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瑛
(湖南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湖南株洲 412007)
戰國群雄逐鹿,社會動蕩,各國在以軍事力量對抗吞并的過程中,政治、經濟、文化都發生了重大變革,宗法制的動搖、井田制的瓦解、百家爭鳴現象的出現,對韓非法家思想的形成產生了重要影響。韓非作為先秦時期諸子的晚出代表,他的思想帶有儒家、墨家、道家等諸家烙印。此外,他博采眾長,吸收了早期法家代表人物如商鞅、申不害、慎到等人的思想,將法制、心術、權勢三者融為一體,并開創了“法術勢”思想體系。韓非的這一套“法術勢”思想帶有著極強的政治性,被視為君臣大義的主要法則。那么韓非“法術勢”思想體系具有怎樣的特征?對現今社會治理又有著怎樣的借鑒作用?
韓非思想匯集戰國時期多家學說與多位學者的觀點,其中從商鞅、申不害、慎到的“重法”“重術”“重勢”思想中提取出重要觀點融入自身理論中,并根據當時的時代背景在先前法家學者的觀點上加以完善與補充,形成韓非的“法術勢”思想。
撰次諸國法——李悝。韓非的法學思想以“法”為根本,是在前期法學思想的基礎上批判繼承而來的,其中主要以李悝和商鞅為代表。李悝是戰國初期法家重要的代表人物,同時也是中國變法的始祖。李悝“撰次諸國法”將各國的刑典匯集著成的《法經》對后世影響極深,法典內容豐富,其法制原則為“理不護親,法不阿貴,親疏貴賤,一視同仁”,即不分關系的親疏,不以地位尊卑為界限,一切以法律來評判,成為后來法學家們制定法令的基本準則。
“重刑罰”“明法治”——商鞅。商鞅,戰國時期衛國人,在他輔佐秦孝公期間,對秦國進行變法,使秦國一躍成為戰國時期國力最強盛的國家。他推崇嚴刑峻法,利用法律的嚴苛性來威懾百姓,堅持重刑輕賞,輕罪重罰。此外,他推行出“法必明,令必行”政策,法令在制定實施后,負責司法的官員需將法律條規釋明民眾,向廣大群眾普及法律,知曉自身行為的界限,達到依法行事的效果。
推崇權術——申不害。申不害強調“內修政教,外應諸侯”,以此來維護君主專制,他將道家的“黃老之學”用于政治中,是推崇權術的典型代表。申不害的“術”分“陽術”與“陰術”“陽術”的主要對象是臣子,根據考察臣子的能力對臣子進行相應官職的任命,要求臣下忠于職守,嚴格遵守法令,以保證行政工作效率。如果說“陽術”是向臣民公開的,那么“陰術”則是君主為了維護其權威,防止群臣越位,內藏于心中的權謀之術。
“任勢”“尚法”——慎到。慎到認為在政治生活中,“勢”應該占據主要位置,君主擁有了絕對的權力與控制力,才能確保法律的實施。他將“勢”置于禮法之上,“賢而屈于不肖者,權輕也,不肖而服于賢者,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使其鄰家;至南面而王,則令行禁止。由此觀之,賢不足以服不肖,而勢位足以屈賢矣。”[1]《威德》)帝王之所以能駕馭群臣和統治國家,所依持的是其令行禁止的權勢。除了“重勢”之外,慎到也很重視法,他提出“賞罰分明貴公論”,慎到認為,不管是君主還是百姓,均需依法行事,反對任人唯親。
在“法術勢”中,韓非子對法的定義為“法者,憲令著于官府,刑罰必于民心,賞存乎慎法,而罰加乎奸令者也,以臣之所師也。”[2](《定法》)法是根本,是國家制定的,民眾需遵守的,君王維持社會秩序的行為規范。一個國家律法的制定為這個國家的治理提供了客觀尺度,并以“賞罰”形式進行強制性的施行,主張以法治國。韓非的法具有以下特點:
嚴謹性;韓非認為法律的制定需嚴肅、認真,正如《五蠹》中所說,“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如果對于法律進行頻繁的更改,會嚴重影響法令在民眾中的公信力,難以樹立法律在民眾心中的嚴肅性與權威性,甚至嚴重威脅到國家的穩定,“法禁變易,號令數下者,可亡也。”(《亡征》)[3]
公開性;“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故法莫如顯”“是以明主言法,則境內卑賤莫不聞知也”[4](《難三》)法令的制定要公開,整個國內不論處于什么身份與地位的人都應知曉法理,認識到法律的強制性,以法令為準則,約束自身行為。
平等性;“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著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5](《有度》)法不偏袒權貴,懲處罪過不回避權貴大臣,同時嘉獎善行也不可略過普通民眾。摒棄了儒家所謂的“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治理理念,任何人在法律面前犯罪應得到懲罰,做了善事也應得到嘉獎,這在側面也說明了在韓非子看來,法具有公平公正的內涵。
“術”是韓非法學思想的核心。他認為“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得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6](《定法》)君主根據臣子的能力大小授予對應官職,在其位謀其政,杜絕尸位素餐,對臣下進行監督防范與考核,保證君主的權威與絕對地位。君主維持絕對統治,統御群臣首先應聽言察實,“不茍世其言,必責其用,觀其行,必求其功,然則虛舊之學不談矜誣之行不飾矣”這與“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的出發點一致,皆是君主應加強監控,審慎的看待一切,使之各司其職。
