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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分子的審美存在與精神生態
——李洱的小說意蘊及其《應物兄》的精神價值

2021-12-01 11:49:05胡艷萍馬治軍
中州大學學報 2021年3期

胡艷萍,馬治軍

(河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3)

對于李洱小說及其評論而言,“知識分子”是一個關鍵詞;李洱集十三年之力于2018年底推出的長篇小說《應物兄》,更是向讀者呈現了形形色色的知識分子群像。如何理解李洱小說中的知識分子視角、知識分子精神及其價值,《應物兄》的推出,無疑呈現了解讀李洱小說知識分子精神的新標本,也開啟了深入追溯其創作原型和精神價值的新路徑。本文以《應物兄》為基點,回望、追溯李洱小說中知識分子群像的精神軌跡和文學價值。

一、李洱前期小說的知識分子圖譜

無疑,在李洱小說創作的歷程中,“知識分子”是一個重要的元素,它既體現為一種創作主體身份,也體現為眾多的文學形象,更體現為一種呈現視角和認知。即便在李洱極少創作的非知識分子題材作品中,如曾引起眾多關注、被看成是鄉土小說的《石榴樹上結櫻桃》,仍然滲透著知識分子的體悟和省察。檢視李洱前期的創作,其關注更多的是消費時代語境下知識分子喪失自我、茍且卑瑣的生存狀態。在李洱反諷式冷諧的筆調下,其前期作品中知識分子群像大致可以分為三種類型:

(一)賣弄學識卻行動無力的懸浮者

知識分子作為社會精英的一部分,在社會歷史中往往是啟蒙大眾、引領社會發展的思想標桿和行動規范,但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商品經濟的迅猛發展,知識分子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被迅速邊緣化,其在社會公共空間的啟蒙性和引導性受到質疑,前后地位的懸殊使他們中很多人成為徒有學識卻行動無力的懸浮者,他們不得不、甚至間或是悠然地在失落感和空虛感的交合中茍且偷安。在李洱的小說中,《饒舌的啞巴》中的費定,《午后的詩學》中的費邊,《葬禮》中的華林等,便是邊緣化知識分子的典型。雖然他們的社會地位以及人生經歷很不同,但他們在繁雜瑣碎的生活中顯露出行動上的無力卻如出一轍。

在《饒舌的啞巴》中,李洱塑造了一位在生活中不斷饒舌的大學講師——費定。他經常在課堂上滔滔不絕地做語言學分析,喋喋不休的言說不僅沒能得到學生們的認可,反而最后在無限的饒舌中被學生們轟下講臺。對費定來說,喋喋不休的語言是他思想的體現,但正是這喋喋不休的無意義言說,讓他徹底淪為啞巴,事實上是言說的無力。

《午后的詩學》中的費邊,同樣是一位才識廣博的大學講師,但其擅長分析的卻是生活中無意義的細節。費邊擅長用高深的語言裝點生活,但是他對日常生活的分析沒有任何指向意義。能將尼采、柏拉圖等大師們的哲學信手拈來,但這些學說是他攻擊對手或者獲取什么的手段,而他自己則沉浸在語言的自我滿足中。費邊常常和一群知識分子在家里聚會,討論的話題雖不乏有實質性意義,如創辦刊物,但因為無法取到大家都滿意的不同凡響的名字而被擱置,這場本來充滿意義的辦刊行動,最終在精妙的分析中煙消云散。他們的語言和行為看似充滿激情,但剖開嘩眾取寵的面紗,行動上的無力便呈現無疑。喧囂的知識和語言不能成為證明自身存在的工具,人生在看似“高深”的學識賣弄中懸浮著。

(二)深陷瑣屑生活無法突圍的絕望者

與五四以降那些引領思想文化潮流的啟蒙者和救亡先鋒迥異,也與20世紀80年代憂國憂民、勤勉激越、追求多元的知識分子群像不同,李洱前期小說中的知識分子拋開圣潔的精英光環,消融在世俗的生活場景中,變得平庸墮落,茍且于世俗。無論是《導師死了》里的主人公吳之剛教授,還是《遺忘》中的博士生導師侯后毅,都深陷在瑣屑的生活泥沼中左右徘徊,無法突圍,只得用死亡或者向歷史追溯身份尋求新生的機會。

