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資格獲得商業航天員之翼勛章嗎？

文/江山

7 月11 日，維珍銀河公司創始人理查德·布蘭森乘坐自家公司的太空船二號亞軌道飛行器上天。9 天后，藍色起源公司創始人杰夫·貝索斯在其公司自制的新謝潑德亞軌道飛行器首次載人飛行中也“一飛沖天”。隨著這兩次成功的商業載人亞軌道飛行，太空現在不僅對專業航天員開放，而且對幾乎任何人都開放，或者更確切地說，愿意“上天一游”而且買得起“票”的人都可以進入太空了。

在藍色起源公司7 月20 日進行新謝潑德亞軌道飛行器首次載人飛行的當天，美國聯邦航空局（FAA）修改了其向乘坐商業飛船飛行的人頒授航天員之翼勛章的標準。FAA 商業航天運輸辦公室（AST）在發布的命令中介紹了其“FAA 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計劃”及頒發標準。這是該計劃自2004 年推出后首次做出正式修訂。

▲ FAA 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

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

FAA 設立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的初衷是要在開展安全監管的基礎上，鼓勵、促進和推動商業航天運輸事業發展。這些勛章頒授給那些在FAA／AST 許可的飛行中安全進入太空并返回的飛行機組。2004 年，升高復合材料公司“太空船一號”飛行器的駕駛員邁克·梅爾維爾和布賴恩·賓尼3 次飛過100 千米高度，FAA 向他們頒發了首批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太空船一號”當時贏得了1000 萬美元的安薩里X 大獎賽資金。“太空船一號”計劃是首個私人商業載人航天計劃。該計劃完成試飛促使FAA 設立了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

FAA 直到2019 年才再次頒發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頒授對象是2018 年12 月駕駛維珍銀河“太空船二號”飛過50 英里（約80 千米）高度的馬克·斯塔基和C·J·斯特考以及參加了“太空船二號”2019 年2 月一次飛行的戴維·麥凱、邁克·馬蘇奇和貝思·摩西。除摩西外，這些勛章獲得者的身份全都是駕駛員。摩西在2019 年2 月那次飛行中被視為機組成員，任務是評估“太空船二號”的座艙條件。斯特考因在身為美國宇航局航天員期間4次乘航天飛機上天飛行而獲得美國宇航局航天員之翼勛章。在頒獎儀式上，美國官員稱這兩次飛行是美國商業航天里程碑，是2011 年以來首次從美國本土用美制航天器把美國人送上太空。

按照新規定，FAA 將向達到機組資質與訓練聯邦規則要求且在經FAA許可或準許的發射任務下飛到至少50英里（80 千米）高度的商業發射機組成員頒授勛章；此外，新增加的要求是那些機組成員要表明自己“在飛行中開展了基礎性公共安全活動，或是為載人航天飛行安全做出了貢獻”。

▲ “太空船二號”起飛

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計劃2004 年首次出臺時，其重點是要表彰那些促進了FAA 提升載人飛行器安全性使命的飛行機組成員。現在FAA 對重點做了調整，要表彰那些能表明自己在飛行中開展了基礎性公共安全活動，或是為載人航天飛行安全做出了貢獻，并達到其他條件要求的飛行機組。FAA 表示，這一調整能夠更為直接地同FAA 在商業航天經營過程中保護公共安全的職能聯系起來。

飛上天和太陽肩并肩

▲ 布蘭森在“太空船二號”艙內體驗失重飛行

▲ “新謝潑德”乘員艙在降落傘幫助下返回

7 月11 日，維珍銀河公司創始人理查德·布蘭森乘坐該公司太空船二號亞軌道飛行器上天。在代號為“團結22”的這次飛行任務中，綽號為“VSS團結號”的太空船二號飛行器掛載在綽號為“VMS 伊夫號”的“白衣騎士二號”載機翼下，從新墨西哥州美洲航天港升空。飛行器在約13700 米的高空由載機投放，隨后點燃了其固液混合火箭發動機飛往亞軌道空間。發動機工作了約60 秒，把“太空船二號”送到了85.9 千米的高度。飛行器隨后滑翔返回，在美洲航天港一條跑道上著陸。整個飛行共歷時58 分鐘，其中失重過程持續約3 分鐘，乘客能看到黑漆漆的宇宙背景下的地球。

“維珍銀河”自2004 年9 月成立起就瞄準開展送游客上天的業務。作為“太空船二號”的設計基礎，升高復合材料公司名為“太空船一號”的飛行器曾在2004 年兩次飛到100 千米高空。布蘭森隨后買下了“太空船一號”的設計使用權，并將尺寸加大，以便能乘坐2 名飛行員和最多6 名乘客。由于重量問題，“太空船二號”初期每次將只乘坐4 名乘客。

