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真理 真實的自我 忠誠的公仆
——建黨百年談共產黨人的品德修養

宋惠昌

中國共產黨已經走過百年歷程，在這條光輝道路上，凝結了無數共產黨人的思想、智慧和力量，在那些宏偉的歷史業績中，顯示了共產黨人的崇高品德。正是廣大共產黨人的思想、智慧、品德的有機統一，才使我們的共產主義事業取得了歷史性的勝利。這其中，共產黨人那些純潔豪邁的崇高品德，在黨的百年奮斗歷程中，成為一種無形的強大精神力量。那么，共產黨人在黨和人民的艱苦斗爭中所必須具有的杰出品格是什么呢？如果用道德哲學的語言來概括，這就是他們每個人始終應該是忠于真理、真實的自我、忠誠的公仆三者之有機統一。

一

百年黨史證明，忠于真理，堅持真理，為實現真理而斗爭，共產黨人的這種崇高品德，是我們偉大事業成功的一個基本保證。

黨的百年奮斗史證明，中國革命事業成功的最大保證，是我們黨始終能夠受到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持。大量的歷史事實告訴我們，共產黨之所以能夠受到人民群眾的支持，是由于共產黨人受到人民群眾的充分信任，共產黨人之所以能夠受到人民群眾的信任，歸根到底是因為共產黨人都在真心實意地為真理而奮斗，即為馬克思主義的實現而奮斗，而這恰恰是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之所在。很顯然，共產黨人為真理而奮斗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看他是不是勇敢地探索真理，是不是真誠地維護真理，能不能為捍衛真理而做出犧牲，這幾個方面的集中表現則是堅決地忠于真理。所以，我們可以說，忠于馬克思主義的真理，這是共產黨人崇高品德的一個集中表現形式。

在我們黨的百年歷史中，無數忠于真理的先烈給我們留下了崇高的榜樣。“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后來人！”(夏明翰，《就義詩》)可歌可泣，流芳百世；彭德懷、張聞天等革命家，繼承了革命先烈那種不惜一切代價為捍衛真理而勇敢斗爭的大無畏精神，已經成為共產黨人為真理而犧牲的崇高典范。中國近代民主革命以來的這些革命家忠于真理的崇高品德，已經成為中國共產黨的道德財富，他們的榜樣作用具有長遠的歷史價值。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主革命，實際上面對的革命對象，主要是封建專制主義，這就使得革命任務特別艱巨。因為在漫長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統治下，盲目、迷信、封閉的思維方式，束縛了人們對真理的探索和追求，成為社會進步的精神障礙，使得許多問題的解決困難重重，前進的道路荊棘叢生，所以，尤其需要探索真理的勇士、捍衛真理的英雄，去開辟史無前例的革命道路。實踐證明，中國近代革命史上，處處閃耀著他們崇高品德的思想光芒。

歷史的發展已經說明，在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年代，同樣需要這樣的榜樣。因為在艱苦創業的歷程中，需要創造性的精神，勇敢地探索真理，才能開創出社會主義的新天地。我們看到，以共產黨人為榜樣的許多社會主義勞動英雄，他們忠于真理的那種英勇奮斗精神，那些杰出共產黨人在艱苦曲折的奮斗年代里為堅持真理而表現出的大無畏犧牲精神，已經名垂青史。

在改革開放的年代，特別是在進行民主政治建設和法治建設的過程中，尤其需要這樣的崇高榜樣。因為，前進的道路是曲折的，正確與錯誤的斗爭還會不斷地出現，所以，探索真理、維護真理、為堅持真理而勇敢斗爭，仍然是包括共產黨人在內的一切改革者必須具有的品格。事實一再證明，忠于真理之所以是共產黨人必須具有的基本品德修養，因為它不僅關系到個人的聲譽，更是關系到國家命運成敗的大事。

二

共產黨人的崇高品德，突出表現在如實反映客觀世界本來面目上，這就是我們要求的徹底唯物主義精神，說到底就是實事求是精神——正視事實，如實地反映客觀實際，說真話，不說假話，這就是共產黨人忠于真理的崇高品德的實質內容。