《導師死了》中的吳之剛是學術界新一代的翹楚,然而在社會生活和婚姻中,卻是一個裝聾作啞的失敗者。他想盡一切辦法試圖突圍或逃避這種人生狀態。但無論是學術上的追求,還是愛情上的努力,抑或是裝病住進療養院的逃避,都沒能得到精神上的救贖,反而把自己推向又一層深淵,甚至在療養院失去了自由,徹底宣告了突圍努力的失敗。在冰雪開始消融的初春,他像一只大鳥從療養院教堂的穹頂上跳了下來。在這里,吳之剛不再是肩負國家和民族使命的中堅力量,而是一個在日常生活和情感生活中無法突圍的絕望者、可憐人。

如果李洱在《導師死了》中高調宣布“導師死了”,是讓吳之剛以死表達對突圍無路的絕望,那么,李洱在1999年出版的《遺忘》中塑造的歷史學家侯后毅,無疑是對知識分子現實突圍無果、企圖通過重建自我身份尋求新生的另一個典型。導師侯后毅作為歷史學專家,面對生活中的不如意,竟荒謬地讓學生馮蒙考證出自己就是夷羿轉世,企圖通過歷史身份曾經獲得的榮譽來證實自身存在的價值。毫無疑問,這種荒謬的考證最后只能以失敗告終。侯后毅企圖通過歷史身份的重新建構來逃脫現實的行為,只是跳梁小丑的把戲。遺忘今生,逃避現實,并不能讓侯后毅、吳之剛這類覺醒但無路可走的知識分子走出庸常現實的困境,只能讓他們在現實生活中四處碰壁,成為無法突圍的絕望者。

(三)喪失立場隨波逐流的淪陷者

社會轉型期,知識分子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裹挾進駁雜的經濟社會,為了生存,一些知識分子或自愿、或被迫向物質和利益妥協。在李洱的前期小說中,知識分子逐漸褪去精神上的孤傲,把知識語言徹底轉化為物質和利益,完全褪去了道德感和恥辱感,成為喪失立場隨波逐流的淪陷者。這類人物在李洱筆下以《抒情時代》的張亮、《從何說起呢》的美學教授丁寧等為代表。

在《抒情時代》里,講師張亮有知識有能力,經常像《午后的詩學》里的費邊一樣出口成章,但他的全部才情都放在了與別人的鉤心斗角上,“業精于勤,荒于嬉”的至理名言是他為自己及時行樂找的借口。他很會為自己自甘墮落的行為找理由,認為生活本是無意義的。作為一名知識分子,張亮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傳統知識分子的高潔,更遑論承擔社會責任的使命,他在自己的生活圈里洋洋自得,儼然是一個經濟社會的弄潮兒。

而在《從何說起呢》中,李洱更是將淪陷在欲望場域的知識分子形象刻畫得辛辣無比。在通往病房的狹窄的電梯里,美學教授丁寧對出版商季宗慈大談特談學術上的方言以及自己的思想傾向問題,而目的只是希望通過巴結出版商,為炮制的美學史尋求出版的機會。很明顯,知識分子的孤傲,在李洱的嘲諷中消解殆盡——“他們站在一起,就像相聲演員中的捧哏和逗哏”[1]。“這些知識分子在文化人格上已經背離了傳統精英知識分子的批判性立場,完全沉溺在當下欲望化的生存現實中,他們與世俗生活和睦相處,在世俗層面謀得利益,并為之全力奮斗在都市的角角落落。”[2]226

二、《花腔》的理想與超越

在李洱鋪陳的費邊式知識分子譜系之外,《花腔》及其主人公葛任無疑是一個標志性的存在。可以說,李洱假借葛任這一形象寄寓了對知識分子另一維度的存在之思。有論者指出:“作者對葛任與‘個人’之間的隱喻,即《花腔》中的葛任其實是指歷史中的任何一個個體的人。”[3]從這個角度看,毋寧說葛任是無數在駁雜現實中堅守自我、追求個體精神的知識分子的縮影。

