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歡,袁婷,陶秀彬,張偉,潘玲玲,張冬梅,鄧先鋒
(1.皖南醫學院弋磯山醫院血液凈化中心,安徽 蕪湖241001;2.皖南醫學院護理學院;3.皖南醫學院弋磯山醫院護理部;4.皖南醫學院弋磯山醫院心內科;5.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急診科)
新型冠狀病毒傳播速度快、范圍廣,嚴重威脅人類的生命健康,引起了廣泛的恐慌和心理健康問題[1]。嚴重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可作為應激源,導致急性應激障礙、創傷后應激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焦慮和抑郁等心理危機的發生[2]。PTSD是指對創傷等嚴重應激因素的一種異常的精神反應。由于受到異乎尋常的威脅性、災難性心理創傷,導致延遲出現和長期持續的心理障礙[3]。心理彈性作為面對逆境、壓力等能很好適應的一種心理特征,與心理健康和生活質量密切相關[4]。本研究通過線上問卷方式調查抗疫一線醫護人員抑郁、焦慮、PTSD及心理彈性的現狀,分析醫護人員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暴發后PTSD影響因素,為后續給抗疫一線醫護員工心理健康干預提供參考依據。
1.1 研究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法,于2020年7月選取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的216名抗疫一線的醫護人員作為研究對象進行問卷調查。納入標準: (1)參加抗擊COVID-19的醫務人員; (2)知情同意,自愿參加問卷填寫。排除標準:(1)COVID-19大流行后發生家庭或生活變故等應激事件;(2)實習、進修的醫護人員。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社會學資料量表 自行設計一般社會學資料量表,內容主要包括性別、年齡、職業、婚姻狀況、是否需要心理干預或咨詢服務等問題。
1.2.2 創傷后應激障礙清單-平民版(PTSD Checklist-Civilian version,PCL-C) 采用美國PTSD研究中心根據《精神疾病診斷和統計手冊》開發的創傷后應激障礙量表[5],PCL-C量表由17個條目組成,采用Likert 5級計分,從“沒有=1”到“極重度=5”,總分范圍為17~85分,將PCL-C總分≥38分記為有PTSD,PCL-C總分越高說明患PTSD的風險越大[6]。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sα系數為0.86。
1.2.3 10條目簡易心理彈性量表(CD-RISC-10)[7]本研究使用簡易的中文版心理彈性量表評估個體的心理彈性,包含10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計分,從“從不=0”到“總是=4”,總分范圍為0~40分,CD-RISC-10分數越高說明心理彈性越好。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sα系數為0.90。
1.2.4 廣泛性焦慮量表(GAD-2)[8]GAD-2量表由2個條目組成,采用Likert 4級評分, “沒有=0”, “幾天內有=1”, “超過一半時間有=2”,“幾乎每天有=3”,GAD-2總分范圍均為0~6分,GAD-2總分≥3分記為有焦慮。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數為0.81。
1.2.5 抑郁癥狀群量表(PHQ-2) PHQ-2量表由2個條目組成,采用Likert 4級評分, “沒有=0”, “幾天內有=1”, “超過一半時間有=2”,“幾乎每天有=3”,PHQ-2總分范圍均為0~6分,PHQ-2總分≥3分記為有抑郁。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數為0.83。
1.3 調查方法及質量控制 由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急診科護士長擔任調查員,利用問卷星通過微信群、朋友圈向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醫護人員發放問卷星鏈接、二維碼進行資料收集。問卷填寫時間約48 min,同一電腦、手機、平板的IP地址只能填寫1次,課題組成員負責問卷的發放、收集和審核,填寫時間低于200 s的問卷作廢并剔除。
1.4 統計學方法 所有電子版問卷資料由問卷星導出后應用Microsoft Excel 2016進行數據清洗,采用SPSS 20.0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2組比較采用t檢驗,3組以上采用方差分析;計數資料以[n(%)]進行描述,各變量之間關系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PTSD的影響因素采用逐步線性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雙側)。
2.1 調查對象基本情況 共有216名醫護人員納入本研究,其中醫生10人,護士206人;男55人,女161人;≤30歲79人,30歲以上137人。
2.2 PTSD、心理彈性、焦慮及抑郁得分情況 抗疫一線醫護人員中118人PTSD總分≥38分,PTSD發生率為54.6%;45人PHQ-2總分≥3分,抑郁發生率為20.8%;39人GAD-2總分≥3分,焦慮發生率為18.1%。抗疫一線醫護人員PTSD總分為17~70分,平均(39.48±11.41)分;CDRISC-10總分為10~40分,平均(36.99±8.30)分;PHQ-2總分為0~6分,平均(1.54±1.52)分;GAD-2總分為0~6分,平均(1.58±1.55)分。
2.3 PTSD得分的單因素分析 COVID-19抗疫一線醫務人員PTSD得分的單因素分析中,在被調查的抗疫一線醫護人員中,是否需要接受心理干預或心理咨詢服務、是否感到孤獨,組間PTSD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不關注COVID-19相關信息、每天關注30 min內、每天關注30 min以上組間PTSD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性別、職業、婚姻狀況間PTSD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PTSD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s)(n=216)

