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物國畫的意趣

郭紅

（安徽省定遠縣文化館，安徽 定遠 233200）

用國畫的手法畫靜物，受到越來越多繪畫人的喜愛。靜物畫沒有大山大川的氣勢，也沒有園林景色的曲徑通幽，簡單隨意的生活，不驚不擾，喜歡與世無爭，在鬧市中修行，把普通的生活過得清新恬淡而愜意。鮮花、花瓶器皿和一些裝飾的小的物品，在喧囂中建造起一片世外桃源，“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人與自然的和諧，根本上是生命的感受，語言已經不足以表現它的微妙。靜物國畫給人平靜，給人安逸，給了人們尋找心靈凈土的載體。讓人尋找到了一處可以修身養性，提升自我境界的有生活追求的地方。這也是大家喜歡靜物國畫的原因吧。

我的靜物繪畫方式也是我對國畫深入了解的過程。從寫實慢慢轉到寫意。我開始習慣用西方寫實的表現方式，光影、構成、色彩一樣不少。靜物國畫的表現題材有很多，除去一般寫生的瓶子、罐子、水果、花卉等常規的物品，背景裝飾和環境表現也成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造型上相對復雜的靜物如花卉，層次多不規則的造型所造成的明暗變化較難處理，這時取舍很關鍵，這一步要在整幅畫面中找主要的部分，并突出大的轉折造型變化，再重點刻畫需要表現的地方。這種情況下用工筆畫的技巧勾勒后層層渲染同時注意鋪色找大關系，以求統一。明暗表現可以強調光線的強度，也可比較柔和，充分借鑒西方的繪畫觀察方法，光線的方向可以從各個方向。這樣繪畫效果和西方靜物畫異曲同工。為了更有中國畫味，我漸漸開始用中國傳統的觀察方式，即不是固定視點的觀察，而是"眼睛游離觀察法"的意象觀察，是在觀察過程中動態的歸納感知。盡量減少明暗跟素描的關系。靜物國畫開始突出線的表現，以線為骨，骨法用筆，線的筆力和形狀的不同，表現出不同的質感和生命力。也可以借鑒傳統民間美術的表現手法，以靜物和環境固有顏色為主，注重平面性和形式感。借鑒傳統民間美術的對比鮮明的純度較高顏色進行搭配，色彩鮮艷。白色和黑色的運用也很普遍，白色有透氣感可以留白，大面積的黑色則起到穩定作用。另外加上畫面構成的運用，形成有節奏有呼應的韻律感。

色彩工筆的表現方式有重彩有淡彩。工筆畫工整細密，以色為主，水色墨相融合，畫面寫實性很強。沒骨畫法逐漸從勾線為主轉為介于工筆和寫意之間的風格，不強調輪廓，直接以色彩染出物象之形態與神韻，靈活而不死板，畫面放松而不放縱，表達精致且清新脫俗。沒骨具有精細的工筆和粗獷的意筆相結合的優點，既可細看也可遠觀。含蓄優雅，朦朧精致。線色融合一體，豐富和諧、艷麗明快，一個雅字概括了整體風格。

花卉、茶具、盆景、精致的臺布、廚房蔬果器皿等，選材不同，表現的氛圍也就不同。中國畫品評標準有神妙能逸四格，寫意的表現，把“逸”格提到了最前頭。逸格是高境界，是離社會功利、離世俗煙火最遠的一種境界。不是說脫離時代脫離生活就是好的，不是為了畫靜物而畫靜物。靜物也是有生命的東西，借物抒情達意而已。逸講究的是一種詩性要做到“畫中有詩”，就是說畫面要有詩的意蘊。脫離了“形”的要求，用意象的手法去尋找詩的境界，是畫面體現的精神的解放。畫與詩結合這不僅是技術的要求，更是意趣的要求。詩是簡化的生活，不懂詩，何以解意趣？詩是作者豐富情感的一種表達方式。按照一定的音節、聲調和韻律的不同配合，根據不同的表現對象，不同的情感意境表達，高度凝練集中地表現自然世界、社會生活和人類精神世界。靜物國畫詩性的意趣是自然美、藝術美的結合，是人類觀照世界的另一種方式，具有抒情性，它是山上流下的清泉，清冽而甘甜，沁人心脾。

