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NFT藝術價值的思考

張洋洋　王曉甜

摘要：基于互聯網流通的藝術形式早已不再是新鮮事物，然而NFT藝術的出現卻受到了藝術界的廣泛關注，因其與新興技術及數字金融行業的密切關聯性，致使大多數國內外學者的研究主要集中于NFT藝術的經濟價值及其與傳統藝術的沖突等個別方面，而對于藝術品自身固有價值屬性的相關研究卻少有。鑒于此，本文擬以NFT藝術為研究主題，先厘清NFT藝術與區塊鏈技術之邏輯聯系，后比照NFT藝術與傳統藝術在表現形式及藝術價值等方面的差異，并以此為基礎，探討NFT藝術的價值。

關鍵詞： NFT藝術 區塊鏈 表現形式 價值

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新興技術不斷滲透到各個領域，藝術當然也不例外。2014年，金融平臺Counterparty（二代幣項目合約幣）上出現數字藝術作品交易網站，這是NFT于藝術領域應用的首個案例，也是加密貨幣在藝術市場上運行的最早范本。2021年3月，佳士得以“天價”拍賣NFT藝術品事件，將這一新興的藝術形式推向了風口浪尖。

NFT（Non-fungible Token），又稱為非同質化代幣，可以將之理解為線上的虛擬有價物，是一種數字貨幣;與之相對的是同質化代幣（FT），例如現金。NFT藝術又稱NFT加密藝術，是指NFT在藝術領域的應用，與區塊鏈技術相關。因此，從NFT藝術的技術屬性出發，探究NFT藝術的價值具有典型意義。

一、區塊鏈與NFT藝術的技術性關聯

2008年，中本聰首次提出“區塊鏈”的概念。將之推廣至藝術領域，則意味著藝術品的價值判斷不再完全依靠權威的鑒定機構或個人，而是允許全部用戶共同參與決策。如此，便能有效地避免藝術交易中介的“一家之言”;但相應地也對作品完整信息的公開提出了新的要求。密碼學的介入，恰好在滿足前者要求的前提下，很好地解決了信息公開所產生的信息安全性問題。

此外，信息是分時段記錄到區塊中的，各個區塊不僅包含該時段內的所有信息及特定的時間戳，還附加了一個特殊的哈希函數密碼值，這個數值會同時參與下一個新區塊的計算過程（圖1：時間戳流程圖）。通過上述方式，各個區塊按照時序聯結，形成完整的區塊鏈。假使想要改動其中某一處信息，那么在下一個區塊產生之前（系統大約每十分鐘產生一個新區塊），需要將整個區塊鏈條效應下的所有區塊信息進行修改，顯然這需要巨大的成本，且隨著區塊的不斷增多，更改信息的難度也越來越大;又加之在人類現階段的算術水平下，哈希函數反向推導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此，區塊鏈也就具備了“不可篡改”的權威屬性。

二、NFT藝術的表現形式

NFT作為一種以區塊鏈為基礎衍生出來的數字資產，與區塊鏈一樣，具有“去中心化”與“不可篡改”的重要屬性，而這也是NFT在藝術領域得以廣泛應用的重要驅動之一。NFT在藝術領域的應用，主要表現為數字藝術及數字化藝術兩種形式。

數字藝術是一種廣泛應用于商業設計等市場用途的藝術形式;其便捷特性，使作品在傳播、流通等過程中占據顯著優勢。然而，這種獲得的便捷性導致作品的唯一典型性價值常受到侵害。NFT與數字藝術的結合，相當于為作品加蓋了一個永恒不變且容易識別的特殊符號。這樣一來，既能標識作品的所有權，使藝術品在交易流通過程中的安全性及合法性得到保障，又利于藝術家知識產權（IP）買賣合理的財產化，且并不影響數字藝術對信息傳播的便捷效用。

除上述直接依托信息技術平臺創作的數字藝術外，還有數字化藝術這一種表現形式，藝術家將其作品通過電子設備轉化為數字藝術或將原有作品結合其他藝術元素進行再創造。換言之，藝術家參與藝術品的前期創作，而將后期的形式轉換或再創造交給專業的技術人員。以JPEG形式存在的NFT藝術作品《新竹》（圖2）為例，這是中國當代超寫實主義畫家冷軍的一幅國畫作品，原為實體形式，在創作后期，作者借助電子攝像設備，將原作轉化成了NFT數字藝術作品。此作最終以接近40萬人民幣的價格被拍賣，藝術家當場銷毀了作品的實體形式。

