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研結碩果 交流遇知音

文/艾 菲

1976年為北京香山飯店設計|影青刻花水仙花圖案

陸如是新中國景德鎮陶瓷藝術發展重大美術實踐的親歷者與見證者，縱觀他20年的工藝美術設計歷程，可謂碩果累累。他不僅先后為北京飯店、中南海釣魚臺國賓館、毛主席紀念堂、鄧小平訪日等國家大型活動和國家領導人出訪設計和創作作品。還為陶瓷企業生產設計了一大批市場喜聞樂見的產品。

1963年，為景德鎮出口瓷設計《金鐘式》《玉美式》《海棠式》三種日用瓷造型投產，五年為企業創造了良好的效益。

1965年設計的陶瓷紋樣《紫燕迎春》《春萌》《松竹梅》《灰月季》《蘭花》《麥穗》《墨竹》《水云紋圖案》批量投產，并獲得上海外貿總公司嘉獎。

1971年，在周恩來總理的親自指示下，景德鎮接到為人民大會堂用瓷設計新的紋樣，在江西省陶瓷公司組織評比的眾多的設計稿中，陸如的釉下新彩《纏枝蓮》紋脫穎而出被錄用，自1971年投產以來，覆蓋全國各產瓷區，并且沿用至今。

1977年為毛主席紀念堂設計《金鐘花缽》造型，次年獲紀念堂指揮部嘉獎。

1983年到北京為中南海設計貴賓用瓷，當時江西省陶瓷公司國瓷辦接到任務，陸如作為景德鎮派出的技術設計人員來到中南海釣魚臺國賓館。在中南海專門的工作人員帶領下，陸如參觀了中南海釣魚臺周邊景色并現場寫生，晚上就回到賓館開始設計創作。從寫生到設計、再到出樣稿確認，陸如前后只用三天的時間，他設計的四張紋樣全部被采用。陸如回到景德鎮，紋樣就被安排到瓷用化工廠生產花紙，即后來生產的中南海用瓷著名的《中南海四景》。這次北京的一次活動，陸如在北京飯店幸會了國畫大家何海霞先生。

作為江西省陶瓷公司工藝設計室的工程師，陸如每年要參加廣州的春交會和秋交會，因為當年景德鎮的很多出口訂單都是來自廣交會，他們通過上海出口公司、廣州出口公司、江西省進出口公司簽訂進出口合同，陸如作為設計人員是直接按照外商的要求畫圖紙、確定設計稿，然后按照確定的圖稿讓公司生產部門下計劃到各大瓷廠安排生產，在這些過程中，他們要到工廠去監督產品生產質量，查看生產的產品是否符合外商訂購的要求。陸如說他這一生很幸運，他遇到了很多事業上的貴人，也經歷了很多平常人沒有經歷的事。特別是1971年的廣交會，在周恩來總理看望廣交會工作人員時，他見到了周總理，并聆聽了周總理的講話，“中國的出口商品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渠道，是中國經濟的另一命脈，大家要好好工作為國家的發展做貢獻。”從此，他一直以總理的囑托激勵自己。

與海派畫家交往和拜名家為師

1965年文化大革命前夕，上海美協跟江西美協聯系，林風眠、唐云、朱屺瞻、王個簃四位海派畫家需要到基層體驗生活，當時省美協聯系景德鎮美協，因為這四人來了要畫瓷器，美協缺乏顏料和創作材料，也提供不了住宿餐飲費用。景德鎮美協只有請求江西省陶瓷公司協助，陶瓷公司下屬企業多非常便利。陶瓷公司指定由工藝美術設計室陸如陪同接待，并在景德鎮標志性建筑七層樓景德鎮飯店包下了整個三樓，會議室作為他們的創作室，吃飯和住宿都在同一層樓上。陸如每天去景德鎮飯店上班，為他們調色、調油、準備各種白胎，并作為這些畫家畫瓷的技術指導，而這些畫家也親切地稱他為“小陸老師”。陸如教他們畫新彩，因為新彩容易上手，因有國畫的功底，他們很快就能夠掌握新彩的畫法，色彩燒成前后沒有很大的變化，燒爐之前就能見效果。在那段時間，陸如作為這幾位大家的小向導，他們一邊寫生一邊觀賞周邊風景，有一次陸如帶他們到了觀音閣，他們為周邊美麗的景色所陶醉，朱屺瞻還疑惑地問陸如：“景德鎮山水這么美，怎么沒什么人寫生？”陸如告訴他，景德鎮大部分還是工藝師，并沒有很多人受過專業訓練寫生畫畫。四人當中屬王個簃文化修養最高，他是胡昌碩關門弟子，跟隨胡昌碩多年。后來成為胡昌碩孫子的家庭教師，因為王個簃的文化修養非常之高，古詩詞、書法、篆刻等各方面水平都高，胡昌碩很欣賞他，才會將孫子交給他教育。