忠于真理，作為一種道德意識，它自然是具有哲學基礎的，所以，如果用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語言來說明，概而言之，忠于真理的人，就應該成為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或是具有徹底的唯物主義精神。那么，徹底的唯物主義精神，其實質是什么呢？就是馬克思主義思想路線——實事求是，從實際出發，把實踐作為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概括地說，那就是實事求是。

實事求是乃是馬克思主義真理的核心、靈魂、精髓，就是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唯物主義。什么是哲學唯物主義？恩格斯認為，就是人要如實地反映客觀世界的本來面目，如此而已。恩格斯的原話是這樣說的：“人們決心在理解現實世界(自然和歷史)時按照它本身在每一個不以先入為主的唯心主義怪想來對待它的人面前所呈現的那樣來理解；他們決心毫不吝惜地拋棄一切同事實(從事實本身的聯系而不是從幻想的聯系來把握的事實)不相符合的唯心主義怪想。除此以外，唯物主義并沒有別的意義。不過在這里第一次對唯物主義世界觀采取了真正嚴肅的態度，把這個世界觀徹底地(至少在主要方面)運用到所研究的一切知識領域里去了。”［1］(P242)這就是說，“唯物主義”不僅是認識論的原則，也應當是一種倫理原則——對人、對事、對歷史的老老實實的唯物主義態度。當然，這里所說的主體素質是作為人這個主體的綜合表現形式，不過，我們這里談的主要是個人的道德素質。

很顯然，所謂唯物主義的態度，作為一種倫理原則，它要求人們能夠如實地反映客觀世界的本來面目——實事求是，堅持說真話、說實話，正視真相，等等。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當然也就是堅持和忠于真理！所以，人對客觀實際本來面目的如實反映，這種基本的唯物主義精神，歸根到底是人能不能忠于真理這個品德修養的哲學基礎。這就是說，對我們每個人來說，為了提高忠于真理的這個品德修養水平，還有一個不斷地增強哲學思維能力的問題。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由于客觀事物的復雜多變性，這就給人們如實地反映客觀事物的本來面目帶來了認識上的困難。簡單地說，認識的真理性，其認識論的前提，是要獲得事物的真相(即“客觀事物的本來面目”)，但是，由于各種各樣的特殊情況，我們往往獲得的卻是事物的假象。這樣，你要忠于真理，就不以你的主觀意志為轉移了。所以，為了獲得對事物認識的真理性，我們必須在認識中排除假象，獲得真相。當然，在復雜多變的現實世界中，這也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正確認識的形成和發展，往往需要經過由物質到精神，由精神到物質，即由實踐到認識，由認識到實踐多次的反復。”［2］(P48)這其中的關鍵在于，增強哲學思維能力，提高認識水平，最大限度地如實反映客觀事物的本來面目。這個認識過程中的核心問題，是盡力識破我們思維中的假象，最大限度地揭示出事實的真相。

事實證明，不斷地增強自己的認識能力，運用唯物辯證法的思維方法，排除認識中可能出現的假象的干擾，努力揭示真相，是培養忠于真理崇高品德的哲學思想保證。這就是說，努力學習和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論，對于共產黨人忠于真理的品德修養，具有極為重要的思想價值。

三

實現認識的真理性的主體，從根本上說是具有認識能力的作為個體的人，即作為自覺思維者的自我。實踐證明，我們黨的整體究竟能不能忠于和堅持真理，這取決于黨員自我的思想素質，所以，每個黨員應該成為一個積極的、進取的思想主體。

如上所述，忠于和堅持真理，認真實行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則，對于共產黨人來說是基本的品德修養。這個品德修養的基本要求，是必須能夠正確反映客觀實際，切實做到實事求是。但是，達到這個要求，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實踐證明，這一點，決定于作為反映者主體的思想素質，所以，共產黨員自我，應該成為一個積極主動的、努力進取的思想主體。

