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用預設角度看電影《驢得水》言語幽默的產生

摘要：《驢得水》是一部由同名話劇改編的電影，該影片語言對話生動有趣，詼諧幽默。本文從語用角度出發，以該影片的角色對白為研究預料，以語用預設的特性作為理論框架，剖析該片選段對白言語幽默產生的機制，旨在更好地探究預設理論對電影對白言語幽默的應用價值。

關鍵詞：語用預設 言語幽默 言語交際 《驢得水》

一、語用預設與言語幽默的產生

預設，又稱之為前提，最早是由德國哲學家弗雷格提出。他認為，預設是說話者為保證某個句子的適宜性而必須滿足的前提。隨著預設理論的發展，語言學家們發現，預設十分依賴語境，故應從語用角度看待預設。據學者何兆熊總結語用作用有三：一是語用前提指說話人對言語的語境所作的設想;二是把語用前提看作是施行一個言語行為所需要滿足的恰當條件，或是使一句話具有必要的社會合適性所必須滿足的條件;三是把語用前提看作是交際雙方所共有的知識，或者說是背景知識。綜上不難看出，預設具有共識性、主觀性、適合性、可撤銷性等特征。

在電影對白中，語用預設性質的巧妙運用可以產生有趣的言語對話，令觀眾捧腹一笑。本文試從語用預設角度出發，選取《驢得水》的幾段對白，從預設的特性看電影對白言語幽默的生成機制，以便掌握預設理論對電影對白言語幽默的應用價值。

二、預設的可撤銷性與幽默的產生

言語交際中的預設與語境聯系十分緊密，而預設也是依靠語境而實現的，但語境卻可以根據對話的實際情況而改變，當語境背景信息與言語對話內容相斥時，此前根據該語境產生的語用預設也會被撤銷，這就是預設的可撤銷性。何自然在闡釋這一預設特性時認為，語用預設的可撤銷性是由說話者的態度和信念決定的。在會話過程中，說話者會提供會話預設給聽話者，再依據聽話者的會話反饋而進行撤銷或更改預設，使得整個會話變得突兀且不和諧，從而達到幽默的喜劇效果。如以下對白：

校長：魁山，領導來的當天啊，你組織一些學生在咱們學校各個角落，練字啊，閱讀啊，一定要做到真實而且自然。

裴魁山：校長，咱們只有六個學生。

校長：夠了。鐵男，你也組織幾個學生在球場上打打籃球啊，做做體操啊。

周鐵男：校長你先等會兒，咱們不是已經放假了嗎？

校長：是嗎？

裴魁山：對啊。咱們不是在開期末總結大會嗎？

校長：什么意思啊？

張一曼：就是學生們都回家了，沒法表現了唄。

以上對話的語境背景是校長與老師們在開期末總結大會時，教育部通過信函發來通知，欲派特派員前往三民小學進行視察而引發的討論。從對話開頭可知話輪的發起人校長內心預設是學校并沒有放假，學生仍在學校，能夠讓老師們組織學生進行學習活動，從這里可以推導出他的意圖是營造一個良好學習氛圍的校園環境，來通過特派員突擊檢查。但是受話者周鐵男老師直接否定校長先前的心里預設，直言學校已放假。同時另一個受話者裴魁山更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們正在開期末總結大會的事實，使得校長心里的預設被撤銷，發話者校長的態度從信心滿滿到發蒙疑惑，不難發現校長心里的期待和設想撲空，利用語用預設的可撤銷性，導致不協調的對話沖突的產生，讓人忍俊不禁，達到風趣幽默的效果。

三、預設的共識性與幽默的產生

語用預設的共識性指的是交際雙方出于同一個共知信息系統。何自然在闡釋預設的共知性時所言：它必須是談話雙方共知的，或者能夠推導出來的前提條件。語用預設的共識性能夠幫助會話流暢、順利地進行下去。與此同時，這也意味著在一個對話中如果缺乏共知信息的人將會產生交流障礙，導致不和諧的話語沖突產生，使得言語趣味橫生。如以下對白：

佳佳：鐵男，神了，你的辦法真管用啊，我給驢得水吃了響聲散，結果他真能說話了。

周鐵男：佳佳你別喊。

佳佳：現在驢得水能說話了！

特派員：好，特別好，既然是這樣，我現在就請呂得水老師講課。

這段對話先是圍繞著校長的女兒佳佳和周鐵男老師之間進行的，而后被特派員接過話輪。首先在佳佳和周鐵男的對話中，其語境背景是佳佳的愛驢——驢得水失聲了，周鐵男提供給驢喂人吃的響聲散的解決方案。該段對白里，發話人孫佳十分喜愛驢得水，并把它當作人來看待。當得知自己的驢可以發聲的時候，她告訴鐵男驢得水能“說話”了，以上是佳佳與周鐵男共知的信息和背景。而特派員接過話茬的語境則是他前來三民小學調查呂得水老師，欲請呂得水老師講課。但校長為了不讓銅匠假冒的呂得水老師露餡，命令其假裝聲帶受損，暫時失聲。由上述語境可得知，特派員由于接受此前呂得水老師失聲的事實，心中便有呂得水老師因失聲而不能講課的心里預設。于此，特派員缺乏與原先對話人物擁有共知信息：驢得水是一頭驢;呂得水老師是假冒的;驢得水失聲了等。又因“驢”與“呂”諧音，故當他得知“呂得水”可以說話了的信息后，推導出“呂得水”老師聲帶已康復，故講出讓其繼續講課的話語。