紙本|王個簃

除了景德鎮周邊寫生，陸如還帶他們參觀景德鎮陶瓷博物館、藝術瓷廠和部陶瓷研究所等地。這些大畫家在藝術瓷廠搞了三天創作，和藝術瓷廠的老先生們交流，他們全部用新彩畫瓷。當時藝術瓷廠美研所主任是徐煥文，參與創作的有畢淵明、王隆夫等人，還另外邀請了陶院的胡獻雅先生共同參與。因為胡獻雅老師是王個簃的故交，同在上海美專共過事，與劉海粟、潘天壽等都有交情。當時二個人都非常激動，不僅畫了畫還題詩為賦。后來，“文革”開始，四位畫家直接從景德鎮趕赴井岡山，從井岡山回上海。在景德鎮這段生活，深厚的陶瓷文化給四位畫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文革后，陸如有次出差上海，與這四位大師得以“再續前緣”。陸如先去看望朱屺瞻，朱老先生非常高興也非常熱情。他和陸如驅車去拜訪了林風眠。陸如記得很清楚，林風眠家住在上海的一條以“南昌路”命名的街區，房子很大，有院子、有長廊、有小橋流水。事后林風眠畫了一張海棠花為題材的國畫送給陸如。隨后，朱屺瞻依次拜訪，帶著陸如去王個簃家，王個簃老師為陸如寫了一幅字。他們最后到了唐云家，他們在唐云家吃了飯，唐云為陸如畫了一張荷花圖，唐云的國畫水平非常之高，其中荷花是他最擅長的題材。

此后，陸如跟這些上海的海派畫家一直有聯系，1990年3月，朱屺瞻百歲壽辰，同年朱屺瞻百歲入黨，也成為當時上海人口中的一段佳話。上海美術館為朱屺瞻隆重舉辦《朱屺瞻百歲畫展》，陸如受到邀請和出席，朱屺瞻贈送展出畫冊并親自為陸如題字。

在景德鎮拜許麟廬為師

許麟廬是齊白石的得意門生，1945年經國畫大師李苦禪介紹，拜寫意畫宗師齊白石為師，相伴于齊白石左右長達十三年，是最得齊白石藝術真諦的弟子。

天香國色|紙本·與許麟廬先生合作

1968年8月，許麟廬到景德鎮體驗生活。陸如當時并不知道許麟廬是齊白石的學生，只知道許麟廬國畫很好，對他原本就很仰慕。后來從景德鎮報社一位記者口中得知他是中國有名的畫家，是齊白石的學生，陸如就產生拜他為師的念頭。當時父親陸云山在陶瓷研究所跟許麟廬也有過交往，許麟廬還曾經畫過一張國畫鱖魚送給陸云山。當陸如跟這位大師表達了這個意思之后，沒想到這位大師欣然應允。拜師宴是當年景德鎮美協秘書長方訊、兼職主席卓安之共同主持，雖然那段時間短暫，但是每日陪伴許麟廬先生左右，研磨理紙、耳濡目染，許先生對陸如在繪畫、書法理念和技藝上的指點，勝過陸如過去數年的獨自苦心鉆研。這段師生情誼多年以后都沒有斷，陸如每次去北京出差，必去北京芝麻胡同拜訪許麟廬先生，先生也每每留他在家里吃飯。茶余飯后，總有各地書畫大家到先生家聊天畫畫，陸如有時觀摩、有時和這些大家共同作畫。這其中他就邂逅南京畫院副院長宋文治先生，并與之合畫《幽香山泉》。許麟廬先生當年在北京榮寶齋工作，陸如也得益于許先生經常帶他到榮寶齋觀畫、研習、并得恩師指點，先生也常與弟子陸如合作畫畫。陸如與這些藝術大家的歷史性邂逅與交匯，無疑為他整個藝術生涯的一道光，一直指引著他朝著正確的方向不斷前行。

在北京成為白雪石弟子

1982年，將近天命之年的陸如，為了不斷提升自己的專業素養，決定到中央工藝美院陶瓷藝術科進修，有幸結識了當時中央工藝美院很多熟悉的前輩，如：梅健鷹、楊永善、張守智等，甚至張守智的夫人也在當時的陶瓷科從事顏色釉研究。良好的學術氛圍，讓陸如如魚得水，他經常跟這些老師學習、請教，他們也常常帶他參加各類學術活動。

白雪石，中國著名山水畫大家，他擅畫山水，其獨具個人特色的山水畫被稱為“白派山水”。特別是白雪石的桂林山水畫，在海內外畫界和社會各界中享有“桂林山水甲天下，白派山水甲桂林”之說。

當時著名的白雪石，就在中央工藝美院陶瓷科，擔任陸如這批學生的國畫專業課程的教學，陸如成為白雪石在中央工藝美院的關門弟子。陸如得以和這位現代山水大家近距離接觸，還因為梅健鷹、楊永善這些前輩向白雪石的極力推薦，白雪石老師對陸如格外關照，也非常欣賞陸如的才華。除了跟大家一起上課，白雪石還經常請陸如去他家里吃飯，節假日帶陸如去北京近郊寫生，北京十度景區、香山公園、門頭溝潭拓寺等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們師徒寫生畫畫的身影。重要的藝術活動，白雪石也時常帶陸如參加，有時為了鼓勵陸如，還跟他一起合作畫畫。閑暇之余，陸如也經常臨摹恩師的經典畫作，白雪石也時常講解他畫作的優點和不足之處。陸如與白雪石老師在香山公園寫生的一幅畫作，得到白老師的高度贊譽，并且將這幅作品拿到班上作為示范作品講解。

（作者系資深媒體人、策展人）

秋艷|與胡獻雅先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