什么是自我？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實際上卻相當復雜的問題，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經濟學、文化學等諸多學科，都有對這個范疇的研究，并且以不同的學術視野對這個范疇的內涵、本質等作出了自己的界定。這也說明，任何一個單獨的學科，都不可能對自我的問題作出全面的回答。我們應該明確，哲學對人的研究——對自我的研究，應該是更全面的、更深刻的，因為它吸取并且運用了各個學科對這個問題的研究成果，揭示了自我的本質。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文對“自我”主要是作為哲學范疇進行研究的。因為在人的哲學中，通過對“自我”范疇內涵等的研究，能夠更深刻地認識“自我”的本質，這對“自我”問題的考察，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

與對客觀世界的認識相比，人對人類自身的本質的認識，特別是對自我的認識，是更加困難的思維過程。不過，人類對自我的認識，標志著人的意識水平提高到了一個更高階段。每個人幾乎都有自己幼年的意識記憶，當嬰兒有了類似意識的時候，就由幼稚向成熟發展，逐漸產生了作為個體的人之間的差別意識，即形成了“我要如何”“這個東西是我的，不是他的”諸如此類的念頭，這就是說，在這個時候人的觀念中已經有了區別“我”與“他”的不同意識。人正是在這種區別上形成了關于個人的同一性意識，即人在各種不同的情況下都能意識到自己是同一個主體，這就是所謂自我意識。我們可以看出，這種早期的“自我”觀念及其自我意識的產生，對人的意識發展來說具有重大的思想啟蒙價值，因為它標志著人作為主體的自覺意識的形成。

這個問題的實質，是人類究竟是在如何認識自己本身的一些特點，是在怎樣評價自己的意識狀態，在這樣的認識過程中，就必然會集中地提出一個“自我”的范疇，并對之進行理性的思考。包括馬克思在內的一些大哲學家，都一再指出，正是由于人能夠對自己本身進行思考，進行對自身的認識，那就意味著人已經有了這樣的自覺，即他與自己之外的一切對象能夠區別開并且相對立起來了，于是就認識到了自己的特殊主體地位。人的這樣一種意識狀態，就是作為哲學范疇的“自我”。應該說，人對自己本身的這種哲學思維及其成果——抽象的“自我”觀念的形成，在人類的認識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為人類道德觀念的發展奠定了一個重要哲學基礎。

在近代哲學史上，首先明確提出“自我”這個范疇的，是笛卡爾。這就是他在《談方法》中所闡述的那個經典名言“我思故我在”(即“我思想，所以我存在”)。笛卡爾是從懷疑論開始解釋這個命題的，他寫道，有一些事情，常常可以進入到自己的夢中，所以，這就會使人認為，那些曾經進入到自己心中的事物并不比夢中的事物更真實。可是，“當我愿意像這樣想著這一切都是假的的時候，這個在想這件事的‘我’必然應當是某種東西，并且覺察到‘我思想，所以我存在’這條真理是這樣確實，這樣可靠，連懷疑派的任何一種最狂妄的假定都不能使它發生動搖，于是我就立刻斷定，我可以毫無疑慮地接受這條真理，把它當作我所研求的哲學的第一條原理”［3］(P368-369)。由此，他就更加清楚地認識到這樣一個真理：“必須存在，才能思想。”［3］(P369)但是，無論是“思想著的個體”還是“思維著的主體”，并不是一種抽象的精神存在物，因為這個自我，必須首先是一種客觀的物質存在。存在才能思維，這對于唯物主義認識論的常識來說，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所以，自我是精神的主體與物質的客體的統一物。當然，我們還要承認這樣一個事實，這就是當人們在想著我這個“自我”的時候，還應該承認同時存在著一些他者的“自我”的存在，而且，還必須認識到，這些不同的、他者的“自我”，具有與我這個“自我”同樣的性質和價值。

