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鳳琴
(淮北師范大學,安徽 淮北 235000)
中國目前并沒有對認罪認罰制度制定額外特殊的、有別于其他的證明標準,而是統一適用刑訴法的標準來證明。但這是否會違反建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最初設定,還有待商榷。本文將在不動搖法定證明標準的條件下,從現有的刑事訴訟案件的證明標準入手,分析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際證明標準。
目前中國刑事訴訟的證明標準就是“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具體來說就是定罪量刑要有查證屬實的證據,并且這些證據能夠排除合理懷疑。
但是顯然,不管是2018年新的刑訴法的修改還是后來的2019年10月24日兩高三部《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都沒有規定關于認罪認罰案件的證明標準。那么,這就要求我們在處理相關案子的時候,就應當堅持刑訴案件的一般標準。無論學術界還是實務界,都沒有明確確定“排除合理懷疑”的內涵是什么,它只是對“證據確實、充分”的輔助闡述,填補了傳統證明標準較為抽象與客觀的欠缺,對刑事證明標準進行主客觀層面的雙重要求。[1]
目前在學術界對于認罪認罰案件的證明標準存在兩種看法:一是“證明標準降低說”。這種觀點認為降低證明標準并不是對當事人人權和案件事實的罔顧,而是在證明標準統一化的前提下,差別對待認罪認罰案子的證明標準。在較早時期,何家弘教授認為,“在適用簡易程序的刑事案件中,證明標準可以是略低的明確證據的證明”。在實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試點工作之后,謝登科博士提出,相較于普通程序,簡易程序對排除合理懷疑的適用標準可適當放寬;汪建成教授提出,可以酌情放寬對適用速裁程序案件的標準。二是“證明標準維持說”,也有人稱之為“證明標準同等說”。持有這種觀點的人認為只要是刑事案件,都理應適用一致的刑事案件的證明標準,不應該有例外。這之中有學者認為可以在堅持法定標準的前提下,分層次對待案件中的證明標準問題。另外有學者提出不能一味放寬認罪認罰案件的證明標準,可以根據個案不同選擇不一樣的、合適的證明標準,做到因案制宜。[2]第一種觀點對于降低證明標準的分類不夠嚴謹、過于簡單。第二種觀點對于頂層設計者確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所要實現或者追求的價值有所忽略,過于絕對化。
通過對學術界兩種觀點的分析,我們不妨結合兩者的優勢,設計一種新的證明標準。在堅持法定的證明標準的前提下,在實踐操作層面實行層次化設計,堅持法定的證明標準并不強求全然一樣,在實踐中會因為不一樣的審判程序、不一致的證明主體、裁判者對于被告人自認罪行的確信、證據資料的易證性等原因導致在使用標準這個方面出現個案差異,這是在法定標準的允許范圍內可以出現的。在將“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法定證明標準適用于認罪認罰個案裁量的時候,可以將證據收集工作的重點放在重點事實查證和關鍵證據的調查上。[3]這是因為認罪認罰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如果再進行事無巨細的、全面的事實調查和證據收集就會違背提高司法效率、節約司法資源的初衷。把握個案裁量標準應該注意以下幾點:
認罪認罰的個案裁量標準與法定證明標準并非對立關系。應該要明確的問題是,我們在討論認罪認罰個案裁量標準的時候,并不是孤立的探討,而是在堅持法定證明標準的條件下進行的,依然要考慮司法公正問題。
個案裁量標準的重點方向并不是當然或強制適用。我們在提出將認罪認罰案件的證據收集工作放在重點事實查證和關鍵證據調查上時,是用的“可以”,也就是說在一般情況下或者說是在偵查人員、審判人員等人認為案件性質比較特殊、重大時,可以選擇更嚴謹的證明標準。[4]
不能把認罪認罰案件中的重點事實、關鍵證據與案件的基本事實、基本證據等同起來。能據以定罪量刑的叫基本事實,與基本事實對應且能夠證明基本事實的是基本證據。而把基本事實和認罪供述結合起來就是認罪認罰案件中的重點事實。關鍵證據也并非需要與重點事實完全對應,主要是能夠強化重點事實的證據。[5]
認罪認罰這個制度是在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的前提下相對降低了控方的證明難度,因此在將證明標準適用在認罪認罰案件中時,我們還得注意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證明標準上的態度。除此之外,還有容易導致認罪認罰案件不能繼續進行的其他問題,包括:
堅持客觀證據優先。刑事訴訟證據之王——客觀證據。對于證據的審查,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證據能力上面。由于客觀證據的自身屬性,使得法庭對于其更容易信任。因此在認罪認罰案件中不要因為當事人認罪認罰,就忽視客觀證據審查的必要性。不但不能削弱,還應強化客觀證據。甚至于,要對除被告人有罪供述之外的證據能否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保持足夠的重視。[6]
第二,重視認罪認罰口供的合法性。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規定了關于言詞證據和實物證據的非法排除原則,與此同時相關的司法解釋和指導意見、典型案例也相繼出臺,這就相對完善地構建了中國證據裁判制度。之前由于中國法律規定有缺漏,對于非法證據沒有有效排除,出現了佘祥林、杜培武案件,使得司法公正出現偏差。[7]在認罪認罰模式下,對于犯罪嫌疑人的認罪認罰供述真實性和合法性的審查,顯得更為重要。并且當事人可能受到從輕處罰的誘惑,往往更容易向外部力量屈服從而獲得對自己更有利的處境。雖然相關法律法規對于非法口供有相關的補救,但是綜合全案證據應當遵循印證規則,重點關注認罪認罰下的被告人口供和其他證據是否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
第三,注意克服認罪認罰案件證明標準研討中的不良傾向。一是禁止極端主義,將認罪認罰案件的證據收集重點放在口供上,使得證明標準遠遠達不到一般的證明標準。二是禁止照搬照套國外模式。我們可以借鑒國外比如美國訴辯交易模式的優點,但是更應該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中國制度,不能一味地照搬照抄。
綜上所述,中國目前還沒有著手確定認罪認罰案件的具體證明標準,因此在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時還是適用刑事訴訟法的一般證明標準,即“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當前學界對于認罪認罰的案件如何使用證明標準有“證明標準降低說”和“證明標準同等說”,本文在結合這兩者的優點的基礎上認為認罪認罰案件可以制定個案裁量標準。雖然這種提法還不太成熟,但是在堅持一般的證明標準的這個條件下,根據認罪認罰案件的特殊性和提高司法效率的要求,進行差異化證明還是具有可取性的。我們在未來探討設計特殊案件的證明標準的時候,應該不斷摸索適合中國國情的證明標準,不能照搬照抄國外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