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

段吉雄

為了抓獲劉全，小岳他們在樹林里被蟲子咬了整整一個星期，甚至身上都腫了。

這是湘西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小岳他們是在破獲一起網絡販毒案件時，查到了劉全這個人的。實際上，劉全是不是他的真名，是干什么的，住在哪兒，他們都不知道。只是據一名馬仔交代，他的上線劉全每次都會把貨塞在鞋里、茶葉盒里，然后寄給他。

“盯緊劉全，把他挖出來。”小岳對兄弟們說道。經過一番偵查，大家傻眼了，劉全留的地址全是假的。

“肯定都是假的?！毙≡佬睦锵搿Ｋ一貋硪豁澈窈竦目爝f包裝袋，逐個登記上面留下的寄遞方電話，然后進行提取、分析。雖然這些電話號碼都不一樣，但通過分析、對比，還是發現了規律，好幾個號碼都指向湘西的這個小山村。

這個山村坐落在大山腳下，四面環山。在當地警方的幫助下，經過分析，發現小岳他們提供的嫌疑號碼都出自這個山村的網絡號，但具體是哪一家，卻無法確認。小岳化裝成一名精準扶貧的鎮干部，逐家逐戶走訪，詢問家庭情況。經過兩天摸排，確定了一批重點戶。第三天，小岳帶上了大殿，對這些重點戶進行再次摸排。小岳和戶主交談時，大殿則借機進屋偵查。

然而，一天下來，無功而返。小岳和大殿臉上都起了黑線。

“該不會是你搜查的沒到位吧？”小岳懷疑地看著大殿。

“我差點都鉆到床下了。”大殿白了他一眼。

“怎么？床底下沒鉆？要不我們明天再來?！毙≡来蛉さ卣f道。

“你該不會把哪家漏了吧？”大殿反擊。

“漏？那倒沒有，但是有一家去了兩次都沒人?！毙≡篮孟裣肫鹆耸裁?。

村口，村支書送兩位“鎮干部”回鎮上。

“王書記，村西頭那家門一直鎖著，是不是都外出打工了？”等車時，小岳和村支書邊走邊聊。

“噢，你說的是劉仁旺。他們家其他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他一個人在家。那人有點怪異，你們別見怪，回頭我再說說他。”村支書解釋道。

“怎么個怪法？”小岳來了興趣，他朝著大殿使了個眼色。

“他平時很少跟村里人說話，一般都獨來獨往。經常大白天把自己鎖在家里，不知道在搞些啥？”

“難道不是在家里睡覺？”

“不是睡覺。是在家里加工啥玩意？”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睡覺，而是在家里加工？”小岳興趣高漲。

“哈哈，這個秘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因為我兼著村里的電工。平常人家每個月的電費20塊都不到，他家的電費每個月要200多。不過，他不從拖欠?！贝逯靡獾卣f道。

小岳和大殿對了一個眼神，兩人很興奮，這可是個重大發現！

從村支書的眼中消失后，兩人立即繞過山路，來到了劉仁旺家對面的山頭上。他們連續三天在村里活動，剛才又問了關于他的事，怕打草驚蛇，只能悄悄地行動了。

“給城里的兄弟們打個電話，帶點厚衣服和吃的過來，我們要在這里扎營了?！毙≡滥弥h鏡一動不動地盯著劉仁旺的家，用腳碰了下大殿。

正值深秋時節，山里的夜晚已經有點冷了。他們支起了帳篷，又用樹枝在外面進行了厚厚的偽裝，在山里這樣很難被人發現。住的地方解決了，吃的卻沒辦法，只能是泡面、面包，水都不敢多喝，一是怕反復小便容易被人發現，再就是也不能每天到鎮上去燒開水，只能隔天去一次。此時，樹枝上那紅透了的柿子成為他們的美食。他們趁晚上悄悄爬到樹上，摘下一袋子，留著慢慢吃。幾天之后，他們的嘴都失去了知覺，吃什么都是澀澀的。