表1 PTSD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s)(n=216)
人口學變量 分類n(%)PTSD t/F P年齡 ≤30歲79(36.6)37.59±10.63 2.014 0.136 31~40歲99(45.8)41.03±11.31>40歲38(17.6)39.34±12.85性別 男55(25.46)40.27±12.01 0.598 0.550女161(74.54)39.20±11.22職業 醫生10(4.63)40.50±13.60 0.290 0.772護士206(95.37)39.43±11.33婚姻狀況 已婚157(72.69)39.76±10.92 2.791 0.064未婚50(23.15)37.30±12.01其他9(4.17)46.67±14.12是否需要心理干預或咨詢服務 不需要200(92.59)38.78±10.94-3.268 0.001需要16(7.41)48.25±13.75目前是否感到孤獨 否146(67.59)36.07±9.96-7.016 0.000是70(32.41)46.59±11.09關注COVID-19相關信息的時間 不關注17(7.87)36.06±11.84 4.605 0.011 30 min內180(83.33)39.06±10.96 30 min以上19(8.80)46.47±13.10
2.4 PTSD相關性分析 PTSD總分與心理彈性呈負相關(r=-0.474),與焦慮(r=0.539)、抑郁(r=0.572)呈正相關(P<0.01)。
2.5 PTSD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將PTSD總分作為因變量,單因素和相關性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設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逐步法)。結果顯示PTSD和心理彈性、焦慮、抑郁、現在每天關注COVID-19相關信息的時間和是否感到孤獨存在線性回歸關系(P<0.05)。見表2、表3。

表2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變量賦值

表3 PTSD相關因素的逐步線性回歸分析
3.1 一線醫護人員PTSD現狀 本研究結果顯示,武漢一線醫務人員PTSD總分≥38分人數為118人,PTSD發生率為54.6%,該結果遠高于張麗君[11]的研究28.43%, 與李傳圣[12]等的研究50.73%相近。其可能原因是:(1)武漢市是國內最先發現疫情的地區,也是國內病例和死亡人數最多的地區[2],新型冠狀病毒致病性強、病情變化和傳播速度快,易引起醫護人員的恐懼感;(2)在疫情暴發期間,武漢不僅僅是COVID-19的重災區,也是抗疫一線醫護人員心理創傷和精神壓力最大的地區[13-14]; (3) 早期醫療、防護及生活物資的緊缺[15],無暇顧及家人的愧疚感,沒能將患者搶救過來的無力感; (4)超長的工作負荷和精神壓力,使得一線醫護人員身心無法通過家庭支持和常規節假日休息得以緩解。說明一線醫護人員需要更加專業的心理輔導來進行心理健康干預。
3.2 一線醫護人員PTSD影響因素 本研究結果顯示,心理彈性、焦慮、抑郁、現在每天關注COVID-19相關信息的時間、感到孤獨是一線醫護人員PTSD的影響因素。
本研究結果顯示,心理彈性與PTSD呈負相關,心理彈性得分越低,PTSD癥狀得分也越高,心理彈性是一種面對挫折、壓力、創傷等表現出很好適應的過程,與心理健康和生活質量密切相關[16]。心理彈性高者能夠更快地從負性情緒中脫離,有效減少焦慮障礙,從而幫助個體改善情緒,實現健康的心態,緩解PTSD癥狀[17]。劉景景等[18]的研究顯示和諧的婚姻家庭關系,有救援經歷在心理彈性的發揮中起積極作用。說明應注意醫護人員的突發性公共事件的培訓、心理輔導和家庭支持體系。
本研究結果顯示,一線醫護人員出現了較廣泛的焦慮(18.1%)和抑郁(20.8%),與陳蘇虹等[6]的研究相近;焦慮、抑郁與PTSD呈正相關,這與冷芳[19]研究結果一致。可能由于疾病的不確定性、復雜性和危害性,前期醫護人員和醫療防護用品(如防護服、隔離衣、護目鏡和口罩等)相對不足,長時間穿防護用品而出現壓力性損傷都給醫護人員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針對醫護人員焦慮、抑郁情緒的心理干預,如正念解壓、“以情勝情”的中醫情志護理方法等多種放松方法,有利于緩解PTSD[20]。
本研究結果顯示,每天關注COVID-19相關信息的時間越長,PTSD癥狀得分也越高。王一等[21]研究認為,媒體信息暴露時間過長會增加焦慮的風險;陳蘇虹等[6]的研究發現,了解程度越高,焦慮風險更是增加。這可能是由于媒體網絡信息參差不一,過多的信息暴露,對自身、家人健康和社會環境的擔憂,產生焦慮、抑郁負面情緒,會增加PTSD的風險。Perrin等[22]的認知行為療法認為,糾正患者錯誤的思想方式和行為模式,可有效地改善PTSD患者的心理感受。
本研究結果顯示,有孤獨感者,PTSD癥狀得分也越高。可能在面臨疫情時,醫護人員害怕家人、朋友和其他人被傳染,在醫院工作期間自己主動隔離,有孤獨感;疫情期間,醫護人員因污名化而受到歧視時,缺少向外界排解壓力的可以傾述的對象,孤獨感增加,從而增加PTSD風險。研究顯示家庭支持不足、家庭功能退化或者家庭負擔過重,都可使PTSD發生率大大提高[23]。Markowitz等[24]研究認為,嘗試使用人際關系方法進行心理方面治療,如注意醫護人員的支持系統,建立起良好的人際網絡,組建同輩支持;進行輿論正面引導,使醫護人員得到社會各界的理解尊重,降低孤獨感,緩解PTSD。
綜上所述,武漢市抗疫一線醫護人員PTSD發生率較高,受心理社會等多種因素的影響。社會和醫院管理者應重視從物質上、精神上及家庭生活方面為她們提供更好的支持和幫助。藺桂強等[25]研究認為工作生活中的先進事跡、家庭慰問和柔性管理,有助于解決醫護人員的后顧之憂、自我價值的滿足感、激發社會責任感、增強心理彈性、緩解PTS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