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美娜 田亞萱
(上海師范大學影視傳媒學院,上海 200235)
2021 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紅歌作為承載著集體記憶的符號,閃爍著民族的靈魂,承載著國人的情感表達。媒體動態建構著人民的集體記憶,媒介技術的發展為紅歌的傳播帶來了全新的演繹形式,營造了現代化媒介景觀、強化著人民心中的價值共同體。在此,本文將探討紅歌符號如何在新媒體時代下完成其生命力的延續。
共同的文化特征是民族自我識別的要素,是形成文化認同以及國家認同的參照和內在尺度。1紅歌所營造出的不僅是歌唱的氣氛,更是在氣氛中所結晶出的象征著國人與民族國家休戚與共的情懷,這份情懷在時代的變遷、國人的傳唱中不斷得到深化與延伸。
建黨初期,紅歌記錄了中華民族的抗戰歷程與對英雄的贊美,并以單向傳播的形式完成了其政治動員的使命。新中國成立后,除人際傳播、廣播的傳播形式,也出現了將紅歌運用在電影、音樂舞蹈史詩作品中加以傳播的現象,此時紅歌符號的象征意義由“鼓舞戰斗精神的槍聲”轉換為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翻身做主感的傳頌。
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改革開放時期,紅歌在保留歌曲原有愛國主義情懷的同時,逐漸與“現代圖景”相鏈接,以敘事性歌曲為主要基調,贊頌著人民生活水平的進步與繁榮,而歌曲創作本身也融入了較多的現代元素被廣泛傳唱。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文化建設受到了以習總書記的黨中央的高度重視,廣大音樂工作者自覺延續紅歌的藝術生命力,創作了一批《不忘初心》《追夢人》等反映了中國精神風貌與共筑中國夢愿景的主旋律歌曲。
建黨百年,紅歌緊貼革命歷史的脈絡創作而生,從建黨初期的國際主義屬性,到民族獨立的革命歌曲、抗戰歌曲等民族民間音樂形式,不斷拓寬為通俗歌曲、藝術歌曲、儀式歌曲等更廣的范疇。2不同時期的紅歌不僅是當年國家形象與人民精神狀態的某種表征,更在時間積淀里留存了豐饒的歷史意義,使其生命力的厚重感得以深化。
在當前國際關系的語境下,“文化出?!背蔀榱嗽鰪妵摇败泴嵙Α钡闹匾e措,在多元文化的碰撞中,文化的輸出實則為文化符號的表達。借助新媒體技術的加持,“直播”成為了具有強帶入感的傳播渠道,在這個層面,紅歌符號不僅是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精華,更是筑牢黨性根基、不忘初心的堅定表態。在西方國家,中國的留學生、藝術創作團常常自發地在公共區域演繹紅歌,并使用移動社交平臺進行現場互動直播,通過互聯網技術搭建起文化交流的橋梁。這些自媒體人以不同的形式將中國紅色文化的時代特征與藝術特色帶入西方視野,在異域唱響紅歌之時,也是歌唱者向西方社會講述中國故事之時。
新媒體時代“實時”傳播性質的第二個層面指網絡再現傳播,即利用新媒體技術營造全景沉浸式的“虛擬在場感”。如央視與快手APP 推出的H5 網頁作品《聞聲識改革》,通過唱響紅歌啟迪受眾回望改革開放40 年以來的光輝歲月,同時也強化了受眾對新聞報道內容的理解,達到紅歌生命力的再延續。
網絡與現實的雙向聯動則為受眾帶來了“在場感”體驗的最大化。在紀念新中國成立70 周年之時,人民日報新媒體聯手全國多個城市舉辦“時光博物館”巡展活動,其中“聆聽時光”主題展覽館記錄了紅歌從口耳相傳、廣播、劇場、露天電影的單向傳播模式逐漸轉向為錄音、改編、IMAX 影廳、4K 修復等新媒體時代下“數字化”傳播模式的過程??梢?,包括紅歌在內的蘊涵著“紅色基因”的藝術作品已成為人民生活里必不可少的文化產品,而傳播紅歌的媒介本身也成為了一個鮮明的符號,代表著中國綜合實力提升的內部參照與識別要素。
在快節奏的社會環境下,受眾的閱讀習慣日益傾向于接受“零散、海量與多元”的信息,也青睞于信息以“多樣、直白、生動”的形式所呈現。“碎片化”的傳播形式是新媒體時代下信息傳播的典型特征之一,順應著受眾愈加個性化的信息需求,紅歌符號的整體性在傳播過程中逐漸被解構。豐富的話語共建平臺、現代化的受眾審美品味、流行趨勢下的信息分發機制,不斷重構著紅歌符號的敘事策略,增強了紅歌符號傳播的針對性與有效性。
在新媒體社交平臺上,主流媒體常常圍繞特定節日或社會現象開展話題引發互動討論。如央視新聞官方微博發起的討論話題“我和祖國的一瞬間”便聚集了主流媒體定期強化的新聞議程,紅歌作為其中頻繁出現的符號之一,以歌曲原版或改編版的背景音出現、或被截取為敘事輔助要素的形式出現、抑或成為討論話題的專欄,都體現了紅歌符號在主流媒體設置新聞議程時所起到的“作為一種象征資源,發揮著價值形塑、文化呈現、情感共鳴以及權力展示的突出功能。”3