寫意靜物畫既有傳統風格，又有現代氣息。我喜歡中國畫最初也是被它的抽象和寫意所吸引，而不是描摹和再現生活，繪畫的書寫性和紙張墨漬的隨意不可復制性，讓人感受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意趣體現在國畫的書寫趣味和寫意精神上。中國畫獨特的筆墨性的意趣，要借助生宣紙張才能完成，三分畫，七分紙張的效果，水漬、墨漬、色漬都有生命力，似與不似之間妙不可言。水墨和彩墨并重，各有各的樂趣。墨分五色，以墨與水的比例多少來表現靜物。國畫顏料的特性，植物性顏料的透明感強，可以相互調和使用，但其覆蓋力弱，色質不穩定，容易褪色。礦物質顏料透明感弱，但覆蓋力強，色質穩定，不易褪色。水墨中加少許顏色使靜物畫更有鮮活性，會出現新的色值和特有的韻律，這也是我喜歡用淡彩墨畫靜物國畫的原因。

有外形里面沒有內容，畫面難免顯得空洞。筆墨筋骨的表現正是通過皴法來表現的，如同山水畫，靜物國畫也有筋骨皴法，沒有皴畫面太平沒有內容，可根據畫面需要選擇不同皴法，這時可以借鑒山水皴法。如披麻皴、亂柴皴、荷葉皴、大小斧劈皴、米點皴、卷云皴、解索皴、牛毛皴、折帶皴等。皴擦時，不要在一幅畫面中用的過多，要恰到好處，干濕均可，皴出靜物的質感，才能使畫面生動。

怎樣才能增加靜物國畫意趣呢？

意趣的表現要有寫生性。寫生，就是觀察自然，仔細觀察后加以表現。觀察記住有意思的東西，然后寫實或寫意處理，不要求按照照相機式的表現，找出你所想表達的意境的東西加以取舍。自然物象是豐富多彩的，寫生性具有鮮活的生活氣息，畫品注重氣韻生動，不求物似，以意趣為高。所謂物趣天趣都是中國畫中“意趣”的不同說法。意趣要有所附著的物象，沒有依賴的物體就不能聯想，就沒有主觀意向的體現。如“蓮葉何田田”才能聯想到：蓮花盛開，蓮葉鋪滿池塘，魚在荷葉底下嬉戲。“意趣”顯然并非物體自然擁有，而是在畫家心中被重新“觀照”之后產生的意境。

意趣要有程式化。中國畫有程式性，畫水、畫石、畫樹皆有。畫花鳥魚蟲也有。筆墨作為技法有自身的規律，這種規律我們可以稱為“程式”，在尊重筆墨規律的基礎上加上個人的獨特感受，就是中國畫的創新。繼承傳統遵循著筆墨規律。作者根據自己的理解、根據自己的構思取舍、根據對主題的理解，突出重點盡量概括。既要有鮮活的生活氣息-搜盡奇峰打草稿，又要有意在筆先-胸有成竹的自由境界。自由意志必須與程式規律結合。自然和自我融為一體，才能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劉勰《文心雕龍》稱之為“神思”的：“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然動容，視通萬里。有了文字這個工具，作家寫作的構思，它的想象往往飛向遙遠的地方。文字成了他程式化載體。有筆墨這個載體，作者作畫時才思奔涌，筆墨若神，達于化境。

意趣要有安靜恬淡的氛圍。以墨為戲，寄興其中，借物抒情是靜物國畫創作中的最主要特點，安靜恬淡的創作意趣就顯得尤為重要，表達的是作畫者自身對人生意境的追求。畫者必須將靜物與自己的情感體驗融合在一起，才能產生藝術激情，由景而發。意趣是畫者認知和想要表達思想感情的真實體現。畫者將自己所要表達深層次含義用合適的形式表現出來，不論寫實還是寫意，抒情、養氣、養神，是作者的追求。賦予作品生動的藝術形象的特性和氛圍，才能達到增強作品生機意趣的目的。比如我的作品《如醉秋夢》：流水光陰，沖淡了籠罩在我心頭的多少往事，唯有小時候父親種的葡萄難以忘記。成熟的葡萄綠中帶紫連成串，每串深淺不一，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尋覓熟了的葡萄一飽口福。幾十年過去了，伴隨時光的流逝，葡萄的情懷無法解脫，顯得更加強烈。想起了父親慈祥的容顏，夢回到父親畫的葡萄，在我的秋夢里，洋溢著別樣的滋味。盤中盛滿豐碩的秋實，深秋的葡萄微帶些霜，麻雀在枝頭愜意的休息，伴著秋風嬉戲，吃一顆葡萄，甘甜的乳汁讓我在睡夢中流口水，伴隨著淡淡的泥土的芳香，美美的一覺醒來，仍有回味。