▲ 布蘭森等機組成員返回后談飛行感受

▲ “新謝潑德”發射

此次飛行由駕駛員戴夫·麥凱和邁克爾·馬蘇奇操控。兩人此前都曾駕駛“太空船二號”越過被該公司視為太空邊界的80 千米高度。座艙內除布蘭森外，還有公司的3 名員工，即首席航天員教官貝思·摩西、首席運行工程師科林·貝內特和政府事務與研究業務副總裁西里莎·班德拉。他們此行要考核飛行器座艙情況，為未來搭乘游客和研究人員做準備，其中摩西擔任考核主管，貝內特負責評估艙內設備和程序，而班德拉則要通過做一項由美國宇航局安排的植物實驗來評估在機上開展有人照料研究的能力。除摩西曾參加“太空船二號”2019年2 月的一次飛行外，另外3 人都是首次上天。

藍色起源公司7 月20 日在其西德克薩斯“1 號發射場”進行了新謝潑德亞軌道飛行器的首次載人飛行。本次飛行代號為NS-16。乘員艙在動力飛行段結束后同助推器分離，飛到了107 千米的最大高度，并在起飛10 分15 秒后借助降落傘軟著陸。助推器部分則在起飛后將近7.5 分鐘實施了有動力著陸。飛行以全自主方式進行。“新謝潑德”研制和試驗采取了有條不紊、循序漸進的思路，自2015 年以來先后開展了15 次不載人試飛。

藍色起源公司是在5 月5 日宣布要進行這次飛行的。7 月20 日是阿波羅11 號登月52 周年紀念日。此飛讓多年來一直堅持不懈的“新謝潑德”項目終于實現了其名字所體現的初衷，那就是要讓人們能像當年的阿蘭·謝潑德一樣飛赴太空。1961 年5 月5 日，美國航天員謝潑德乘坐自由7 號飛船上天進行了亞軌道飛行，成為美國第一位進入太空的航天員。

▲ 貝索斯開香檳慶祝

▲ 鼓舞四人組在“載人龍”艙內

引發全球關注的是，本次升空的飛行器上乘坐著當今全球首富、“藍源”創始人杰夫·貝索斯。作為當年的“水星13 女杰”之一，60 年前就想當航天員的沃利·芬克也參加了此次飛行。達蒙通過此行成為了“藍源”的首位付費客戶，并以18 歲的年齡打破了上天時的最小年齡紀錄。“打仗親兄弟”，貝索斯的弟弟馬克也一同參加了飛行。

“藍源”對兩家的飛行器做了對比。“藍源”稱“新謝潑德”有著“太空中最大的舷窗”，而“太空船二號”只有“飛機大小的舷窗”，并稱“新謝潑德”設有“太空船二號”所沒有的逃逸系統，而且對臭氧層的影響極小。

“人紅”是非多

貝索斯和另外3 個參與藍色起源公司新謝潑德亞軌道飛行器載人首飛的同伴都稱贊此次上天體驗好于預期。布蘭森返回后猛夸了一番該公司太空船二號亞軌道飛行器的成功試飛。白宮也表示，美國是第一個由私營公司把私人乘客送到太空的國家。這是一個美國的高光時刻。幫助美國繼續向空間探測事業下一階段邁進的將是所有商業伙伴的才智。然而，迎接這兩次亞軌道飛行的并非只有鮮花和掌聲，爭論甚至不滿也隨之而來。

他們是航天員嗎？

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貝索斯進行了亞軌道飛行，他能被稱為航天員了嗎？而布蘭森已在其公司的宣傳材料中被稱為“001 號航天員”，這會被認可嗎？FAA 的命令根本沒有定義"航天員"一詞。相反，它只規定了授予“航天員之翼”的條件。1967 年聯合國《外空條約》第五條中把“航天員視為人類派往外層空間的使節”。美國宇航局官方對航天員的定義既包括航天器中的乘員，也包括駕駛航天器進行“太空航行”的人。

在美國想要申請成為航天員必須有理工科碩士及以上學位，兩年相關工作經歷或者駕駛噴氣飛機飛行至少1000 小時，還必須身體健康，能夠通過嚴格的生理機能和特殊環境適應力選拔。滿足這些條件的申請人開始為期兩年的基礎培訓，例如學習如何駕駛和操作航天器等。此后，經過綜合評估，指定具體航天飛行任務。在飛行前要花幾年時間做針對性準備。例如，為了在國際空間站工作6 個月，美國宇航局航天員要專門訓練2 年時間。而在“藍色起源”7 月份的這次飛行中除了芬克，貝索斯和其他兩人只在兩天時間里接受了14個小時的培訓，包括課堂講解和在訓練用的一個乘員艙內做演示和練習，涉及正常、非正常和應急程序。航天員出身的美國宇航局前局長博爾登表示航天員必須是駕駛或操作航天器并可在緊急情況下開展工作的人，而“新謝潑德”是自動控制航天器，不允許乘客進行操作。

