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大學聯合作戰學院 石家莊 050084)
隨著戰場信息化程度的增高,聯合作戰中各軍兵種信息交流的速度加快,所產生的目標數據也越來越多。如何深入挖掘分析目標內在聯系和數據隱藏內容,確立打擊的軍事目標,為聯合作戰指揮提供準確參考,是關系全局的一項重要工作。聯合作戰目標工作作為一項跨部門、跨系統、跨專業的綜合性工作,是實施正確決策指揮、擬制作戰方案計劃的重要依據之一,對發揮作戰效能起到重要的支撐作用。美軍長期的聯合作戰實戰經驗使其在目標工作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形成了較為完善的理論體系和體制機制。我軍也充分認識到了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的重要性,在軍改后建立的聯合作戰指揮體系中構建了專業的目標保障力量。但與美軍相比,我軍差距較大,需認真研究美軍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相關理論,指導我軍建設發展。
“目標”一詞在漢語中有兩個明確的含義:一是尋求或攻擊的對象;二是想要達到的境地和標準。在這兩個含義的基礎上,對中國人民解放軍軍語相關詞條進行剖析,可厘清和界定“聯合作戰目標工作”之“目標”的概念。
《中國人民解放軍軍語》(2011年版)對作戰目的(Operational Purpose)的釋義是“作戰行動所要達到的預期結果。包括殲滅敵人的數量,攻占的地區、目標,扼守的地區、目標或時間等”。該表述對作戰目的內涵的界定是準確的,但其對作戰目的外延的列舉是作戰想要達到的境地和標準,實際上是作戰目標(Operational Goal)。
美軍《聯合目標工作條令》認為:目標,是指可對其進行打擊或采取行動,以改變瓦解其對于敵方所發揮作用的存在對象。目標大體分為兩類:計劃內目標和臨機目標。
美軍《目標選擇與打擊聯合條令》認為:目標,是一個地區、一座綜合性建筑物、一個設施、一支軍隊、一種裝備、一種作戰能力、一種功能或某種行為(被認為是可能支持聯合部隊司令的作戰目標、指導方針和作戰意圖的行動)。目標大體分兩類:列入計劃的目標和需要立即打擊的目標。
本文研究的是聯合作戰目標工作,也是就基于目標對聯合作戰行動進行支援,其對目標的定義應采用目標的第一種含義,即:具有軍事性質或軍事價值的打擊或防衛的對象。如軍事設施、軍事要地、軍隊集團等。
美軍《聯合目標工作條令》認為聯合目標工作是火力職能的一項基礎性工作,其主要內容就是按照作戰需求、能力和先前的評估結果,對目標進行系統性地分析、確定其優先順序,并針對相關目標采取恰當的致命性或非致使性行動,從而達成特定預期效果以實現聯合部隊指揮官意圖。
目標工作作為聯合作戰過程中貫穿全局的一項重要工作,更需要全面深入的理論指導。一是美軍目標工作工作理論體系已經較為成熟。美軍目標選擇與打擊理論起步較早,在二戰期間提出“工業網”理論和“瓶頸口”理論,選擇德國工業目標和交通運輸目標等實施了重點打擊。20世紀80年代后期,美空軍上校約翰A·沃登三世(簡稱沃登),提出了“重心”理論和“五環”目標理論,這些目標選擇打擊理論在海灣戰爭和伊拉克戰爭中,取得了較好的效果[1]。基于戰場實踐,目前美國陸軍特種作戰部隊已經形成了一套較為科學的目標打擊理論[2],采取明確作戰構想、確定打擊目標、分析敵我能力、定下作戰決心、制定行動方案和實施戰斗評估的目標打擊程序,主要采取的行動方式為特種作戰部隊地面打擊、利用無人機打擊、引導火力打擊和組織聯合火力打擊。王壽沛等[3]認為隨著海灣戰爭、伊拉克戰爭的實踐,美軍提出了一些新的目標選擇理論,其中以基于效果的目標選擇和基于復雜性的目標選擇最為有價值。目標選擇理論的提出與研究對增強打擊精度和打擊能力、減少傷亡、提高現代作戰效費比具有現實意義。
二是美軍目標工作工作機制比較完善。美國國防部目標機構主要包括聯合參謀部情報部、國家軍事聯合情報中心、國防情報局、國家安全局、國家地理空間情報局等。地區司令部目標機構主要包括中央司令部聯合情報中心前方機構、后方機構、每日航空偵察與監視協調會、目標組和大殺武器組。此外,還有聯合部隊目標機構和臨時特設目標機構,已形成了以國防部目標機構為龍頭、以聯合司令部目標機構為核心,上下貫通、軍地一體的聯合目標選擇與打擊機制[4]。
綜上所述,美軍的目標工作理論起步早,研究多,內容全。早在二戰時期就提出了相關理論,并在戰爭中不斷進行完善,利用戰場實踐進行改進,已經形成了一套較為科學的目標打擊理論。在目標工作機制上,從國防部到任務部隊,每一層級都設有專門的目標工作機構和力量,并以條令的形式對任務職責進行明確,體制機制較為健全。
