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爭輝
(鄭州大學,河南 鄭州 450000)
自律監管模式即除去必要的國家立法外,政府很少干預證券市場,通常不制定單行證券市場管理法規,而依靠一些相關法規間接管治證券業,強調證券市場自我約束管理作用,通常不設專門機構,而主要依賴證券交易所、證券商協會等自律性組織監管。但沒有專門監管機構,協調發展難輕易實現,易造成市場混亂,這使得多國效仿集中型監管體制,如長期作為自律監管體制代表的英國,于1986年通過《金融服務法》的國家立法形式對證券業進行直接管理。克服證券市場缺陷,保護市場參與者合法利益,維護市場“三公”秩序,保障交易過程高效透明,是證券監管的主要目標[1]。
自律監管與政府監管目的一致,都是為確保證券市場法律法規和規章政策得到貫徹執行,維護證券市場三公原則,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但二者有本質不同。自律監管成本低效率高,易于自覺遵守,有政府監管不可比擬、無可替代的強大特性:主動性、專業性、靈活性、互補性、高適用性等,證券交易所的自律陽光可以照耀到法律法規和部門規章無法覆蓋的市場死角[2]。注冊制下政府不再對證券質量進行擔保,轉由市場主體進行篩選,證券交易所除拾遺補缺的作用外,還將發揮更大作用為市場提供較高質量的證券,這也是完善我國證券監管體系的關鍵環節[3]。
物極必反,法律學科的藝術在于追求多方平衡,刑法追求道德與法律底線平衡,民法追求雙方主體公平利益平衡,商法追求市場效率平衡。在證券法領域,政府監管過當易致監管失靈甚至失敗,自律監管過于純粹也必然陷入混亂無序的境地,要找到交易所的靈活與行政監管的剛性間的平衡點,妥善處理自律監管和行政監管之間的關系。證券市場系統復雜,主體眾多且領域寬廣,不論是自律監管還是行政監管,都是難以獨挑大梁以一當百的。證券交易所作為自律監管主導力量是證券法和證券市場的客觀要求,但現存制度局限了其職能的有效發揮。自律監管以信用約束為主,缺乏強硬處罰手段,執行力弱約束力小,缺乏威懾力,存在“有禁不止,政令不通”的問題[4],影響監管效率。有越來越多的證券交易所變成營利性公司,面臨商業利益和公共利益沖突,且交易所履行監管功能的本質是追逐自身利益最大化,故其中最大不足在于交易所會片面地維護會員利益,而這種自利行為會使交易所失信于投資者,失去競爭優勢地位,甚至威脅公眾利益。
我國本土市場無史可鑒,需研習國外自律模式,以在發展過程中盡可能少走彎路。美國1929年金融危機是世界證券史的慘痛教訓,危機后純粹自律監管弊端越發暴露,無法支撐證券市場發展需求,美國通過立法設立政府證券監管機構,形成了政府監管為主、自律監管為輔的證券監管體系。英國是自律監管典型國家,在一系列金融風波后,為保護投資者利益,首次出臺證券市場成文法《1986年金融服務法》確立法律框架下的自律管理體系,后為適應金融混業經營變化,頒布《2000年金融服務與市場法》建立以金融服務局為核心的單一監管體制,從此走上政府監管為主導、自律監管為輔的證券監管之路[5]。
綜上,完全拋棄政府監督是行不通的,自律監管需外部監管加以補充。
交易所自律監管介于政府行政監管與市場之間,被注冊制改革賦予更多意義,理應承擔更多責任,監管不當將面臨自律監管糾紛訴訟,因此更要明確規范自身執業行為,明確證券發行過程中自擔的風險責任。注冊制下交易所承接了證監會對證券交易監管的實際職能,對信息披露及交易過程合法性承擔主要責任,民刑事責任被強化,違法成本提高。瞬息萬變的金融市場講求時間效率,若因自律不當陷入訴訟糾紛,交易所不只面臨巨大審查壓力,更要承擔對講求信譽的證券業來說致命的社會名譽懲戒。為減少自律不當帶來的司法責任風險,程序合法尤為重要。
法律一經制定便具有滯后性,隨近年我國資本市場發展,交易所不斷面臨著新的使命與問題[6],更應注重自律監管的全方位實時強化。
加強司法監督:無救濟則無權利,法律當為自律監管面臨的損害提供救濟途徑。承認交易所自律監管行為具可訴性,有利于保護上市公司、交易所會員及投資者合法權益,有利于規范交易所監管行為,促進證券市場健康發展[7]。司法手段是權利救濟最重要的手段,能夠以公權力來保障糾紛公正解決。自律監管權相當一部分源于法律授予,理應受其規范。相較立法與行政部門,司法審查既能發揮對交易所的監督作用,又能最大限度保障市場參與者權益,推動交易所自律監管良性發展。
強化行政執法:證券監管主體間關系不夠清晰,政府內部門管理交叉責任不清,極易造成監管重疊與監管真空雙重極端現象,證監會實踐中監管職權和手段不足,行政執法手段與職責嚴重不匹配,以致協助監管面臨困難的協調問題。就現階段而言,強化行政執法仍是合理選擇,需要建立高效執法機制,加大執法力度,建立以《證券法》為核心的法律體系,把執法作為目前證券監管制度建設重點,充分利用地方監管機構力量細化行政責任,促進有效制裁。
強化投資者監督,加重自律不當的法律責任:目前證券法律規制不完善,尤其缺乏民事責任制度規范,僅在自身業務規則中進行一定規定,缺乏上層指導,難以保持法律責任制度自上而下的一致性[8]。要從制度設置上提高違規成本,追究更強的法律責任,對操縱市場獲取高額利潤的行為,不僅要追究法人責任,還要追究直接責任者的經濟、民事甚至刑事責任,對廣大中小投資者形成保護,以防直接操作者逃避法律懲戒。
法律責任制度的完善任重而道遠,在進行完善時應充分借鑒國外先進經驗、加強理論研究以實現我國證券市場的長盛發展。
基上述分析研究,注冊制改革下交易所務必要尋求準確自身定位,制定并嚴格遵守自律監管程序規則,積極尋求與國際證券市場接軌,順應全球化,以專業治理專業,追求靈活高效。證券業整體監督應遵循交易所自律為主、政府監督為輔模式,維護好二者聯系,積極發揮自律組織在政府監管機構和證券市場間的橋梁紐帶作用,給予自律和政府監管積極互補空間,自律組織本身要自覺接受政府監管,政府監管機構在做好權力讓渡的同時也不忘自身在證券市場中的“守門人”角色。
證券市場在經濟社會中有獨特地位和重要意義,監管一直貫穿證券市場發展全局,一部證券市場發展史就是一部監督史。改革與轉變過程必然曲折,自治與自律思想的廣泛應用與接受也須時間打磨。我國社會文化中自治的社會文化和品格較為缺乏[9],其塑造和培育對自治組織在社會中生存空間具有極重要影響,社會環境的轉變更須從立法和制度設計上進行加強促進。
通俗來講,證券交易所之于證券市場,好比淘寶、支付寶之于網購市場,既是提供集中交易的平臺,又是市場運作的監督管理者。我國證券交易所當堅持確立證券交易所獨立主體資格,充分發揮制度創新、品種創新和交易方式創新積極性,提高市場競爭力,切實發揮前瞻性、一線監管作用,只有充分發揮交易所強大的自律監管職能,使之成為信用擔保第三方,我國證券市場才能像網購市場一樣在較短的時間內蓬勃發展[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