《花腔》的敘事在李洱眾多的小說中獨樹一幟。作者圍繞主人公葛任的生死,借三個講述者展開了一場眾聲喧嘩的追述。小說選取當年曾參與“阻殺”葛任的三位當事人,在不同年代分別以回憶的方式講述與葛任相關的事情,構成小說正本的@部分,并讓葛任的后輩“我”搜集相關史料,對敘述者的言語和葛任的生平進行考證和補充說明,組織成&部分,與正文@部分相互補充,共同完成對葛任形象的描畫。值得玩味的是,作為小說的主人公,葛任一直存在于別人的敘述中,從來沒有直接在讀者面前發聲。在文本中,葛任始終是沉默不語的,處于被他人言說的無聲狀態,他的人生經歷在不同敘述人各帶目的的講述以及“我”的考證解析中到處充滿疑點,連具體是死于1942年的二里崗戰斗,還是死于特務之手,或者在大荒山病逝,這一基本的歷史真相都撲朔迷離。這樣的敘述意味著:對葛任的個人印象,幼稚天真或者果敢堅強,都是講述人遵照個人經驗做出的主觀評價,而與葛任本來的面目存在一定的距離。因此,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李洱構思文本的方式取消了葛任作為“個人”的獨立性,成為事實上的無言者。

有意味的是,雖然李洱安排三個敘述者和“我”把葛任放置在駁雜的歷史追述中,變成事實的無言者;但是,白圣韜、趙耀慶、范繼槐等敘述人對于葛任復雜甚至矛盾的追述中,有一點出奇一致,那就是葛任對于生死的超然態度。顯然,李洱試圖是借這一特殊的敘述方式對葛任的“個人性”進行解構和建構。也就是說,李洱把葛任放置在眾聲喧嘩的講述中,看似是對葛任作為“個人”的獨立性的解構,但同時又是在另一種層面上對葛任的“個人性精神”的建構,即通過三個人各帶目的的駁雜、繁亂講述,展示葛任尋求自我的執著。

在文本中反復出現的詩歌《誰曾經是我》,是對葛任作為獨立自我時“個人性”的稱頌。在后期隱居地大荒山寫出的《蠶豆花》,更是對他歷經風雨還堅勁地追求“個人”主體性的絕唱。雖然前后兩首詩歌僅是標題和內容的部分改動,但是在所有人為了活著而四處小心翼翼的年代,葛任能始終無懼生死、保持自我,無疑體現了巨大的精神力量。在風雨飄搖、命如草芥的年代里,葛任依然是“個體存在的秘密之花”,在生死關頭不僅沒有放棄知識分子的立場與尊嚴,甚至用付出生命的代價捍衛了“自我”,守護住了不卑不亢、獨立的知識分子人格精神。無疑,葛任的存在,是李洱借以對現實中知識分子精神普遍侏儒化的批判和諷刺,同時也是李洱對堅守個體精神、未曾向世俗權勢低頭的知識分子書寫的贊歌。

葛任雖然是以失聲的方式存在于四重“花腔”式講述中,但他還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通往日本的大貞丸號上偶遇陌生人時,他給予真切的關懷;在遠赴延安參加革命的多重逆境中,他不拋棄不放棄;在僥幸從二里崗戰役活下來,隱居大荒山時,他聽從本心;發聲悼念魯迅逝世時,他不顧外界險惡的形勢,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在風雨飄搖的時代,他依然堅持完成書寫個人的精神自傳《行走的影子》;在明知生命受到威脅,他依然選擇留下來坦然面對生死。他像一個處于旋渦之中的“局外人”,更像一個居于中心地位的孤獨者,即使身處紛亂的塵世,依然保持知識分子的單純。這樣的葛任在李洱或者是同時代作家描述知識分子的作品中是獨一無二的。李洱曾講:“說到《花腔》中的葛任,我想,他確實是我心目中的知識分子。葛任所面臨的精神困境和現實處境,在今天其實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葛任的選擇,即使在今天也是罕見的,或許是更為罕見的。”[4]96縱觀葛任的一生,雖然他無法掌握自己的生死,但他一直堅守著知識分子的驕傲,放棄了明哲保身的妥協和獨善其身的旁觀,以生命為代價昭示“自我”的存在,超越了當時的歷史境遇,以一種不滅的個性之光,燭照一代又一代堅守自我的知識分子的前進之路。對照費邊式知識分子群像,李洱對于葛任的正面塑造,無疑體現出其知識分子精神反思的另一向度。