太空在哪兒？

從技術上說，一次飛行是否算進入太空要看采用怎樣的定義。“太空船二號”的飛行高度略低于被很多人視為太空邊界的100 千米高度，也就是所謂的卡門線。不過，“VSS 團結號”此前已3 次開展了高度超過80 千米的載人試飛任務，而80 千米是被美國宇航局、美國軍方和FAA 承認的太空分界線。“新謝潑德”乘客則飛過了國際公認的100 千米太空邊界線高度，也就是俗稱的“卡門線”。

導致開征“飛天稅”？

“新謝潑德”降落后不久，美國眾院議員布魯姆諾爾宣布，他打算推出《確保防止碳排放（SPACE）稅收法案》，要對缺乏科學目的的商業性載人航天發射征稅。他在一份聲明中說：“空間探測不是富人的免稅節。就像正常的美國人買機票時要納稅一樣，那些飛入太空卻不會產生任何科學價值的億萬富翁們也應該那么做，甚至要交得更多”。該法案將按兩個不同稅率對每位太空旅游乘客征稅。這兩個稅率分別針對亞軌道飛行和軌道飛行，后者稅率要更高一些。

是否不務正業？

“維珍銀河”只專注亞軌道商業載人飛行，而“藍色起源”除“新謝潑德”外，還在研發名為“新格倫”的軌道運載火箭，以及聯合發射聯盟公司的“火神”火箭使用的BE-4 發動機和美國宇航局登月用著陸器方案。有一位美國國會議員暗示“藍源”因“新謝潑德”飛行而影響了其他工作，特別是新格倫火箭和BE-4 發動機研制工作。貝索斯2000 年創辦“藍源”，此后一直通過出售亞馬遜股票來出資支持其發展。他已向該公司投了幾十億美元。“藍源”最初瞄準去年就應該進行“新格倫”的首飛，但去年初宣布把首飛時間推到今年底。在去年輸掉了美國軍方一項關鍵競標后，“新格倫”首飛時間又被推遲到了明年底。

▲ 芬克接受藍源航天員徽章

▲ 貝索斯返回地面后，媒體對乘員進行訪談

▲ 鼓舞四人組海上濺落

柳暗花明又一村

FAA 的修改似乎讓最近這兩次亞軌道商業飛行乘員離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有點遙不可及。布蘭森和貝索斯在亞軌道飛行中從事與公共安全或載人航天飛行安全相關的工作了嗎？

“太空船二號”7 月11 日的飛行座艙內載有4 人。按維珍銀河公司所言，這4 人不是要評估座艙設備，就是要做一項實驗，表明機上可以開展有人照料的亞軌道研究，但這些工作卻都未必與支持公共安全或載人航天飛行安全有什么關系。

“新謝潑德”7 月20 日的飛行也載有4 人，但他們都沒有對飛行器實施操縱，因為“新謝潑德”是按由地面控制來設計的，所以他們很可能都不符合FAA 對于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的發放標準。“藍源”首席執行官史密斯說，“這是一款自主飛行器，所以機組成員真的沒什么事情要做”。

不過，新下發的命令文件的確允許FAA 發放“榮譽性”飛行勛章。命令稱，那些勛章將頒發給“表明自己為商業載人航天飛行產業做出了非凡貢獻或有益服務的個人”；“獲得榮譽性頒授的這些人可無需滿足所有資格要求”。也就是說，如果FAA愿意的話，可以給“太空船二號”和“新謝潑德”上的每個人插上“翅膀”，因為他們的亞軌道飛行具有歷史性質。

這類勛章并不具備什么法律意義或其他特權。FAA 設立這種勛章是想要在開展安全監管的基礎上鼓勵、促進和推動商業航天運輸事業發展。它們也仿效了美國宇航局和美國國防部向其飛過50 英里高度的人員頒授航天員之翼勛章的做法。

“藍源”和“維珍銀河”都要向乘用其飛行器的人員頒發自家版本的航天員之翼勛章。“維珍銀河”已向在“太空船二號”7 月11 日那次飛行時坐在座艙內的4 人頒發了自制的勛章。“藍源”則給了“新謝潑德”7 月20 日那次飛行的參加者呈字母A 形狀并用一根羽毛作為該字母中間那個橫杠的一枚胸針。羽毛是“藍源”標識的一部分。