其次是賞罰分明,韓非認為“以賞者賞,以刑者刑,因其所為,各以自成。善惡必及,孰敢不信。”(《揚權》)[7]以懲戒刑罰來捍衛君主的權威與法律的尊嚴,同時又賞賜為君主盡力的人,二者雙管齊下,達到御臣之目的。最后是用“術”去奸,術的產生就是為了知奸、去奸。君主要保證人臣盡忠職守,不能依靠傳統的仁義道德,有能力的君主應善于運用術,“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潔之吏,而務必知之術也。”(《八說》)只有用術,才能確保群臣盡忠職守,才能不被他人蒙蔽,掌握群臣的言行舉止,而使群臣無奸詐矣。
“勢”是韓非法學思想的精髓。“君持柄以處勢,故令行禁止。柄者,殺生之治也;勢者,勝眾之資也。”(《八經》[8]韓非子認為,“勢”主要是指君主手里的權力與威勢,是君主居于絕對統治的工具,它所保證的是天子自身的權威性,是法令順利推行,權術高明使用的重要前提條件。韓非對“勢”的定義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飛龍乘云,騰蛇游霧”的自然之勢,另一類則是統治者牢牢掌握權力的“所得而設之勢”即人為之勢。
自然之勢;“飛龍乘云,騰蛇游霧,云罷霧霽,而龍蛇與蚓蟻同矣,則失其所乘也。”騰云駕霧的飛龍,如果一旦失去腳下的云霧,就會立刻變得像蚯蚓一樣軟弱無力。自然之勢是天生的,君主治理國家,統治臣民,發號施令不是由于其個人能力,而是靠天生具有的王位世襲制,借助地位和權力才達到的。“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9]自然之勢是客觀存在的,是自然賦予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是不容改變的。
人為之勢;人為之勢就是除客觀存在的自然之勢,人發揮主觀能動性所創設出來的威勢。像堯舜那樣勵精圖治和像桀紂那樣殘暴荒淫的帝王是很少的,大部分君主處于中人之治,僅靠帝王一人之才能不足以治國,必須依靠臣民的輔佐,適當的將權利下放。因此對于權利的合理配置不能僅僅依靠“勢”,需將“法”與“術”融入其中,通過法治與術治,賞與罰,明確好職責來確保君權的至高無上。“勢”是君王的絕對意志與權威,不可借人,臣民得勢必會威脅君王獨有的政權,造成“偏借其權勢,則上下易位矣”的后果。
以法治國的治國理念。韓非強調以法治國,反對儒家的賢能政治。國家的治理并不只是面對個人,以道德智慧治理民眾,難有確切的標準。通過簡單易懂的法令來約束民眾的行為,輔之賞與罰,引導人們遵循法度,使可能犯罪的人畏懼法律的嚴肅性,使之不敢觸碰法律紅線,對社會秩序的穩定具有重要意義。自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會上多次引用韓非的名言如“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道私者亂,道法者治。”強調法制對一個國家的重要作用,要堅持法治、反對人治。[10]要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必須高度重視法治問題。當前我國社會法律體系正在逐步完善,但在實際生活中仍存在知法犯法、違法犯罪等問題,沒有法律的約束社會將是一盤散沙,社會越是發展,就越需要法律來維護社會秩序,因此我們必須牢記法律的嚴肅性,依法治國。
法不阿貴的平等觀念。韓非的“法不阿貴”思想破除了傳統貴族官僚在法律上的特權。“不避親貴,法行所愛”將法律置于至高地位,切實的保障了普通民眾的切身利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為我國當前法治建設、維護法律權威提供了借鑒和參考價值。自我國市場經濟發展以來,個別違法亂紀現象仍然存在,偏離社會的基本價值導向。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必須牢牢把握社會公平正義這一法治價值追求,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項法律制度、每一個執法決定、每一宗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11]只有這樣,才能樹立法律至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理念,切實保障人民權益,真正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以法為教的普法理念。法律的實施對象是人民,在立法時須將條法規定公布給民眾,也就是韓非所說的明法。法律由官府頒布,負責司法的官吏承擔著對百姓解釋法令具體內容的責任。韓非此舉很好的對法律進行了科普,使之達到全民守法的目的。自憲法出臺后,我國普法活動一直在進行,有些偏遠地區的人民,法律意識較低,常常行走在違法犯罪的邊緣。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全民普法工作,強調堅持把全民普法和守法作為全面依法治國的長期基礎性工作。習近平總書記在一系列講話中重點強調全民普法工作:“要堅持把全民普法和全民守法作為依法治國的基礎性工作,使全體人民成為社會主義法治的忠實崇尚者、自覺遵守者、堅定捍衛者。”[12]只有全國各族人民、社會各級機構都參與到普法活動中,才能在社會中營造良好的學法之風,才能讓更多的人懂法、守法,學會用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作為法家的集大成者,韓非的法學思想博大精深,對中國的傳統政治文化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但其思想仍存在很多局限性,如片面強調嚴刑峻法、忽視道德教化、狹隘的功利主義、對詭計權術的推崇,因此對于韓非的法學思想需要我們辯證地看待,揚清抑濁,推陳出新,從而促進我國法制社會的發展,推動構建和諧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