從上述關于“自我”的研究中，我們可以進一步認識到，在本質上，只有那些正在思維著的作為主體的個人，才能被稱為“自我”。這個思想現象本身說明，“自我”是一個精神主體，或者說，“自我”是具有自覺的主體意識的精神存在。這就是說，自覺精神和主體意識，是自我的本質。所以，人們所說的“我”或“自我”，必須是一個思維著的主體，必須是一個正在思維著的個體的人。因此，“自我”，必須是一個有自己的思想的主體。所以，我們在培養自己忠于真理、堅持真理的品德的過程中，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努力使自我成為一個積極進取的真正思想主體。

四

培養忠于真理的品德，歸根到底是通過黨員這個自我來實現的，所以，對自我的思想素質和道德素質的研究，應該成為中心。一般來說，忠于真理作為共產黨員的品德，不但表現為黨員這個自我的思想素質，而且還必然要表現為黨員這個自我具有相應的政治道德素質，這二者的有機統一，就是要求黨員個人成為一個真實的自我。

在上述對自我的多學科學術研究中可以看出，作為倫理學研究基礎的心理學研究，對作為倫理學范疇“自我”的深入思考具有重要的思想價值。

心理學家對“自我”的研究，與哲學家相類似。在弗洛伊德那里，自我是人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在與外界的交往中形成的新的心理系統，即自己與外界相聯系的意識系統。著名心理學家榮格在他的研究中，對“自我”的實質作了一個重要的學術性界定，他指出：“我們理解的自我是個錯綜復雜的因素，所有的意識內容皆與之相關。它可謂意識域的中心。自我由經驗造就的人格所組成，故可謂一切個人意識行動的主體。心靈內容與自我的關系，形成了自我的意識標準，因為只有被表達給主體的內容才能是有意識的。”［4］(P1)對這個問題，榮格還作了進一步的學術性解釋：“所謂自我‘依賴于’整個意識域，并不是指它由整個意識域所構成，而是指它與意識域難分難辨，宛如一體。自我僅是意識域的參照點，立足并受限于上述肉體基礎。”［4］(P2)這里，心理學家是把“自我”作為一種交往意識和人格意識來研究的。這就是說，“自我”是一個關系范疇，他作為主體是在與外界的他者的交往中反映出來的。人們在說“我”的時候，自然是與那個“你”或者那個“他”相對而言的。“我”的意識是相對于“你”或者“他”的意識的。這就是說“我思故我在”的這個“我”，并不是孤立的抽象存在物，而是一個客觀存在著的思想主體。進一步說，自我之所以具有真實性，或者說自我的確是真實地存在著的主體，歸根到底因為他是一個思想著的實體。

我們還應該認識到這樣一個事實，即人之所以本質上不同于一般自然存在物，是因為他是一個自覺的、有理性的即有意識的生命個體。這樣的個體才能是“自我”。作為一種自覺精神的存在物，“自我”的本質特征是有明確的自我意識，就是他能夠通過反思而意識到作為個體的自己的真實存在。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說，自我是一個現實的個人，是一個真實的個人，因為他是一個正在思維著的作為主體的個人。這就是說，必須是具有自我意識的個體的人，才能稱之為真實的自我。

我們還可以看到，馬克思在對人的研究中不僅十分重視人作為一個正在思維著的個人，即人在精神方面表現出的現實性、真實性，而且更加重視以感性形式表現出的個人，在他看來，與唯心主義、舊唯物主義哲學只是把人看作是一種客體不同，新哲學應該從實踐中去認識人，從主體的方面去認識人，看到人的感性存在。從這里可以看出，馬克思實際上認為，人不僅是一種精神的主體，一種思想著的主體，而且也是一種實踐著的現實感性主體。這就是作為真實的自我的人的一個本質特征。

一個真實的個體的人，總是獨一無二的，而人的這種獨特性是由人的個性決定的。這就是說，自我必然是一個帶有鮮明個性的主體。所以，我們可以說，自我是人的個性的一種自然載體，甚至可以說，沒有個性就不能稱之為自我，個性是自我的靈魂。因此，研究人的個性，是對自我的本質的一種更加深入的認識。