美軍已經建立了較為完備的目標工作條令法規體系。姚澤清等[5]認為美軍當前目標選擇打擊理論指導聯合作戰的聯合出版物更加系統、完善,指導各軍兵種作戰的軍種條令更加具體、操作性更強。美軍《聯合火力與目標確定手冊》[6]對火力與目標確定的基本理論,職能分工,工作流程及成果命令進行了明確。美軍《聯合目標工作條令》(JP3-60)[7]將目標工作周期劃分為六個階段,對目標定義特征、工作原則、工作周期內容和職責與責任進行了明確。將目標選擇與確定描述為一個線性的過程。美軍《目標情報支援聯合戰術、技術與程序》(JP2-01.1)對聯合目標的確定、情報工作在目標工作各階段的作用進行了詳細規定,描述了目標毀傷效果評估信息在目標選擇與確定過程中對各個階段的動態影響。美空軍《目標確定·武器選擇·效果評估》(JP2-1.9),對毀傷效果評估進行了規范,提出了相關評估內容,對評估標準做了原則性闡述。美軍《目標選擇與打擊聯合條令》對目標選擇與打擊的基本原則、過程、聯合部隊的任務與職責進行了明確規定,促進了軍兵種部隊在目標選擇與打擊過程的一體化。美軍《選擇與打擊時間緊迫目標的聯合目標選擇打擊過程與程序》是聯合部隊指揮官及其作戰參謀聯合目標選擇與打擊過程和地面/水面時間緊迫目標選擇與打擊的行動指南。
綜上所述,目標工作涉及部門多,運用力量廣,影響范圍大,美軍用條令法規的形式將工作內容和職責劃分進行明確。從現有的美軍聯合出版物和美軍聯合條令來看,對目標工作的地位作用、基本內容、工作周期等都進行了詳細規定。條令法規范圍廣、內容全、指導性強,對美軍聯合作戰目標工作提供了有力遵循。
美軍將聯合目標貫穿于整個作戰行動過程,分為“最終狀態和指揮官作戰目的”、“目標制定與優先順序排列”、“能力分析”、“指揮官決定與部隊任務分配”、“任務計劃制定與部隊執行”、“評估”六個步驟[8]。齊仁林等[9]認為,美軍聯合目標選定需要情報支援作支撐,具有平戰統一、要素聯動和技術制勝的特點。
一是美軍目標選擇與打擊的階段劃分清楚。美軍對任務指令中沒有包含的“時敏性”動態目標選擇與打擊[10],從責任分工到計劃準備,都有明確的依據,選擇與打擊程序主要分為發現、定位、跟蹤、選擇、交戰和評估六個階段,形成一個打擊鏈。高文軍等[11]認為,美軍對作戰目標定義與分類、目標確定原則和步驟以及對打擊效果的評估等具有獨特的認識和經驗。美軍作戰目標確定的特點主要體現在目標選擇上強調“聚焦重心”、目標打擊上注重“基于效果”、作戰評估上力求“準確全面”。趙春三等[12]認為美軍的目標選擇經過四個步驟:目標工作人員進行目標研究,劃分目標系統,確定目標系統組成,初步選擇打擊目標;本級指揮員對初選目標進行審查確認,形成提名目標清單;提名清單逐級上報審查,形成匯總的目標提名清單;聯合部隊司令部目標統一委員會以例會形式,對各級提名目標進行審批,排列優先順序,形成聯合一體化目標打擊清單。
二是美軍對特殊目標的打擊引導方式明確。王衛[13]認為美軍特種作戰的目標選擇包括目標提名、目標確認和目標搜集三個步驟,在服從戰役全局和以能力為基礎的原則下選擇目標。劉雄等[14]認為美軍會在“聯合作戰介入”概念的影響下對我關鍵目標進行精確打擊和直接破襲。郭鋼等[15]介紹了美軍目標引導力量建設的基本情況和培訓過程,提出了我軍加強目標引導力量建設的有益建議。韓奕彬等[16]從責任分工、計劃準備、程序和技術支撐四個方面對美軍時間敏感目標的選擇與打擊進行了研究。
綜上所述,在目標選擇與打擊上,美軍《目標選擇與打擊聯合條令》進行了明確詳細的規范。因此,在相關的研究中,重點在對原則的理解和內容的細化上,而對于工作流程和內容已經基本形成了較為統一的認識。在對目標打擊引導方式上,主要的研究對象是條令中并沒有完全明確的時敏目標及特種作戰方式下的目標選擇和打擊。
美軍目標毀傷效果評估是在聯合作戰司令部的指導下,由下屬聯合部隊司令部、軍種和支援部隊司令部以及情報機構,通過聯合參謀部情報部批準的聯合機構來執行的。美軍在對目標毀傷程度劃分上使用了摧毀、嚴重毀傷、中度毀傷、輕微毀傷和未毀傷等5級[17]。伊拉克戰爭后,美軍在效果評估方面總結經驗教訓,將目標毀傷效果評估流程按照評估的內容和層次劃分為三個階段:物理毀傷評估、功能毀傷評估及目標系統毀傷評估[18]。海灣戰爭后,美軍軍事目標情報委員會(CRITIC)從聯合指揮部、保障機構、聯合參謀部和國家機構抽調人員,成立了目標毀傷效果評估工作組(BDAWG),是為了促進聯合目標毀傷效果評估條例和程序建設的快速發展。聯合司令部在聯合訓練中增加了一定的目標毀傷評估專項訓練內容[19]。