依筆者管見，燒毀原作實體形式的行為不可取。維護藝術品唯一權威性的行為出發點固然無可厚非，但是即使同一件作品，其實體與虛擬形態的價值在本質上也是不能夠完全等同，二者之間價值的不對等性不僅限于材料與技術方面，更重要的是其給予觀眾的審美體驗存在根本性差異，而這會直接導致截然不同的兩種審美價值判斷。因此應當制訂有針對性的價值評判體系，以解決實體與虛擬藝術并存所產生的新問題。

三、NFT藝術的價值

藝術價值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藝術價值指的是一個包含道德價值、商業價值等多種價值關系的綜合體系。而狹義的藝術價值則主要指由作品本身的藝術形式所產生的審美價值;以繪畫為例，便是指基于構圖的精當、線條的質感以及色彩的諧調而產生的審美價值。但是，審美價值的產生并非僅僅依靠藝術形式與藝術表現技巧，作品的表現內容也是審美價值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形式及內涵共同作用，激發觀者的審美情感，最終達到實現審美價值的目的。NFT藝術作為科技與藝術結合的產物，其價值主要體現在實用價值與精神價值兩個層面。

首先，審美價值作為一種價值，是客觀存在的，隨審美主體、審美客體以及歷史文化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因此探討藝術品的審美價值離不開藝術品與藝術受眾的關系系統。從實用價值角度出發，NFT藝術在審美價值層面同數字藝術一樣具有多元、交互與虛擬的特點。創作主體與創作內容的多元，圖文聲色等多種元素的交互，連同虛擬的呈現樣態共同結合形成的藝術作品。數字形式的藝術拉近了作品與觀者之間的距離，給欣賞者以直接的審美體驗，滿足欣賞者審美的情感需要，從而達到了調節行為、利于群體系統的生存與發展的最終目的。NFT藝術作為線上虛擬物，可以直接通過電子終端完成從展覽到流通的全部過程，能夠有效地解決藝術文化產業所面臨的藝術普及問題。

另外，NFT藝術天然具備的收藏和便捷屬性，給予了科技在藝術領域新的實用價值和意義，譬如在藝術品的鑒定與溯源方面。鑒定與溯源工作一方面確定了藝術品的價值，另一方面也準確判斷了藝術品流通的合法性。如果藝術品的全部信息及流通記錄能夠被完整地記錄在區塊鏈中，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這項任務。這樣一來，不僅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而且擴大了藝術品的面向范圍，收藏者可以單純依據個人喜好及財富能力，自由地選擇藝術品進行交易，無須擔心作品真偽等相關問題。

誠然，載體的變化會對創作主體及創作內容等方面產生直接的影響，但是藝術終究是藝術，其服務對象始終是有意識的人，而藝術家及其創造的精神價值始終是藝術作品的核心。NFT藝術作品多以GIF或MP4等多種媒體格式呈現，數字媒體本身既是創作又是載體。2021年3月，比普爾（Beeple）的作品“Everydays：The First 5000 Days”（圖3）以6900多萬美元在佳士得被拍賣。雖然該作品的最大熱點在于這是一件以JPEG格式存在并于NFT中記錄了所有權的作品，但是在其技術背后，藝術品本身的審美價值亦是至關重要的。藝術家將自己在過去5000天里每天創作的作品組合在一起，形成了本幅如馬賽克般密密麻麻的作品。被拼貼的每一幅作品代表了藝術家隨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發生變化的精神世界。

NFT為藝術的再創造提供了更多可能。例如英國街頭藝術家班克西（Banksy）的版畫作品“Spike”，作品在原有形式上，結合了維托里奧·格里戈洛 （Vittorio Grigòlo）的詠嘆調，形成了一件CGI格式的三維動畫新作品。該作以動畫的形式講述了“Spike”在前往地球之前緩慢穿越太空并以新的身份重新回歸的故事。不僅在形式上對原有作品進行了徹底的改變，而且其藝術內涵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其藝術價值及審美價值在這個轉化過程中被賦予了新的價值與存在意義。

四、結語

NFT藝術在現當代備受關注的緣由拋開技術所具有的時代意義外，與藝術品本身的審美價值不無關聯。“萬物皆可NFT”或許并非無稽之談，區塊鏈技術為當代藝術的變革與發展帶來了新的契機，在未來具備適應于更多情景的無限可能。

21世紀的藝術發展與科技變革的關聯性越來越密切，與藝術工作者而言，不能以狹隘的視角解釋新興的圖像創作與傳播形式，應當探求事物多元化發展背后的真諦，并不斷提升自己的理論與專業技能，積極迎接新時代的新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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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洋洋，女，山東大學藝術學院，實驗師，研究方向：藝術類實驗室創新技術研究與應用;王曉甜，女，碩士研究生在讀，山東大學藝術學院，研究方向：繪畫史）

（責任編輯 肖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