由于特派員與佳佳等人原有信息背景產生差異，違背了語用預設的共知性，盡管他對話語的字面意義全部理解，但因預設不得而知，所以他無法理解佳佳與周鐵男對話中話語的真正意義，才會致使其會錯意，產生交流上的不協調和沖突，讓全知視覺的觀眾感覺到這樣的話語沖突十分生動，趣味橫生。

四、語用預設的主觀性與幽默的產生

語用預設的主觀性指的是言語交際中的雙方主觀虛構臆斷的，不具備真實性。當交際中的一方或雙方處于自己臆斷的語境設想里，并進行會話，便會使得交流產生沖突和不協調的因素，從而達到幽默的效果。如以下對白：

裴魁山：我覺得發獎學金這個事不太適合。（此刻低頭看著桌子）

周鐵男：我去你媽的，你想干啥？（視線聚焦在鈴鐺上）

裴魁山：怎么了，不讓說話啊！（抬起頭望向周鐵男）

周鐵男：你想咋的，你想干啥？（手拿著棍子對鈴鐺敲）

校長：哎呀，鐵男，你別跟那鈴鐺較勁了，我已經讓佳佳來修了，你趕緊過來開會。

這段對話中，從裴魁山的角度來看，他認為用發放獎學金的方式鼓勵學生不合適，意求回應。所以當周鐵男說出臟話并質問鈴鐺的時候，低著頭的他并不知道周鐵男的話語對象是鈴鐺，他心里主觀臆斷這句話的話鋒是針對他的，使他產生周鐵男在話語攻擊并質問自己的心里預設，于是他才抬起頭來反問周鐵男。在整個對話交流的過程中，可以推理出裴魁山一直處于主觀臆斷的虛構語境里，并認為周鐵男的話是反駁他的提議。然而事實上周鐵男在對著鈴鐺說話，他的心里預設并不正確，故當他抬起頭來發現事實的真相以后，才發現先前在主觀想象里面引發的預設而說出的話語十分滑稽。這種語用預設主觀性的運用制造了笑料，形成話語與事實不和諧的沖突，使得整段對話充滿荒誕的幽默效果。

五、語用預設的適合性與幽默的產生

在言語交際中，談話雙方需要運用適合語境的預設，才能進行恰當且順利的言語交流，言語行為才更為有效，這就是語用預設的適合性。但有時言語交際雙方或者有意或者無意地說出和預設矛盾的話語，違背預設的合適性，取得一定的幽默效果。故在交際過程中對預設的理解或者使用錯誤，以此達到從話語沖突中生成幽默的目的。 如以下對白：

張一曼：媽呀，周鐵男，你又洗澡，早上不洗了嗎？你不怕洗禿嚕皮啊？

周鐵男：天太熱了。

裴魁山：不是要開會嗎？

周鐵男：老裴啊，我求你把這貂絨脫了行嗎？我瞅著熱，你說你大夏天穿這個像啥呀？大狗熊成精啊？

張一曼：新買的唄，不穿出來顯擺一下難受唄。

校長：自從我們宣布給學生發獎學金以來，來我處報名的適齡兒童已經達到了154人。

周鐵男：這么多人，教室里坐得下嗎？

張一曼：校長，不行坐院子里唄。

校長：太陽曬得多熱啊。

周鐵男：沒事兒，給每個人發件貂絨就不熱了。

本段對話從以下兩處違背語用預設的合適性而導致了言語幽默效果。首先看該段對話的語境背景，是在炎熱的天氣下，校長與老師們探討安置新來學生于何處上課的問題。從話輪開端張一曼與周鐵男的交流中可得知對話出現在炎熱的夏天，這是話輪中每一個人共有的知識背景。于此，張一曼運用夸張的語言表達手法調侃周鐵男洗澡快要“洗禿嚕皮”，從而達到周鐵男一天之內洗澡多次的言語意圖，也暗示對話當時天氣炎熱。其次，在接下來周鐵男的話語中，可得知裴魁山在炎熱的夏天里不適宜地穿著厚實的大衣出現，這一言語行為與適宜的已知背景不符，即與當時酷熱的天氣這一物理環境不符，無意中與大家共有的心里預設——天氣很熱產生矛盾，顯得十分滑稽可笑，令人忍俊不禁，這是本段對話第一處違背語用預設的合適性所生成的言語幽默。再者，由于學生數量過多，張一曼提議在院子里開設課室，于話輪最后校長質疑酷熱的天氣不適合把院子當作教室之時，周鐵男接過話輪并提出給學生們發貂絨散熱的建議。根據常識，貂絨不僅不能散熱，而且具有保暖的功效，這個提議根本不符合常識和邏輯。故周鐵男說出此話時，錯誤地使用語用預設，違背了預設的恰當條件，違背了預設的適合性，與常識不符，產生了話語的不和諧，當觀眾聽到與常識不符合的言語時，只覺得荒誕可笑，幽默由此滋長。

六、結語

在日常生活中，言語幽默無處不在，在電影領域里也不例外。語用預設的巧妙運用可以增加喜劇效果，使得影片變得更加生動有趣。本文運用預設的相關理論，從語用預設的特性為切入點，通過對電影《驢得水》臺詞選段的語用分析，探討語用預設的運用如何引發言語幽默，以便我們更好地認識言語幽默。與此同時也能夠讓我們得到關于言語幽默的啟發，并應用到日常溝通交流中，增加言語交際的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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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朱芳銳，女，碩士研究生，陽江職業技術學院，初級，研究方向：文學與電影、語用學、語文教育）

（責任編輯 張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