三、《應物兄》的現在進行時

在1990 年代消費環境的沖擊下,大眾對知識分子的諄諄教誨不再信從,五四以來以啟蒙者身份介入公共事務的知識分子,陷入日益嚴重的信仰危機中。基于此,李洱作為時代精神的關注者,覺察到如何在文化廢墟上重建知識分子的價值信仰成為首要難題。但是,重建信仰并不意味著要以拯救者的姿態對大眾說教,而是首先從知識分子自身反思開始,即通過對自我價值和身份的反思,昭示知識分子喚醒身份意識,阻滯世俗侵蝕,引領精神方向,肩負時代重任。李洱曾說,除了創作中短篇小說外,計劃創作三篇長篇小說,一篇追憶歷史,一篇呈現現實,一篇繪制未來。[4]104如果說《花腔》是對歷史的追憶,其中寄寓著李洱的知識分子理想;《應物兄》則是現實的集中呈現,其中滲透的是知識分子看似忙碌、充實、高雅而實則空泛、迷茫、流俗的生活鋪陳,其間無疑滲透著李洱對知識分子精神姿態越來越低的現狀反思和力圖救贖的文學選擇。

(一)反思:現實的生活向度

1990年代后,當代文壇出現大量揭示知識分子精神創傷、反思經濟大潮與知識分子關系的文本,但是多數文本僅止于對知識分子生存困境的摹寫,或熱衷于解構知識分子的啟蒙特性,缺乏深入挖掘知識分子人性內核的力度。與簡單揭露批判或肆意解構啟蒙的知識分子文本不同,李洱在小說創作中卸去知識分子身上厚厚的鎧甲,不僅僅把原因歸結為物質和欲望對人的刺激,而是選擇直接把知識分子放在生活常態里加以展示,借此反思知識分子自身存在的問題。

在《應物兄》中,“現實”是一個重要的關注向度,謝有順將其表述為“‘現在’本體論”。謝有順說:“現實并非只是發生在當下的事實,它也包含著一種精神態度……‘現在’是享樂、戲謔、搞笑、崇尚成功與財富的時代,我們不僅失去了一種思想的光芒,同時也失去了一種生活——一種有精神質地、價值構想的生活。思想不過是一個影子,赤裸裸的生活才是實體。”[5]李洱于2019年12月在鄭州讀者見面會上也曾說:我們面臨的精神現實是“過去的尚未過去,未來的已經帶來”。基于這種現實和對現實的認識,李洱重回知識分子的生存現場,以濟大籌建儒學研究院的過程為核心情節,透過主人公應物兄的個人視角,見證三代知識分子從堅守自我,到被他者異化,最后又到自我閹割的流變。

從歷史角度和世界范圍看,知識分子總是扮演著社會批判或質疑者的角色,同時又總是表現出自我反思的能力。但是,李洱所描摹的知識分子已經自顧不暇,正在逐漸喪失社會批判的銳氣和自我批判的勇氣。雖然李洱在小說中不遺余力地寫老一輩知識分子高貴的靈魂,可是他們畢竟年事已高,何為教授和雙林院士已經離世,蕓娘體弱多病,掙扎在死亡的邊緣;即使依然身體健康、依舊保持初心的老一輩知識分子,也無可避免地墜入世俗社會的泥潭。正如李洱在文本中呈現的寓居國外的儒學大師程濟世先生,雖然他時刻惦念著回歸故土,為祖國文化發展做貢獻,但是兒子吸毒,小孫子在還沒有出世的情況下已經是一名“癮君子”,家庭的問題讓他自顧不暇。當他滿心焦急地詢問應物兄,自己剛出生的小孫子的狀況時,這場聲勢浩大的儒學研究院工程宣告結束,新一代剛出生的孩子已經成了外在世界的“污染品”。“誰來救救孩子”,這句百年前的吶喊重現于世,反思的力度之深可見一斑。

在《應物兄》中出現的生造詞“The Thirdself”,英年早逝的文德能將它譯為“第三自我”。如果說《應物兄》中,讓知識分子不能教育好自己的后代,是李洱對知識分子啟蒙大眾功能的質疑,那么,“The Thirdself”(第三自我)的設置,則是李洱從另一個角度審視知識分子的自我能力。小說從一開始安排應物兄時常以第三人稱的形式自我發問,到后期讓不同的人以第三人稱稱呼自己,如讓生命科學院基地的合伙人雷山巴,稱自己為雷先生;生命科學院領頭人華學明,稱自己為華先生。無疑,這種以第三人稱稱呼自我的方式出現在文本中并非偶然,因為“只有兩種人會這么說話。一種人,是自大的人,他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像愷撒,具有世界性的歷史意義,以致他的生命不屬于自己,而屬于整個世界。這種人要通過不斷地稱呼自己的名字,來向自己表示敬意。另一種人,是自卑的人,他是因為感覺到這個世界沉重,使他忍受不了這個重壓,想要逃離自己,將自己從沉重的歷史中抽出,或者將歷史從自我中拋出”[6]745。顯然,李洱借小說中蕓娘對自稱現象的解釋,揭示知識分子身上的問題:知與行在現代消費文化語境下走向背離。在世俗社會的駁雜里,知識分子遇到了知識的宿命,身上出現了兩種極端:自大和自卑。如何應對這種極端?李洱在小說的最后,安排華學明瘋癲與失語,也許就是李洱借此極端結局告誡知識分子,他們自身知行能力的背離,才是他們被社會邊緣化的最主要原因。

