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云欲度香腮雪，衣香袂影是盛唐”
——觀《唐宮夜宴》淺談唐代女性服飾造型

沈樂

（河南省話劇藝術中心，河南 鄭州 450000）

《唐宮夜宴》舞蹈舞美場景中不管展示的唐三彩，還是作為背景的《簪花仕女圖》等一系列唐代的元素，一下子把觀眾拉回到1000 多年前的盛唐帝國。唐！他不僅是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一個王朝，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強盛的帝國。他對當時全世界的經濟貿易，文化文明有著深遠的影響。不管是從政治，文化，外交，經濟，科技，美學等方面都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和成就，同時也對當時以及后世的韓國，日本等國家文化美學影響至今。他是全世界公認的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帝國之一。唐朝以后的海外多稱中國人為唐人。尤其是唐代的文化藝術具有多元性，開放性，融合性等特點，可謂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說起文化，唐代社會享樂成風，酒色文化尤為發達，愛情自由，思想觀念前衛，涌現了大批著名的詩人，也造就了大批有代表性的詩歌，其中許多詩歌描寫了當時女性對待愛情，自由，開放的觀念。也正是因為唐代社會文化的前衛性，造就了那個時代女性服飾的夸張，前衛，自由，奔放，奢華，多元化。

隋唐時期的服裝形制為胡漢雙軌制，不光是胡人進入中國被漢化了，而是整個中國也不斷地接納胡人文化，轉變漢人文化的性質，尤其是對衣食住行，日常生活方面的影響是很深遠的。舉個例子，以服裝款式而論，寬袍大袖轉變成窄袖長衫，這些變化就是兩種文化混合碰撞后的結果。又因為受到南北朝時期的影響，胡漢服飾并行。門閥士族遵從南朝的遺風習穿長袍，百姓多著短衫，男裝時興盤領袍，又稱圓領袍。女裝的特點為大膽時尚，這一時期女子衣著最流行的仍是襦裙制。“襦，短衫也。帬（qun)下常也。即上襦下裙，裙腰系綢帶。”——《說文解字》。這里的“襦”是指的上半身的短衣。最常見的款式是齊胸襦裙，對襟襦裙，是當時女性所喜愛的日常穿著。此外，隋及初唐時期由于受到胡服的影響，也流行小袖。同時貴族婦女為彰顯財力外披大袖衣，用料極貴，講究金縷蹙秀，袖垂為美。《新唐書.志第十四.車服》記載“大袖連裳者，六品以下妻，九品以上女嫁服也”。到盛唐時期貴族婦女流行寬大長袖，長裙，甚至系于肘上，系披帛，足著平頭小花草履。

唐代女裝中不得不提到一種極為常見的新式衣著款式，那就是半臂。半臂是一種短袖上衣。款式一般有對襟，套頭，翻領或無領等款式，袖長齊肘，身長及腰，沒有紐袢，綴以小帶子，穿著時在胸前用縫在衣襟上的衣帶系住。由于半臂的衣領寬大，唐代的婦女們穿著半臂時，有些把它罩在衫或裙的外面，有些就像穿著短的風衣一樣以防胸部袒露出來。《事物紀原》中寫道“隋大業中，內宮多服半臂除即袖長也，唐高祖減其袖，謂之半臂，今褙子也。”

唐代因為女性服飾十分奢靡浪費，宮中多次發布禁令限制，但也屢禁不止。宋朝的王溥在編撰的《唐會要.輿服上》中寫道：“婦人制裙，不得闊五幅以上。裙條曳地，不得長三寸已上”。從而裙的式樣用四幅連接縫合，形成上窄下寬，下垂至地，不施邊緣，裙腰用絹條，兩端縫有系帶，這時上襦的領口變化趨于多樣，其中袒胸大袖衫一度流行，展示了盛唐思想解放風貌。披肩從狹而長的披子演變而來，后來逐漸成為披之于雙肩，舞之于前后的飄帶，以上所述就是中國古代仕女的典型服飾，在盛唐及五代最為盛行，下裙面料以絲織品為主，以多幅為佳，裙腰上提。此時的裙色偏愛于鮮艷，顏色多為深紅，絳紫，月青，草綠等。其中以石榴紅裙流行的時間最長。武則天曾在她所抒的七言絕句《如意娘》中寫道“不信以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梁元帝的《烏棲曲》也寫道“芙蓉為帶石榴裙”，可見石榴紅裙對當時女子的吸引力可見一斑。