什么是個性？通常認為，個性是人的一種心理現象，人的個性是通過其需要、動機、興趣、理想、信念等表現出來的，而人的個性心理特性，則表現為不同的能力、氣質、性格、風度等。所以，如果從人的心理傾向性上看，個性可以說就是每個人的獨特性，即個人不同于他人的東西，或者說是個人品格的各個方面(智慧、能力、氣質、品德等)的綜合表現。人的個性是其自主性、能動性的一種表現形式。因此，有的心理學家認為，個性決定了作為自我的人的行為和思想獨特性；同時，個性是個人內部的身心系統的一種動力組織，這就是說，個性決定著個體的人即自我的特殊心理特征。

作為哲學范疇，個性是作為個體的現實人所具有的獨特性，或者說是作為主體的個人一些特有的秉性。哲學家認為，個性與人的社會存在是聯系在一起的。這就是說，個性不但是現實個人的生理差別和心理差別，而且更重要的，它是人作為社會主體的本質規定，而人的最高本質是自由，因此，個性是人類自由的具體實現形式。一般來說，人的個性是通過每個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選擇方式而反映出來的。一個有個性的人，他的思維方式和行為選擇方式，常常是與眾不同的。所以，由個性所決定和顯示出的人的這些特點，恰恰是真實的自我的本質特征。

從上述的研究中，我們應該進一步認識到，作為那種正在思維著的主體，在實踐過程中的主體，表現出了人的現實性、真實性，而這一切本質特征，終究是通過具體的人即個體的人反映出來的。同時，我們還應該清楚地認識到，人在哲學的視野中，他不是一個孤立的、抽象的、簡單的存在物，而是一個處在普遍聯系中的、具體的、不斷發展著的生命個體；人既是實在的自然個體，又是一種特殊的精神主體。人的這些復雜特點，不但體現在作為群體的、社會的人的身上，而且尤其反映在作為個體的人的身上。這個思維著的、實踐中的個體的“人”，就是哲學視野中的“自我”。正是因為“自我”的這種極端復雜性質，作為個體的人，他才是真實的存在——真實的自我。

在談到自我這種存在的真實性時，會產生一個重要的思想現象，這就是人們常常會發出這樣的疑問：我是誰？我的存在狀況如何？外界、他人對我的評價如何？如此等等。這個精神現象說明，人作為自我，才能顯示其個體存在的真實性，或者說，真實的精神個體存在，是自我的一種本質特征。這就是我們要說明的真實的自我。實踐證明，只有真實的自我，才能成為認識的真理性的現實主體。現實生活的經驗教訓說明，成為一個真實的自我，是忠于真理的基本品德修養要求。

五

真實的自我是與虛假的自我相對而言的，現實生活中虛假自我的存在，是探索真理和堅持真理的重大思想障礙。忠于真理，必須批判虛假的自我，切實成為真實的自我，這是當代共產黨人品德修養面臨的一個重大問題。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推進，我們的社會正在向著一種更高的文明水平發展。對此，我們應該充滿信心。不過，同樣還要正視另一個歷史事實：走向更高文明水平的道路是曲折的，有的時候甚至可能會出現某種暫時性的倒退現象，在歷史前進道路上出現一些逆流。就理論界來說，其中的一種表現形式，就是日益引起人們注意的現代犬儒主義。許多現象表明，現代犬儒主義，客觀上正在成為阻撓時代進步的一股消極力量。與古代犬儒主義者在本質上一樣，現代犬儒主義者，實質上也是一種虛假的自我。