比起前期小說,《應物兄》的超越性在于,其描述的知識分子群像呈現出整體性的思想與生活的悖論。其中,應物兄可謂是獨一無二的映像。按照當下的現實眼光,應物兄無疑是一個成功者,他有1980年代的學術夢想,充當過意氣飛揚的啟蒙之子;他有1990年代的學術事業,以研究儒學而成為濟州大學的著名學者;他還有21世紀的學術飯碗,以所謂的學術聲望成為混跡于學界、商界、媒體乃至政界和宗教界的多棲明星。但是,這位穿行于夢想、事業和飯碗之中的成功者,遇事總是欲言又止、自說自話、隨波逐流、明哲保身,其精致的利己主義行為,與現代知識分子全然無緣。同時,應物兄秉承的成熟的處事方式,所謂人長大的標志是能憋得住尿,人成熟的標志是憋得住話的戒言,實際昭示著其日常行為的人格分裂。所以,現實中的應物兄,既思想高尚,也生活墮落;既道貌岸然,也肉欲蓬勃;既倡導仁德,也事事物化。在這樣的人物的主導下,《應物兄》呈現了如下的生活實景:“思想、學說在蔓延,大家不斷在說,語言上無比喧囂、振奮,行動上卻是悖反的,生活真實的增量不過是欲望和物質。‘言’成了嘴上闊論,甚至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成了自身行為的諷諭。”“知識分子一方面把語言變成了紙上的空談,另一方面又把語言當作破敗人生的偽飾。”“一切都在空心化、實用化、物化,在悄悄地變形、偷換、替代。”[5]在這里,以應物兄為代表的知識分子,既是面對這種生活的彷徨者,也是造就這種生活的吶喊者。

所以,在消費文化時代,物質的擠壓、欲望的誘惑、生態的惡化、畸形消費觀念的誤導,逐步侵蝕乃至顛覆著人們曾經經歷的貧寒但溫暖的記憶、原始但閑適的田園生活等傳統經驗。面對這樣的現實和文化狀況,李洱筆下的知識分子或同流合污,或隨波逐流,或推波助瀾,其中盡管還有何為教授、雙林院士等人的些許努力,但知識分子面對社會弊端應有的清醒話語卻在眾聲喧嘩中無聲淹沒。當然,李洱的意圖并不能簡單理解為對知識分子的批判,其對于一些知識分子無意義生活的呈現,呼喚的是對于生活本質意義的追尋;其對于應物兄看似充實、實則空虛的人生的描述,燭照的是當下知識分子應有的精神追求。在解構中寄寓建構,在對現實生活的反諷式呈現中寄寓主體的精神追求,這或許就是李洱小說呈現的審美價值。

(二)救贖:微弱的精神呼喚

李洱一方面以反諷的筆觸揭示知識分子的精神危機,另一方面也試圖用道德堅守的方式來拯救知識分子。面對文學普遍迎合大眾趣味的現狀,李洱以知識分子的堅守姿態,繼續強調知識分子對社會的啟蒙精神與責任意識,試圖為懸浮的知識分子尋找新的價值和出路。雖然他把知識分子的精神救贖寄托于知識分子自身的道德堅守,確實存在著理想化的色彩,但也為當今社會知識分子人文精神的重建提供了一線希望。

在《應物兄》中,濟州大學經濟學教授張子房,歷經社會的紛擾和世故,最終選擇裝瘋賣傻落魄出走,回歸到無人關注的狀態。居住在貧民窟般的四合院里的張子房說:“只有住在這里,我才能夠寫出中國版的《國富論》。只有在這里,你才能夠體會到原汁原味的經濟、哲學、政治和社會實踐。只有在這里,你才能夠看見那些‘看不見的手’。”[6]1038雖然李洱寫出的只是張子房在做學問時的狀態,但也從另一角度呈現了世俗社會對知識分子人文精神的抑制,并借張子房之口拒絕過度的物質生活對知識分子精神的侵蝕,以拒絕妥協的精神姿態試圖出走世俗場域。