綜上所述,美軍將目標毀傷評估作為一項重要內容來研究,在機構設置上,成立了專門的目標毀傷評估工作組;在內容方法上,分階段分層級進行規范;在訓練考核上,將其作為聯合訓練的專項內容。美軍毀傷評估為其聯合作戰指揮提供了重要的依據,是目標工作的重點內容。
目標工作理論的提出與研究對增強打擊精度和打擊能力、減少傷亡、提高現代作戰效費比具有現實意義。美軍二戰時期就提出了較為成熟的目標選擇理論并應用于實戰,隨著海灣戰爭、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等實踐,美軍又提出了一些新的目標選擇理論,其中以基于效果的目標選擇和基于復雜性的目標選擇最為有價值。我軍的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理論研究起步較晚,方向發散指向性不強,沒有形成完備的理論體系。在當前的研究成果中,“目標中心戰”是我軍較為成熟的目標理論,其認可度和實踐性仍需進一步加強,在聯合作戰中的應用可作為研究重點。
聯合作戰目標工作體制是高效實施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的基礎,對確保目標工作順暢進行有著重要意義。美軍已形成了以國防部目標機構為龍頭、以聯合司令部目標機構為核心,上下貫通、軍地一體的聯合目標選擇與打擊機制。我軍在軍改后在戰區成立了目標保障隊,軍委和軍種也編配了專門的力量進行保障,在教學科研單位成立了目標保障教研室以加強目標保障相關理論研究,當前我軍的目標保障工作體制已初步形成并逐漸走向正軌。但當前目標保障工作機制還不能滿足聯合作戰的實際需求,需要結合實際對體制建設和機制運行進行調整。
條令法規建設是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的依據和根本遵循。美軍經過多年的積累,已經形成了較為完備的目標工作條令體系,對目標工作的內容原則、流程方法、責任區分等進行了明確詳細的規定,內容涉及目標工作的全周期,指導性和可操作性極高。我軍雖然也出臺過目標整編規范等規定,但大部分是軍種內部規定,對聯合作戰及軍兵種之間數據共享等內容涉及較少,相關標準不完善,尚未形成規范的流程。現有規范只涉及目標工作的一部分,缺乏對整個目標保障工作周期的指導。因此,應借鑒美軍成熟經驗,結合我軍聯合作戰目標工作力量建設與使用實際,探索建立相關規范法規的可行性,提供聯合作戰目標工作法規體系建設建議,為我軍聯合作戰目標工作法規建設提供支持。
目標選擇與打擊是聯合火力打擊的重要依據,也是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的核心工作,更是確保聯合作戰企圖實現的關鍵步驟。無論是美軍還是我軍,對聯合作戰目標選擇與打擊的研究都比較深入。美軍《目標選擇與打擊聯合條令》等相關條令對目標選擇與打擊的基本原則、過程、聯合部隊的任務與職責進行了明確規定。當前我軍對目標選擇方法的研究成果較多,但大多集中于具體作戰樣式中的應用及算法效率的提高,對目標選擇的原則要求、階段劃分、參考依據沒有統一的標準,尚未形成共識。因此,應在梳理總結當前理論成果的基礎上,將重心放在各軍種通用的目標選擇與打擊方法研究上,為聯合作戰提供理論指導。
目標毀傷評估是聯合作戰目標工作周期的最后一個環節,是下一工作周期開始的依據,也是聯合作戰指揮員決策的重要參考。美軍非常重視聯合作戰目標毀傷評估工作,建立了較為完備的機制體制,并將毀傷評估工作納入聯合訓練內容進行評比考核。由于裝備及偵察力量有限,我軍在聯合作戰多目標實時毀傷評估能力上有所欠缺,相關研究也較少。當前我軍尚未建立專門的毀傷評估機構,將毀傷評估納入目標保障力量的工作內容,對毀傷評估的標準也未進行統一和量化。在下一步的研究中,應從毀傷評估的標準體系入手,探索建立多軍種通用的模塊化毀傷評估指標,選擇科學有效的賦權方式和評估方法,對聯合作戰目標毀傷進行量化評估,為指揮員決策提供依據。
隨著軍隊信息化建設的不斷深入,聯合作戰是全域多維空間進行的一體化作戰,作戰目標的數量與其所涉及的數據呈指數增長。隨著我軍聯合作戰指揮機構成立和指揮關系的轉變,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的重要性日益突顯。當前目標保障工作中的弱項短板和缺點不足,需要進一步強化彌補。因此,要加強對美軍聯合作戰目標工作的研究,力圖通過研究新技術在作戰指揮中的具體運用,了解聯合作戰目標工作能力需求,解決目標工作與作戰指揮實踐運用相割裂的矛盾,提升我軍聯合作戰目標工作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