總算沒白費功夫。通過一個星期的觀察，他們掌握了劉仁旺的出行規律，并且發現他隔段時間會在天未亮或者晚上的時候提一大包東西到鎮上去寄。有了村書記的證明，再加上他的異常行為，小岳能肯定他做的不是什么正經生意。通過幾天的蹲守，小岳覺得抓捕時機成熟了。

一天晚上，劉仁旺又提著一袋子東西去鎮上了。小岳和大殿悄悄潛到了他家里，在家里搜索了一番，剛剛布控完畢，院子門響了。透過門縫，劉仁旺一臉喜色。但當推開房門時，卻被一支烏黑的槍抵在了腦門上，嚇得他差點坐到地上。小岳和大殿立即控制住他，把他銬了起來。

普通的農家二層樓，搜遍整個房屋并沒有發現什么特殊的地方。在二樓，一個房間安上了厚厚的防盜門。小岳試了試，撞不開。

“這里面是什么？打開?！贝蟮钐吡藙⑷释荒_，算是這么多天被蚊蟲叮咬的一種泄憤。他的舌頭還麻著呢。

“這里面沒啥東西，都是我兒子的一些家當。”劉仁旺摸著屁股，愁眉苦臉地說道。

“你再不打開我可來硬的啦?！毙≡缽呐赃呎业搅艘粋€八磅大錘。

“我開，我開。”劉仁旺從另一個房間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把鑰匙。

房門打開時，一股異香撲了過來。計量器、燒杯、天平……地上還有五顏六色的原材料。這簡直就是一個制毒車間，一臺微型粉碎機正在工作。

“拍照、錄像，然后收起帶走。”小岳下了命令。

“等等，你們等會兒?！毙≡赖脑捯暨€未落，劉仁旺就焦急地制止，同時蹭到了小岳身旁。他看出來了，這個人是這里面的頭。

“我有重要情況報告。”劉仁旺有點神秘地說道。

“什么事？說！”

劉仁旺對小岳使了個眼色，然后朝旁邊努了努嘴。大殿看到這一幕，又是一腳。

“不許裝神弄鬼。說！”

“我是公安部門的臥底?！眲⑷释讨弁矗b牙咧嘴地說道。聽到這話，小岳笑了，大殿笑了，正在忙碌的便衣們都笑了。

“你們別笑，是真的。”劉仁旺有點氣急敗壞?！叭昵?，我到云南打工。有個發小在金三角開工廠，我去了后發現他們是在搞毒品加工，我就在里面做了一年。其間，我發現很多毒品通過走私流入中國境內。毒品的危害很大，不僅毀壞人的身體，而且還會麻醉我們的意志。后來，我就給當時的云南省公安廳廳長寫信，給禁毒總隊寫信，自告奮勇要當臥底，在民間收集情報。大概過了半年，公安廳廳長派人找到我，說我通過考核觀察，同意我當臥底。為了不被人發現，來的人讓我先學會制造毒品，然后再派我去執行任務。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按上線的要求……”

“把他銬到窗戶上，趕緊工作?！毙≡来驍嗔苏谌魬液拥膭⑷释吐牭媒蚪蛴形兜拇蟮钏麄?。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公安部門發展的臥底。我現在正在試制毒品，等成功之后我會再次打入販毒團伙內部竊取情報。我還有很多話要說呢?！眲⑷释谑彝夂艉爸?/p>

“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是臥底？”聽著劉仁旺的呼喊聲，大殿湊到小岳身邊問道。

“聽他瞎扯，他通過網絡販毒有一段時間了，但他說目前還沒掌握制毒技術。還有，他的電腦上收藏了很多制毒的視頻……”

“對了，劉仁旺剛才要悄悄給我匯報時，你為什么攔著，本隊長就不能掌握點秘密？”小岳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

“我是怕你被毒品給腐蝕了。”大殿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