當然,《應物兄》的知識分子群像中,也不乏個別的清流和些許的光亮,如科學家雙林院士,雖然他也討厭現實生活中的世故,但他并不以一種逃離的方式解決生存的難題。雙林院士離開原子彈試驗科研基地之后,雖然在語言上一直保持沉默,但身體卻時刻處在行動之中:堅持用毛筆寫字;以書信的方式與好友喬木往來;當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時,前往西北核工業基地悼念。對雙林院士來說,現在的知識分子已經喪失社會批判和啟蒙的功能,想要改變不易,但是他并沒有停止行動的腳步,而是把目光轉向關注未來孩子的教育問題,為此他精心編寫了一本《適合中國兒童的古詩詞》。他用行動表現出對人文精神切實的關注,期望給孩子閱讀有益于他們健康成長的詩。雙林院士是無言的,但在盡一己之力履行著知識分子在精神生活領域中的責任。毫無疑問,他的執著是對自己價值系統中的道德理念的堅持,更是以行動的方式走出知識分子生活的圈層,另辟解決的路徑。雙林院士的行為并非轟轟烈烈的大動作,但是在知識分子普遍被物質利益驅逐無暇顧及精神的現實境況下,卻顯示出精神的力量。雙林院士用實際行動給知識分子救贖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即以行動代替空洞的批判和哀慟,用反思自我的方式代替簡單地把責任推脫給外在物質環境的擠壓。

李洱曾講,全球化時代和中國的飛速發展,不能掩蓋中國特殊的處境,“我們仍然有一種可以稱之為傳統的痛苦,比如貧困、暴力、愚昧、壓抑”。除此之外,我們還面臨一種很真實的痛苦,“那就是在中國長達百年的烏托邦夢想破滅之后知識分子靈魂的空虛,由于現代技術對人的統治而帶來的無力感,以及被壓抑的欲望獲得釋放之后的困乏狀態”[7]。如果說,劉震云筆下的小林們尚且困厄于物質的匱乏,李洱筆下的費邊們則表現出物質生活滿足之后靈魂的空虛和精神的困乏,而《應物兄》的意義在于,應物兄作為身處高位、左右逢源的精英知識分子,其看似充實、進取、高雅的日常生活,最終也沒有逃脫空虛、迷茫、流俗的本質呈現,其具體明確的籌建儒學研究院的學科目標,最終也在尖銳的汽車撞擊聲中化為飄緲。相對于前期小說,《應物兄》不僅在知識分子群像的呈現中寄寓了主體尋求精神超越的多重探尋,而且在應物兄的無奈結局里映襯出探尋和超越的艱難。在知識分子自身神圣性被普遍瓦解的當下社會,李洱通過對知識分子精神生態的反諷式展示,以期構建知識分子新的精神趨向和價值系統,試圖為知識分子擺脫物欲的奴役提供精神慰藉和拯救的文學努力,無疑體現了作為知識分子一員的作家的社會擔當。

從世界文學的角度來看,知識分子精神的討論是一個通約性話題。小說家戴維·洛奇寫于1988年的《美好的工作》,用調侃的筆法講述了知識分子走出象牙塔后的生命沉浮,并借此叩問知識分子自身存在的價值。雖然東西方文化差異懸殊,而且年代相隔甚遠,但在當今中國消費文化盛行的語境下再次閱讀,仍與中國知識分子遭受的精神困境以及試圖對精神困境進行超越具有對話的意義。“淺薄、混亂、悲哀、痛苦之后,會有新的精神迎風站立,因為在一個文化巨變的時代,一種絕望從哪里誕生,一種希望也會從哪里準備出來。”[5]面對李洱這樣一位具有憂患情懷和批判意識的作家,我們可以期待的是:其繪制未來的那部長篇,也許會延續對知識分子精神的思考,繼續其近乎絕望的精神追問。文學乃精神叩問之學,在自然生態失衡、社會生態和精神生態均需關注的當下,文學的精神價值會日益彰顯,李洱的精神探尋之旅也會持續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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