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漾(組詩)

星言

迎春花

用雪迎它，用梨花等它

都不如僵臥于泥地的月亮，畫上紅妝

在風麗的日子，驅馳一杯清酒

同馬匹交換靈魂

它在春天住下，接上

人間的肝腸

只需三錢翠柳色，二兩布谷聲

輕寒中賣蘋果的人

寫他，不能用清香的筆觸

和蘋果體內的陽光。它們正在縫補季節的缺口

人到中年，猥瑣的戰斗，不過是

手在輕寒中，紅艷了些

腫胖了些

蘋果有明艷之色，一身絢麗

像枯水河邊的少年

他的小推車上

舊事重重

他的果上，累累傷痕

有人在輕寒中停下，摸一把蘋果

有人問一句他

這時一條河從他而過

站在河邊之人成為河底石子的可能，何其之大

他說梨花在北國開了

他說：春天來了嗎

這時他的家鄉正迎接浩大的春雪

浩大冗長，有重返莽原之心

這時風驅虎行，它們的長鞭瘋狂舞動

這時雪堅硬得像

鋼針的尖銳

這時，排排白楊伸出手臂

像衛兵在戰場

這時，鉛云密布

壓在一只羚羊站立過的土地上

這時，烏鴉攥緊拳頭

撐住屋頂下昏黃的燈光，這是瘋狂的

雪里的種子，回到核的位置

這時萬里之遙他問家鄉

院里的梨樹開了嗎

“這是瘋狂的，春天就要來了”

空有熾熱的胸懷

他與這春雪

鄉下的月亮

那種歪斜的房子，住著神

他們種菜種花，用一盆水種月亮

種出多少月亮，就生出

多少折回萬物的路徑

月光是軟的，軟軟地鋪在

有關的設想上

他們擁抱更微小的事物

比如，雨滴，苞蕾，風里的花香

流年

各種云朵收藏過我的家鄉，玉米青

麥苗綠，柳葉黃

村西的香米酒走到村東

飲牛的溪流，春時漲秋時落

丁香看過的一眼

夜修葺了多少長亭短亭

祁連山，南天山，雪素然清凈

蘋果花杏花，相逢一笑，恩仇全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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