何為驚世駭俗，“世”是不斷變遷的，我們可能就是“俗”的一部分，色彩多樣，多中求異，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而唐朝的女子大概就是脫俗的那一部分。與今天世界范圍的時尚現狀差不多，唐代的時尚主要由宮中貴婦，部分白領和娛樂圈的從業女性來引領風騷，農耕審美和富裕產物的碰撞催生了唐代的一種新的審美——豐腴之美。唐人賞花要賞牡丹，馬兒也要膘肥體壯，腿粗臀大。人更是“尚肥而美”,女子們為了使自己顯得更豐滿，往往將裙子做的更寬大，還要將腰身提高到腋下，整個人不見腰身。幾乎像一個燈籠的外形，唐女大膽，不愛穿內衣，更甚者直接穿透明的紗衣，領口低到半個胸都暴露在外。唐代前期，越是貴婦人，越穿露胸上衣，坦然表現出對人體美的大膽追求，而與此同時日本卻因為資源的匱乏而禁止平民百姓穿著染色的服飾，而同時期的美洲還是印第安土著的天下，根本還沒有開化。唐女直率，也愛穿男裝，不論是翻領窄袖長袍，還是馬靴配腰帶，頭上裹幞頭，這就是唐女的胡服騎射裝備，這種打扮縱觀中國歷史上下五千年，也就是在唐朝出現過。談到體態，唐代女子不論是站還是坐，都是重心向后，放松且怡然，仿佛四周盡是鳥語花香，不似現代女性重心向前，滿身充滿了硝煙的味道，形色匆匆，忙忙碌碌。唐女的那種心態，現在快節奏高壓力的現代女性空拍早已陌生。

唐女子無妝不出門，唐代女子最愛濃妝艷抹，她們每天早起后，就開始敷鉛粉，抹胭脂，涂鵝黃，畫黛眉，點口脂，描面靨，粘花鈿，七步驟完了才會出門見人，這才是最正宗的“濃妝艷抹”。發型師唐代妝容的代表特點，唐代典型之一的發型是墮馬髻，墮馬髻也稱墜馬髻，就是將發髻至于一側，呈似墮非墮之狀。墮馬髻其實從漢代時期就有了，就是用來形容女子發型飄逸的感覺。唐代女子發飾，梳子是比較多也是常見的一種裝飾品，一般的工藝是銀鎏金。鎏金是古代金屬工藝裝飾技法之一，所謂“銀鎏金”，即在銀質器具上以鎏金之法加以裝飾。打造收拾的師傅純手工篆刻的。還有一款典型的發型就是名畫的《簪花仕女圖》中仕女們的發型，仕女的發型一般都比較偏年輕化的，少女的發髻比較小一些，靈動也不會夸張，年輕可愛俏皮活潑。還有一款發髻大人小孩皆宜，就是著名《搗練圖》里發型叫三角髻。談起唐代的面部妝容，眉形就有很多種，例如細長的彎眉，蛾眉，廣眉，闊眉，八字眉等。唇形一般都是櫻桃小口，以小為美。額間一般點花鈿，這個在古代特別是唐朝時期特別盛行，有不同的形狀和花紋的形式，一般是畫的，有些時候是用金箔黏貼出形狀。唐代畫家張萱《搗練圖》是中國仕女圖的重要代表作之一，畫中形象生動的展示了盛唐時期的好風貌。紅妝——盛唐時期流行妝面代表，因古代女子臉上常以胭脂，紅粉涂染腮，頰而盛行。紅妝時期的發型特點喜好富有體積感的效果，女子們的發髻較高，用頭發作為整個發髻底座，同時做出垂發的弧度，視覺上達到了干凈利落的效果，這種款式的妝發更明確為后人展示了盛唐女子的自信與華麗。眼妝分染是當時眼妝的重要技巧之一。古人常用各種緋桃，紅梅等色彩調制，把胭脂暈染在兩邊臉頰，展現出好像嬌媚的一面，唐朝眉形也多種多樣，紅妝配柳葉眉深受唐女子的喜愛。同樣多種多樣的還有唐朝的唇形，多以形狀和顏色命名。貼花鈿也是唐女必不可少的妝面花飾，它并非用顏料畫出，而是剪成花樣貼在額間，鬢角等，花鈿裝飾更好地展示了盛唐女子的容貌雍容華麗。盛唐妝容濃郁多彩，發髻也高聳挺拔，這種自信，端莊，富麗是一個帝國風貌的表現。當然唐代的妝容不僅有富麗華貴的一面還有大膽前衛的一面，例如唐晚期的“時世妝”，堪稱唐代“非主流”妝容。晚唐趙逸公墓出土的壁畫就詳細描繪了這種妝容，詩人白居易也在自己的詩《時世妝》中也評價過這種妝容“時世流行無遠近，腮不施朱面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態，妝成盡似含悲啼。”詩中詳細描述了時世妝的妝容，黑色嘴唇，八字啼眉，兩頰卻橫著一道道紅紫的暈痕，好像遭受到了家庭暴力，這種“偽家暴”風貌的化妝被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叫“血暈”。