這里所說的古代犬儒主義，是指作為古希臘哲學流派之一的犬儒學派所奉行的犬儒主義。據記載，其創始人是著名哲學家蘇格拉底的弟子安提斯泰尼，另一代表人物是第歐根尼。哲學史學者的研究指出，蘇格拉底的這幾個弟子，把他本人的某些思想主張進行兩面解釋，得出了一些極端觀點。比如，蘇格拉底為了實現根本改變現實的理想，曾經對現實持嚴厲的批判態度，而安提斯泰尼等則由此出發走向了蘇格拉底思想的反面，表現為一種消極的憤世嫉俗態度，以至于發展為對現實社會的文明生活持莫名其妙的否定立場。因為這些人有過住在木桶里的怪異行為，他們的舉止言談、行為方式甚至生活態度與狗的某些特征很相似；并且據哲學史的資料記載，當時的犬儒學派哲學家或思想家，在行為舉止上，旁若無人，無所顧忌，不知羞恥，同時卻感覺靈敏，與大多數人為敵，敢咬敢斗。于是，人們就稱這些人為“犬儒”，意思是“像狗一樣的學者”，犬儒學派即由此而來。就個人而言，犬儒主義者的行為，不能說完全是虛偽的，但是，隨著歷史的發展，其言行的虛假性質，就不以他們的主觀意志為轉移了。因為他們既不愿意面對真實的客觀世界，也不敢正視真實的內心自我。這樣，他們所奉行的犬儒主義哲學，在實踐中就必然使其成為一種虛假的自我。那么，這種虛假的自我是一些什么樣的人呢？如果仔細觀察他們的言行，就能夠明白，他們是一些自欺欺人的人。

我們可以看出，在古希臘時代，特別是后期的犬儒主義者，他們口口聲聲說要人們返璞歸真，回歸自然狀態，斥責人們的正常自然欲望，鄙視人們各種現實的享受和快樂，視貧困、簡陋為高尚和幸福，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表現為一種粗俗的禁欲主義。他們自己的這些主張，反映出這些人是留戀過去年代各種落后的自然狀態，拒絕接受現實，實質上是在拉社會走向倒退；他們明目張膽地嘲笑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做出一些近乎原始野蠻的舉動，赤裸裸地表現出自己的言行與現代社會文明格格不入；他們盡管顯得憤世嫉俗，激烈地批判現實，希望給人以真誠的印象，可是，人們會看出他們骨子里的東西，完全是假的。綜觀他們的全部言行，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虛假的矯揉造作，是犬儒主義哲學的靈魂。古希臘時代的犬儒主義者，本質上是一些虛假的自我。

歷史是不可能完全重復的，但由于某些特殊條件的作用，在現代社會生活中卻可能會出現某種相似的歷史現象。本文開始所說的現代犬儒主義，就與古希臘犬儒學派所奉行的犬儒主義有某種相似之處。當然，二者畢竟相隔幾千年，所以，無論是在內容上還是在形式上，都不能同日而語了。但是，現代犬儒主義與古希臘的犬儒主義之間有著在本質上共同的東西，這一點卻是不能回避的。

應該實事求是地承認，我們反對現代犬儒主義并不是無的放矢。因為只要我們認真研究自己生存的現實社會生活，就會體察到，的確存在著一些“不真實”的人，他們幾乎可以稱之為別人的復制品，成為“虛假的自我”。這里的本質問題是這些人的思想的虛假性。這可以說是那些具有“虛假的自我”意識的人們的一種人生悲劇。所以，克服虛假的自我意識，鏟除現代犬儒主義的影響，是當代共產黨人品德修養必須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

六

實踐證明，要真正克服虛假的自我意識，徹底清除現代犬儒主義的流毒，必須建立健全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和法治體制，為形成社會成員真實的自我，奠定堅實的社會政治文明基礎。

克服虛假的自我意識，做一個真實的自我，自然是每個人的個人道德修養任務，在一般的情況下，別人的幫助都不能起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在黨的政治道德建設中，我們應該特別重視每個黨員個人的自我努力，加強品德修養的自覺性。但是，每一個黨員的品德修養都不是孤立的事情，與社會的、黨的、集體的狀況這些條件，有著密切的關系。

