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小年夜

王偉

記得十多年前的小年夜，我在所里值班。外面下著大雪，一位60多歲的河南大漢風塵仆仆地走進所里。他說自己從老家過來，要找自己的五弟，沿途的每個城市都找過派出所了，也發過尋人啟事，但始終沒有消息。他攤開一張尋人啟事給我看，大概是多次復印的緣故，上面的照片有點模糊，難以認出本來面目。

大漢說他家兄弟姐妹共五人，五弟小時候發高燒把腦子燒壞了，20歲那年跟人出去打工后，就再也沒回來過。起初幾年，他們把附近的城市都找遍了，還通過電視臺、報社、網站尋親，都沒有結果。后來，大家索性不找了，但逢年過節，一大家子吃團圓飯時，總會留個座位給五弟，酒杯里還斟滿酒。去年秋天，老母親得了癌癥，一心想看到全家團圓。四個兄姐請假的請假，歇業的歇業，分頭負責上海、北京、廣州、蘭州四個方向的尋親任務。

聽他說到這里，我若有所思地嘀咕了句：“我見過一個流浪漢，有點像你要找的人。”大漢直拍大腿，連聲說：“中！中！快帶我去！現在就去！”我開車把他帶到一個橋洞，一個邋遢的中年男人躺在橋洞下。我上前叫醒男子后，大漢和他互相打量了一番，緊緊相擁，哭作一團。

第二天下午，大漢帶著五弟專程來派出所送錦旗感謝我。

所長覺得不可思議，“小王，他出來的時間太久了，既說不清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家在哪兒，你是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他的？”

我笑著擠擠眼說道：“要是對得上名字和住址，就不會走散20多年都找不到人了。說來也巧，去年中秋節出警回來時，我路過橋洞，看到他在吃飯。令人奇怪的是，他面前擺著六個撿來的杯子，雖然樣式五花八門，但里面都倒滿了水。我問了句為什么這樣做？他說，過節要吃團圓飯，一杯是敬老母親的，另外四杯是敬哥哥姐姐的，最后一杯是自己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世底細，但總覺得他就是大哥要找的人。”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想起當時他們相認的場景，依然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