除了對紅歌符號在聽覺上“碎片化”的利用,視覺上呈現“碎片化”觀感的融合形式也拓寬了其傳播的邊界。在防控新冠疫情的背景下,醫護群體不僅成為了打贏抗擊疫情攻堅戰的主力軍,也在民眾情緒的撫慰上起到關鍵的作用。2020 年底,湖北、遼寧、江蘇等全國各省份的醫院黨組織單位帶領抗“疫”歸來的醫護人員共同組織紅歌快閃活動,活動打破了傳統的紅歌歌唱形式,“多元”場景、“多位”演唱者、“多首”紅歌,“多樣”的演繹方式以“碎片化”的呈現形式聚合起一場完整的紅歌歌唱儀式,而紅歌符號幻化成帶領聽眾跨越歷史長河、感受革命前輩在惡劣環境中吃苦耐勞、奮發圖強的品質的切入口,更好的印證了當前人民面對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這份民族精神所具備的時代性傳承的意義。
互聯網技術使信息傳播的主體與客體的界限不再涇渭分明,傳統媒體環境下的線性傳播結構轉向為新媒體時代下呈放射狀的聚合網絡形態,這一特征賦予了受眾更多地參與度與自主性,同時使信息的發酵程度與擴散廣度得到進一步延伸。在此過程中,紅歌符號單向度的傳播模式被解構,取而代之的則是“主流媒體積極號召、意見領袖集結響應、民間話語互動反饋”三位一體的話語共建格局。
視受眾為“對話”的主體,祛除宣教氣息,成為了主流媒體輿論引導的必經策略。2020 年末,中國文聯、共青團中央、中國音協聯合網易云音樂APP 以融合媒體的合作形式邀請全國人民共同參與紅歌的詞曲創作,使“新詞新曲”的紅歌以自下而上的方式獲得新生。在此過程中,傳統媒體與新媒體的路徑融合賦予受眾更多發聲的機會,而紅歌所象征的民族精神在青年群體中得到了強化,為紅歌的生命注入了年輕的血液。
在新媒體環境營造的廣闊的社交領域中,各平臺內不同社群的“意見領袖”對其粉絲群體起到了較強的聚集與指導作用。一方面,在明星、“大V”“up 主”等“意見領袖”的帶動下,信息的引爆、擴散及與粉絲群體的交互速度遠超過傳統媒體能達到的程度;另一方面,在粉絲群體的積極響應下,信息的裂變使得各圈層群體進入了具有同樣文化基因的庇護中,彼此收獲了意見的彌合,緩解當前人們因異化而產生的社會關系的撕裂。
飽含“紅色基因”的紅歌對社會關系具有天然的黏合作用。在傳播過程中,歌曲營造了特定語境的情感氛圍,以高度依賴的情感因素喚醒廣大受眾的“原生認同”。明星的改編及翻唱、電影電視劇的頻繁使用、高校等社會組織的集結響應,都憑借著“意見領袖”的影響力積極地促進著歌曲的傳播,配合著主流媒體對社會核心價值觀的引領與建設,為紅歌生命力的延續帶來了極為顯著的效應。
近年來,紅歌符號的傳播逐漸呈現出“風格化”特征,體現在主流媒體日益偏向立足于年輕化的新媒體平臺,表現出愈加“娛樂化”與“流行化”的傳播趨向。而民間話語對紅歌符號的使用也更為常態化,尤其重要的是紅歌符號已逐漸成為民眾自發表達政治訴求的有力載體。
以2020 年央視新聞官方微博發表的原創視頻《老兵抗美援朝特輯》為例,影片充分利用了紅歌的旋律與歌詞并使其貫穿始終,將紅歌符號視為特定時期里致敬英雄的重要媒介,在引發受眾共情的同時也開拓了紅歌符號的敘事性功能。
紅歌符號生命力經久不衰的現實原因主要依附于黨性需求、文化需求、情感需求。紅歌的生命起源與培育伴隨著共產黨發展的歷史脈絡,是具備了國家高度的黨性音樂,象征著人民投身社會主義建設的熾熱情感,同時也是人民對黨與國家共有的政治信仰。
人民通過強化集體記憶產生自我認同與國家認同的情感訴求,則是紅歌生命力勃興的感性因素,紅歌成為折射人民尋求價值歸屬的傳聲筒,也是社會實現有序可控的文化規約的穩定器。互聯網盡管為受眾帶來物理空間上的距離與文化區隔,但是“紅色基因”永存,唱響紅歌便成為了受眾向內喚醒民族記憶、向外劃分民族界限的政治宣誓。紅歌符號不斷地再現、重構并強化著集體記憶,巧妙地將民間習慣與國家主導的意識形態話語相結合,群體接受其社會型塑的歷史脈絡從而認識當下的自我身份與語境、鞏固強化了民族認同意識,使過去的精神需求與信仰規約未來,成就一場受眾與國家權力體制之間相互認可的傳播儀式。
本文認為,互聯網技術的提升與傳播路徑的蛻變,使紅歌符號在傳播過程中產生了更為多元的意涵、打破了傳播形式的邊界、為紅歌符號的生命注入了全新活力,從而豐富了紅色精神的傳承與拓展。紅色符號所體現的現代價值在于其承載著中華民族珍貴的集體記憶,并通過媒體對民族文化符號的重復與強化以穩固人民心中的價值共同體。紅歌符號的傳播,對于國家與民族而言,其意義在于提供共有信仰、文化信心與社會凝聚力;對于受眾而言,在于得到種群歸屬感與自我價值認同。兩者相輔相成,形成了當前社會語境下有序可控的文化規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