如果我們認真研究一下我國社會發展過程中某些歷史現象的生成，就會獲得一定的思想啟示。在過去，有一些人，包括知識分子，用說假話來保護自己，用揭發別人的“問題”，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以至于有些人為表現自己的所謂“政治進步”，不惜對別人栽贓陷害。當然，出現這種可悲情況，原因是很復雜的，這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在某些特殊的政治環境下，一些人往往不得不說一些違心的話，寫一些言不由衷的文章。我把這樣的人，叫作“虛假的自我”。在那些特定的年代，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今天的社會科學研究中，有一些人研究的問題，往往是一些虛假的問題，而他們通過“研究”所得出的結論，又常常是他們自己并不同意的。我們很難想象，那些連研究者本人都不贊成的觀點，又怎么能讓廣大人民群眾去相信呢？也就是說，這些人實際上是“虛假的自我”。因此，他們的內心往往也并不安寧，倒是有點像莎士比亞劇中的哈姆雷特，心靈深處總是被“真實的自我”和“虛假的自我”的矛盾折磨著。

那么，這些“虛假的自我”是怎么形成的呢？許多歷史事實說明，這里的一個關節點，是他們在對待社會進步性變革的態度問題上。在當今的現實生活中，我們常常能夠看到這樣的情況，即有那么一些知識分子，他們雖然生活在今天，但他們的思想即頭腦卻仍然停留在昨天、前天。他們本來獲得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所帶來的好處，卻以留戀之情贊美舊的計劃經濟體制，同時，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做理由，來詆毀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構建。

現實生活的經驗教訓告訴我們，這種種的怪現象的存在是一些“虛假自我”，甚至可以說是一些“虛偽自我”的意識表現形式。這樣一些現代犬儒主義者的存在，有其深刻的根源。而進一步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與加強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建設、健全社會主義法治，就是徹底消除虛假的自我意識、強化真實的自我意識的根本途徑。

七

反對虛假的自我，努力使自己成為真實的自我，這應該成為共產黨人品德修養的一個重要道德目標。實踐證明，從虛假的自我走向真實的自我，這是人的道德升華中艱苦的思想磨煉過程。

許多人的切身經驗都告訴我們，一個人對自我的正確認識，比對外界或者對別人的正確認識要難得多。從一個“虛假的自我”轉變為一個“真實的自我”，乃是一個艱難的思想歷程。這是因為我們首先要正視自己的真實面目，也就是說，必須正視自己內心的虛假性。為此，一定要有解剖自己真實思想的勇氣，這個勇氣的實質就是能夠對自己實事求是。有人說，這是世界上最艱難的事情，恐怕這樣的說法并不為過。

很顯然，“真實的自我”是相對于“虛假的自我”而言的。那么，“真實的自我”的本質特征是什么呢？簡單地說，這就是作為主體的人的思想的真實性，或者說，“真實的自我”就是具有真實的思想的主體個人。那么，什么是自我意識中的“真實的思想”呢？確切地說，是一個人有自己的思想，他能夠懷疑，能夠進行獨立思考，這種精神活動本身，是他在社會實踐生活中現實存在的一個本質特征。換句話說，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能夠懷疑，能夠思考，因此會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如果我們能夠懷疑，能夠獨立思考，能夠實事求是地對待自己，這就說明他是一個真實的“自我”。

在思想上擺脫虛假性，以真實的思想面目出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如果我們仔細認真檢討一下自己的人生經歷，實事求是地思考一下自己的生活實際，就應該承認實際上確實存在著這樣的事實，在某個時期或者在某件事情上，包括我們自己在內，曾經是一個以虛假的面目出現的人，甚至可以說曾經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人，也就是說，我們曾經是一個“虛假的自我”，這在自己的靈魂深處是無法回避的。可見，從“虛假的自我”走向“真實的自我”，是一個思想根本改變的過程。而思想的根本改變，不可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事實證明，只要我們努力進行自我思想改造，是可以實現從“虛假的自我”到“真實的自我”這個目標的。當然，這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這需要思想上的痛苦錘煉。這樣的錘煉過程，就是每隔一定的時間，都要對自己的思想進行一次“無情的清理”——下決心拋棄那些自己曾經堅信不疑卻已經被時代淘汰了的觀念，接受那些自己曾經反感但已經被實踐證明是正確的觀念。總而言之，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現實，用自己的頭腦去思考問題，作出自己的判斷，真正成為一個有自己的思想的人。

