出監獄送往看守所羈押的,是否需要重新辦理拘留、逮捕手續。對此,有的意見認為,依據《刑事訴訟法》中“逮捕三要件”的規定,服刑犯已處于監管之中,已不可能還“具有社會危害性”,因此,其屬于“無逮捕必要”,不需要再重新辦理羈押手續。因此,如果比照前述批復,將服刑犯送交看守所羈押,只需要省級監獄管理局的批準函,但是,在實際辦案中,本文中的C縣看守所提出羈押罪犯的法律文書只能是拘留證、逮捕證或執行通知書,最后,C縣檢察院還是按照辦理普通刑事案件程序對漏罪的服刑犯采取了拘留、逮捕等強制措施。筆者贊同C縣看守所的做法,即羈押罪犯的法律文書只能是拘留證、逮捕證或執行通知書,這樣,才能從程序上要求辦案機關嚴格執行《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2],這既是保障服刑犯的訴訟權利的需要,也是偵查機關嚴格遵守辦案時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