生活意趣具有時代性。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和變遷，人們的審美傾向和生活意趣也不一樣。不同時代的人選擇那個時代的靜物來表現，就會體現那個時代的靜物意趣和審美。石濤說過“筆墨當隨時代”，這就要求我們立足本時代，畫出我們自己的所見所想所感，結合時代的召喚，畫出時代新的風貌新的靜物畫。

比如我的作品《豐收》：是我借鑒西方觀察表現方法畫的靜物畫。入秋已久，成熟的氣息彌漫著在果園里，散發著誘人的果香。果園的果實累累，紅彤彤的蘋果，黃澄澄的柿子給農民帶來了豐收的喜悅。園子里菊花盛開，各種各樣的菊花都不甘示弱，千姿百態，盡情綻放。豐收的希望承載著農民一年的辛苦和希翼，感受采摘的樂趣，品嘗勞動的果實。

《秋熟》：是折枝石榴。創作的靈感來源是：我家有棵石榴樹，每年春天火紅的石榴花開滿一樹，紅紅火火，好看極了。石榴花落完以后，結的石榴很多，頭頂像個皇冠，一個個把樹枝都壓彎了，這與母親辛勤施肥、管理分不開的。果皮先是青的，逐漸變成黃里透著紅，最后是胭脂紅色，果皮上面布滿了許多褐色的斑點。熟透了的果實裂出了一個小口，像小孩換牙時笑開的嘴。中秋節時的石榴就可以吃了，我家的石榴果實皮薄咬一口就開了。熟透了的石榴籽紫紅色亮晶晶的，甜甜的汁液染紅了滿嘴，令人神清氣爽。幾十年的老樹一直到現在我們還能吃到它結的石榴，品嘗它的美味。手里捧著成熟的石榴感慨著老樹饋贈，就覺得要把這饋贈畫下來。另一個想到了國家脫貧攻堅一直到鄉村振興，我們各民族應該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擁抱在一起，手足相親、守望相助。火紅的石榴象征農戶過上紅紅火火的好日子。一棵棵石榴樹果實累累，特色農產品的獨特魅力為鄉村振興發展提供了一個選擇途徑。

關于靜物國畫大寫意。這也是我努力的方向。不是每個人繞幾筆就是大寫意了，好的大寫意作品，讓人愛不釋手，畫里的東西去掉哪兒都不行，少了哪筆都不可。大寫意是中國畫特有的具有文人畫的形式，超越時空超越物質的創造。“大寫意”是借助物質世界的展現的一種精神存在，不以眼觀而以神遇。大寫意當然不能離開具體物象這個載體，以客觀物象為表現對象，經過思維沉淀的意向，不同環境顯示出不同的效果。大寫意需要畫功到位，像中國的功夫一樣，醉拳看起來不經意，正是需要長期基本功的苦練和點化才能形成的。靜物畫大寫意看起來簡單，寥寥數筆，實際上每一筆一畫，都是生動的有生命的有意義的，好的寫意宣紙正是成就它的非凡的點化工具。水漬墨漬色漬本身就是一粒葡萄或一只小鳥或一個花苞，它就是你所想到的意趣。不可重復的筆墨中傳遞著以寫意為精神的中國畫的精髓。大寫意還要強調偶然意趣，能簡單就不要繁瑣，一遍能成就不要重復，要的就是恰到好處，自然天成。總之，在靜物國畫的探索道路上，我還要不斷實踐、不斷研究體驗，在新時代的今天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給大家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