真實的自我，實質是對自我的一種真正的超越，是對舊的自我的一種徹底的改造。自我的這種革命性轉變，實際上就是在自我意識中以越來越多的真實性取代其虛假性的過程。所以，就每個人來說，成為一個真實的自我，必須進行艱苦的思想磨煉，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但是不管自我改造有多么難，我們都應該勇敢地繼續下去，向著純粹的真實的自我這個方向努力，而絕不能回過頭去，成為一個可憐的現代犬儒派。為此，我們應該具有這樣的信念：我們雖然不能保證自己說的每句話都是正確的，但是，應該保證我們自己說的都是真話而不是假話。真實的自我并不意味著主體的認識及其表達沒有任何錯誤，但是，必須保證主體的認識及其表達都是真實的。人的思想的真實性，這是真實的自我的生命線。

八

忠于真理與忠于人民是一致的，二者統一的表現形式就是共產黨人應該做忠誠于人民的社會公仆。社會主義社會現實生活中的大量事實說明，成為忠于人民的社會公仆，才能是忠于真理的真實自我。

黨長期以來的執政實踐證明，共產黨與人民群眾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一直是共產黨執政地位及其合法性問題的必要社會基礎，因而成為對共產黨人黨性——品德——的一個嚴峻考驗。這個問題的實質是什么呢？這就是，共產黨員，特別是黨的領導干部，如果高高在上，當官做老爺，群眾就不理你，黨的領導也就會失去群眾基礎；廣大共產黨員，特別是黨的領導干部，如果能夠老老實實向群眾學習，“深入群眾、深入生活，誠心誠意做人民的小學生”，不僅“身入”，而且“心入”“情入”［5］(P18)，真正做忠誠的人民公仆，我們的黨就會獲得群眾真心實意的擁護。

同時，在這個過程中，黨的領導干部與群眾的關系問題，還是黨的馬克思主義思想路線和政策能否得到正確執行的一個關鍵。長期以來的執政經驗教訓告訴我們，當黨的領導干部密切聯系群眾，努力為維護群眾利益而奮斗的時候，就必然是在正確執行馬克思主義思想路線和政策；反之，如果黨的領導干部脫離群眾，沒有維護甚至是損害群眾利益的時候，就必然偏離或者違背馬克思主義思想路線和政策，這樣，黨的整個事業也就會遭到巨大傷害。

這個歷史事實有力地說明了一個馬克思主義真理，這就是對于共產黨人來說，忠于真理的真理意識與忠于人民的公仆意識，本質上是統一的。這是因為，一方面，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是馬克思主義真理的體現，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就是在維護真理；另一方面，真理是社會實踐的產物，人民群眾是社會實踐的主體，所以，要真心實意地探索真理，切實把握真理，真正堅持真理，一個必要的途徑，就是必須深入社會實踐，放下臭架子，老老實實向人民群眾學習，做人民群眾的小學生。

應該說，黨長期以來的執政經驗教訓都在說明，如果黨的領導干部脫離群眾，脫離實際，違背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高高在上，以人民的教育者自居，他們就必然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就如同中國古人說的那句名言：“人之忌，在好為人師”(《孟子·離婁上》)；反之，如果緊緊地與群眾團結在一起，虛心向人民群眾學習，那么，他們就會始終站在正確的一邊。在這個問題上，毛澤東早年在他關于調查研究的論述中曾經深刻地指出，“必須明白：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得到起碼的知識”［6］(P790)。現實生活說明，毛澤東的這句話，在今天仍然是金玉良言。

共產黨人，特別是黨的各級領導干部，在自己與人民群眾的關系上，究竟是公仆與主人的關系，還是二者顛倒著，這其中的一個重要標志，是虛心向人民群眾學習，還是以人民的教育者自居？當然，在這個問題上，也能夠說明一個共產黨人是不是真正地忠于真理。所以，我們從這里能夠得出一個明確的關于共產黨人的道德哲學的準則：忠于真理，真實的自我，忠誠的人民公仆，這三者在歷史、邏輯、倫理上具有高度的統一性，而這樣的統一性，恰恰就是共產黨人崇高品德的集中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