這兩年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熱愛中國文化，國家也極力倡導文化自信。把我們民族文化發揚光大。越來越多的影視作品，在這一方面越來越考究，越來越還原。好的影視作品可以給我更真實還原各個朝代，也更好地讓現代人了解我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不管是布景，道具，還是服裝，化妝。在許多影視劇里，許多流傳已久甚至是馬上要失傳的精湛的工匠手藝技能，也很好的保留下來，展現在觀眾眼前。例如反映漢代服飾文化的《漢武大帝》《大秦帝國》，反映宋代服飾文化的《清平樂》，反映明代服飾文化的《女醫明妃傳》，反映清代服飾文化的《延禧攻略》《如懿傳》等等。反映唐代服飾文化的影視作品就更多了，早期的有劉曉慶版的《武則天》《唐明皇》《大明宮詞》，近兩年讓我記憶深刻的有徐克的“狄仁杰”系列，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還有我很喜歡的一部是陳凱歌導演的《妖貓傳》。尤其是《妖貓傳》里兩名重要的女性角色，他們每次出場，展示給觀眾的造型服裝都有引申的時代背景和暗示電影劇情走向的意義，值得觀眾玩味。在這里我也想談談我對這兩個女性角色著裝的一些感受。張雨綺扮演的春琴是劇中第一個出場的主要女性角色，為了表現春琴的嫵媚和唐朝白富美特有的雍容華貴，這個春琴會眸的鏡頭被導演反復拍攝的了很多遍，電影里春琴出場的裝束，齊胸的白色紗質襦裙，在唐代只要貴族女子才可以穿著，配上紅色開胸羅衫，隨意挽起的墜馬髻，顯得輕松且嫵媚。裙裾處露出的腿部，也顯示了角色整個人處于一種放松愉悅的狀態，袒露的后背，較短的裙裾，光著的雙腳，是一種完全沒有防備的狀態。一切的故事，整個的電影劇情走向，都由在她這種毫無防備的狀態下開始發生了，她是一個無辜者，一個悲劇的人物，她沒有時間和條件來建立保護自己的屏障。劇情發展，丈夫回來了，春琴前去迎接，這場戲穿的是紅色齊胸襦裙綢質大袖衫。高髻上插著步搖金釵，胸前畫著花鈿，眼角出畫著斜紅，莊重華貴且嫵媚。而被妖貓附身后的春琴，身著紅色的羅衫，發梳高聳傾斜的發髻，直接給觀眾一種詭異的感覺。再華美的服飾，也擋不住內心的陰森與凄艷。春琴最后一場的慶賀之宴，春琴穿著黑色羅衫，身著紫色薄紗襦裙，肘間挎著黑色披肩。宴會在進行時突然開始演奏禁區《霓裳羽衣曲》。黑色跟紫色都是唐朝三品以上的官服顏色，被用在家庭舞樂場合實為不敬，而著紫色與黑色的春琴最后一身的裝扮，也已經暗示了她黑色的命運，注定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而劇中另一個注定是悲劇的女性角色就是楊玉環。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從她開始相信和唐玄宗的愛情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悲劇的結局，導演給她的出場也頗為魔幻。從天而降的秋千，懸架于皇城上，蕩漾在波光粼粼的大河上，接受萬民的敬仰。貴妃身著一身紅白相間的齊胸半臂襦裙，梳著圓潤的高髻。象征著地位的高貴，造型十分的出色。從出場這一刻起，就被化作盛唐榮耀的符號，雖看不清貴妃臉部的表情，但是觀眾始終記得她是這樣的端莊華貴。貴妃最驚艷的造型，是在極樂之宴之上，飾演楊玉環的演員也給觀眾帶來了眼前一亮的感覺。和以往塑造的楊貴妃角色的不同，演員是中法混血的張榕，從演員面相上就充滿了異域風情，五官立體的美感。極樂之宴上的貴妃，梳著高發髻，頭戴金色花冠和青綠色發簪。身穿大紅色花朵仙鶴刺繡衣裙，冠服風美華麗，妝容奇異紛繁，令人目不暇接，尤其是那令人亮眼的回眸，導演想展現給觀眾的大唐所有的榮耀光輝盡在這一刻展現。她是大唐的風華象征,是受萬民敬仰的大唐皇貴妃。在馬嵬坡政變時候，她仍然保持貴妃的尊貴與優雅，紅色仙鶴大袖衫里面換上的是紅色齊胸襦裙和紅色羅衫，整體簡潔端莊。貴妃的衣著尊貴鮮艷和馬嵬坡的荒涼破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國家的命運跟一個妃子的命運居然聯系在一起，而且一切轉變的猝不及防，再華麗的袍子也藏不住人性的丑惡。最后貴妃一襲白衣魂斷馬嵬坡，悲涼凄慘孤獨落寞，一生所愛全都錯付，曾經的一代大唐榮耀從此香消玉殞，竟不知該何人來負責。

唐朝是公認的中國最強盛的時代之一，強大的國力，繽紛的文化和開放的社會風氣。造就了無數的名家文豪，將一個超級大國的巍峨形象展現在當時的世界面前。唐代的科技，經濟，文化，藝術具有多元化特點，聲譽遠揚海外，唐朝以后海外多稱中國人為唐人。盛唐時期是中國封建史上最繁榮的時代，縱觀全世界，對比之下才顯現出唐朝在中國歷史乃至世界歷史上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