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華
不受限制的思想活動,用物理學來解釋,是否可以理解成分子的運動軌跡,毫無規則可言,又在生生不息地運動。
比如,我剛剛聽到了洗衣機工作到最后幾分鐘甩干衣服時的滾筒轉動聲,急促而精致。
雖然最終是釋放感覺,但現在耳邊響起的卻是《故鄉的原風景》,帶人進入一種仿佛已經醞釀了很久的悲傷情緒。
借著這股情緒,我漫步到窗前。路上依舊車水馬龍,每個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襖,陽光均勻地灑在每個人的臉上,使得斑駁的人生初現。
透過這一景象,我仿佛還看到炎炎夏日,每個人的臉上都大汗淋漓,太陽毒辣到使得我渾身發顫。
但我必須承認,使我發顫的是剛剛從窗戶縫隙里鉆進來的一陣風。它像是從東方不敗手里飛出去的繡花針,穿透了我的身體,入口微細,細到與蚊子叮咬無異。
因為速度太快,疼痛感便來得慢而微,身體的直觀反應是微微一顫。
便是這微微一顫,是整個冬天的全部印象,使得我不得不下意識地裹緊衣服,把身體全方位地包裹住,不讓冷風有任何可乘之機。
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這樣做注定是徒勞的。我們的生活已經接近半透明狀態,裸露的情緒毫無遮掩,把自己包裹得越緊,思想的彈性越大,已經沒有什么能給思想帶來更多的安全感,仿佛開放,接受病毒入侵,是他走向光明的唯一途徑。
“現在”,我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身邊人“最近”發生的一些變化。這里我不再舉例,不再把這個認識當作一道論述題分開闡述,不再刻意地去證明我所認為的就一定是正確的。
我只能說,在“很久以前”我就開始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是一種內在的驅動,它有洪荒之力,促使我的所見、所聞,獨立于“我”之外而存在,它們依賴于“我”而存在,卻又不斷地排斥“我”。
當它們被我熟悉了解時,卻又開始一點一滴地與“我”疏遠。“這時候”我卻能感到原來“我”是“空間的我”和“時間的我”的一種復合體。我不能把它們區分開來,就好比“過去”我無法揣測“現在”的我的樣子,“現在”的我也不知道“十年后”的我將會在哪里,還要認識什么人,說什么話,達成什么樣的關系。
“其實這沒啥好神秘的。”
只是我還不知道,未知的事物中也藏著一個“我”。它可能不是“我”,而是眾多未知的事物里面一個未知的事物,小到“仿佛有一陣風掠過”,大到“一幢樓忽然倒掉了”。
但不管是什么樣的事物,我“自始至終”是在其中的,這形同于,一陣風掠過“我”的臉龐,一幢樓在“我”的眼前倒下,其實不必計較因果聯系(你說,這是“邏輯”),諸如“一個句子”獨立在“一篇文章”之外,那么“我”又何嘗不是獨立于這個“世界”之外,又有何不可呢?
好吧,你權當是我的靡靡之音,權當是我酒后的自娛自樂,但偏偏有這樣的成語和標點符號,偏偏有這樣的主題,又有完整的“主謂賓”結構,難道任何一句話,都必須分開解讀嗎?難道任何一個詞,都必須分幾層意思嗎?
我不得不說“做人太累”,這四個字寫在日記中,大約等于:勁秋烈風。
用意象來說的話,好比是——
我坐在行駛中的轎車里面,睡意昏沉。路邊的楊樹葉子枯黃,紛紛下墜。“此時”,如果有一排大雁呼嘯而過是再好不過了。
即使沒有大雁,我也能預見到前方,我將路過一條小河,河水清淺且冰冷。如果我能在小河面前停留“幾秒”,我將看到小河里的“我”是我“二十年前”的樣子。那是一個懵懂的小男孩,對著河面發呆。
盼望著,盼望著,期待河里有一條金黃的鯉魚和一條紅色的錦鯉。
它們不期而遇,不互相問候,也不寒暄幾句,只在“某一刻”擦身而過,卻留下了這世上最美好的記憶。
所以,我得出了一個結論:舊時光里,我們是一個個更加獨立的個體,我們有時像紙片那么薄,有時也像云那般無形。
我們愛吵吵鬧鬧,但你不必厘清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們有時放縱自己,但更多時候是在痛恨自己,我們恨自己不能與舊時光達成和諧,不能寬恕年少之無知,也不能原諒“此時此刻”。
就像現在,我竟在絮絮叨叨的語言中迷失了自己。
這次,你決定把一首詩寫得更像一首詩。
你想起愛情一開始的樣子,所有的付出都可不計較成本,也不求會有一個必然的結果,但后來一切都變了。
你說中年人的浪漫成為最廉價的商品:五塊錢的一朵花,可以換來至少三天的平靜。你說平靜是指,你們不再為不必要的事情而爭吵,但不幸的是,三天后花謝了。
所有的商品都有一個保質期。
你問自己——如果愛情是一件商品,如果一首詩也是一件商品,那么到底什么才是永恒的,是瞬間迸發的靈感抑或初次見面的心動嗎?
我知道,你在尋求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夜晚。但窗外呼呼的風不這么想,骨碌骨碌的垃圾清運車不這么想,躲在冷空氣里發出嗡嗡聲的空調壓縮機不這么想。
但她會,她此時已經睡下。
如果你的耳朵足夠敏銳,它應該裝滿甜蜜的呼吸聲,以抗拒一種悶熱如不安的思緒在腸胃攪拌。你將贏得最終的勝利,當你摟著她入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