作為太空旅行者的專業組織，太空探索者協會4 月份推出了其所謂的“通用航天員徽標”胸針，擬提供給飛入太空的任何人，包括游客。該胸針將有兩款，分別針對亞軌道和軌道飛行。不過，該協會本身的會員資格僅限于已乘航天器繞地球飛行了至少一圈的那些人。

“鼓舞四人組”：喜悅中的失落

藍色起源公司和維珍銀河公司及其富豪創始人貝索斯和布蘭森兩人相隔9 天先后上天參加了亞軌道太空飛行引發的爭論尚未完全平息，由億萬富豪艾薩克曼出錢的“鼓舞四人組”任務完成了全球首次全私人、“全平民”載人軌道飛行任務。

9 月16 日，太空探索技術公司的獵鷹9-1.2 型火箭從卡納維拉爾角肯尼迪航天中心第39A 號發射臺發射了一艘“載人龍”飛船，執行稱為“鼓舞四人組”飛天任務。9 月18 日，飛船返回艙在佛羅里達州外海濺落，太空探索技術公司“載人龍”飛船的首次私飛任務順利結束。本次飛行任務共歷時71 小時3 分鐘。這是美國航天飛機2009 年最后一次開展哈勃空間望遠鏡在軌維護任務以來人類飛離地球最遠的一次。四人在飛行過程中還采集醫學數據并開展了生命科學實驗。

“鼓舞四人組”任務由億萬富豪賈里德·艾薩克曼組織發起，并由其親自擔任指令長，四人機組的另三人分別是曾參與多項地面“模擬航天員”任務的女地球科學家和教育工作者賽安·普羅克特、圣裘德醫院醫師助理海莉·阿塞諾和“洛·馬”西雅圖地區雇員、任務專家克里斯托弗·森布羅斯基。

雖然號稱首次“全平民軌道任務”，但這項任務其實說成是沒有專業航天員同行的首次軌道任務更為準確。上天之前，這四人花了近 6 個月的時間進行訓練。按習慣上的定義，平民也包括民用政府部門雇員以及私人個體，而這樣的“全平民”軌道任務以往就已有過15 次。

按FAA 相關規定，“鼓舞四人組”飛過了卡門線，但也并不能保證他們就能獲得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因為太空探索技術公司在向FAA 申請“鼓舞四人組”任務許可證時表示，機上的4 人為“太空飛行參與者”，而不是“機組人員”。一名美國聯邦航空局官員表示，尚未就是否向其頒發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作出決定。雖然FAA 的新要求不允許“太空飛行參與者”獲得常規航天員之翼勛章，但“鼓舞四人組”任務的成員獲得了由太空探索技術公司頒發的“載人龍飛翼”榮譽獎。無論如何，這次任務將被視為“開啟第二個航天時代的首次任務”。在這個新時代里，太空旅行與普通百姓的距離將大大縮短。

無論FAA 是否向最近這3 次商業飛行乘員頒發商業航天航天員之翼勛章，奇妙的太空都吸引著更多的人飛向其懷抱。通往一個全新產業和消費者體驗的大門正在打開。

“維珍銀河”已重新開始發售乘坐其太空船二號亞軌道飛行器上天飛行的船票。該公司售票工作于2018 年12 月其“VSS 團結號”飛行器在一次有人駕駛試飛中首次進入亞軌道空間不久后暫停，當時的票價是每個座位25 萬美元。它8 月5 日宣布立即重啟船票發售，起價為每個座位45 萬美元。迄今已有約600 人訂了上天飛行的船票。預計還會有更多人訂票。伊夫號載機在進行過一系列的增強后，包括強化各類結構部件，將使“伊夫號”在兩次大修之間能飛行100 次，而非現在的10 次。如果一切順利，該公司會在明年三季度轉入全面商業運行階段。

作為“維珍銀河”在亞軌道太空旅游業的主要競爭對手，“藍源”還沒有公布其每個座位的售價是多少。“藍源”明年怎么做以及最終的飛行節奏將有多高還有待確定。該公司已在悄然地通過私下銷售來出售后續飛行的船票。據貝索斯透露私下銷售額正在接近1 億美元，需求非常旺盛。貝索斯稱本次飛行所用的這架飛行器是按25 次飛行設計的，此次是第3 次。他希望達到很高的飛行頻度，這就需要新造壽命更長的飛行器。未來飛行器飛行次數要靠近并爭取突破100次。

▲ “載人龍”飛翼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