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群杰
初春的陽光普照著祥和大地,四月的和靜正是春暖花開、鶯歌燕舞時節,但天山深處仍然還是一片春寒料峭的景象。行走在鐵道兵曾戰斗過的鐵路沿線,走過胡斯臺、巴倫臺,再到阿拉溝、國光、星源……一直到祖魯木臺、魚兒溝的20個站點,一排排鋼軌默默無聞地靜臥在和煦的陽光下,除偶然有一輛貨運列車踏著叮叮咚咚步伐,喘著沉悶氣息經過后,一切又歸于寂靜;風沿著鐵路線河谷緊一陣、慢一陣地永不停歇,吹得鐵軌間及兩旁枯草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
沿途中,鐵道兵駐扎的營房、施工場地遺跡不時躍入眼簾,經歷40多年風霜雪雨的侵蝕,只剩下了殘垣斷壁,墻壁上殘留的戰斗標語,仍然能體會到當年這里激情澎湃的場景。站在70米高冬德薩拉大橋俯視河床頓時感覺頭暈目炫,真為鐵道兵在簡陋裝備下,靠著人挑肩扛在3000多米的高海拔地段建成如此宏偉工程贊嘆不已。
2021年3月3日,應和靜縣黨委宣傳部邀請,我有幸與來自烏魯木齊、庫爾勒市、和碩及和靜縣等地,在阿拉溝修建南疆鐵路的21名六七十歲的鐵道兵面對面座談交流,聆聽他們催人淚下的英雄故事……
打開地圖,在被譽為天山心臟的巴音布魯克草原東部崇山峻嶺中,有一條東西向蛇行支脈,名阿拉溝山。阿拉,蒙古語,其意有二:一為罕見的草;二為陡峭的山路,是連接古絲綢之北路與中路的廊道,史稱天山道。1974年初春,遵照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建設邊疆、搞活天山”的指示,奉中央軍委命令,鐵道兵五師、六師帶上帳篷自成渝線揮師北上,乘火車、轉汽車,走了整整九天九夜,五萬多鐵道兵部隊在和靜縣阿拉溝安營扎寨。
“當時施工條件十分艱苦,夏天溫度35攝氏度以上,冬天零下45攝氏度是常有的事。由于氣候原因,這里施工連隊的弟兄們常年開山鑿洞,身上兩年一套的工作棉襖等不到換發期,就被石棱磨破、劃裂,致使棉絮外露,就像夜幕里數不清的星星在閃耀。但團長、營長和戰士們一樣,吃住在工地上,連長、排長和戰士一同扛風鉆、裝炸藥……”來自庫爾勒市鐵道兵代表馬俊良感概地說。
“最讓人刻骨銘心的是挖隧道,冬季天氣嚴寒,呼出的是白氣,鼻臉凍得通紅,但絲毫擋不住我們修筑鐵路的熱情。早晨一個排的戰士還生龍活虎地排著隊唱著歌邁進隧道,下午就有十多個戰友在塌方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那場面真叫石破天驚。但是鐵道兵并沒有被困難或死亡所嚇倒,隧道里的排沒有完全撤下來,隧道外的另一個排又冒著未散盡的火藥味就沖了上去,像打沖鋒一樣一批一批地往上沖,沒有一個后退的。僅鐵五師二十三團修建海拔3000米以上的奎先隧道時,隧道每向前掘進125米,就要有一位戰友為之而犧牲!6154.16米的隧道前后就犧牲了45名官兵和五名新疆兵團民兵!”現居烏魯木齊市的鐵道兵代表沈萬德無比激動地說。
“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這響亮的誓言就像一枚燃燒彈,投在哪里,哪里就烈焰騰騰熱浪滾滾。
歷時八年奮戰2900余個日日夜夜,鐵道兵們在工程設施十分簡陋,自然條件極端惡劣的條件下,鑄就了一條穿越自然天塹、貫通天山南北的鐵路大動脈。
在建成從吐魯番到庫爾勒的527.55公里(其中和靜段254公里)鐵路線中,僅在和靜境內就有268名軍人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在平均不到一公里的鐵路線上就有一名鐵道兵為之犧牲。40多年的時光,長眠于鐵路沿線的英烈們與天山為伴,聽長風當歌,以忠誠守衛著鐵路沿線的和平與安寧。
“背上了那個行裝扛起那個槍,雄壯的那個隊伍浩浩蕩蕩,同志呀你要問我到哪里去呀,我們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同志們吶邁開大步呀朝前走哇,鐵道兵戰士志在四方。”每年清明,那深情激昂的《鐵道兵志在四方》的歌聲都會在和靜縣革命烈士陵園響起。
2013年始,和靜縣人民政府先后投資1200萬元,建成了占地面積50畝203座墓位的和靜縣革命烈士陵園,筑起了一座17.585米高的人民烈士紀念碑,并調集專門力量將零散在和靜縣域內的烈士墓遷于新建的革命烈士陵園。
隨著2015年1月南疆鐵路二線(經和碩縣)開通,那段停運的阿拉溝戰備鐵路舊線似乎已被遺棄,鐵軌銹跡斑斑,沿途處處是坍塌的破屋舊房,殘垣斷壁,瓦礫遍地,鮮有人光顧。
往事并不如煙,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當年那五萬多名為穿越天山而戰天斗地、英勇頑強的鐵道官兵,并永遠長眠于天山深處的286名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