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共治”達“高質”——基于多元主體的研究生教育治理之路

姚玉香，柳欣源

(1.吉林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吉林 四平 136000；2.華東師范大學 生態與環境科學學院，上海 200241)

研究生教育處于整個國民教育的頂端，“是培養高層次人才和釋放人才紅利的主要途徑，是國家人才競爭和科技競爭的重要支柱，是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建設創新型國家的核心要素，是科技第一生產力、人才第一資源、創新第一動力的重要結合點”[1]，對提升中華民族生命活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具有重要作用。隨著經濟社會進入由高速度發展轉向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中國教育也已進入了新時代，為人民提供優質高效的教育服務成為當前各級各類教育的新使命，研究生教育也概莫能外。但當前我國的研究生教育難以滿足人民群眾對高質量的要求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人民群眾的教育獲得感亟待提升。因此，加強研究生教育治理，促進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理應成為當前乃至未來研究生教育的中心工作。

一、高質量發展：研究生教育治理的目標定位

質量是研究生教育的生命線，只有高質量的教育才能使人民群眾體驗到真真切切的獲得感。因此，高質量是新時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和發展的必然選擇。

(一)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涵

“高質量發展是研究生教育發展質量的高級狀態和最優狀態”[2]，是一個具有豐富內涵的多維度概念。對于何謂“質量”，不同學科、不同領域給出了不同的解釋。國際標準化組織(ISO9000)給出的“質量是一組固有特性滿足要求的程度”是當前學界認可度最高的定義。從這一界定可以得出，“質量是對某一客體能否滿足特定主體需要及其滿足程度所做出的價值判斷。質量的有無及高低，取決于特定事物的內在規定性及其所服務對象的需要”[3]?；谶@一認識，可以從以下兩個維度來分析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質量：一是從研究生教育的固有特性來看，研究生教育作為本科生教育后的高層次專業教育，是圍繞著研究和創新而展開的培養人的社會實踐活動。從這個意義上說，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種遵循教育發展邏輯，有效開發利用研究生教育諸要素，以培養和提升研究生的學術研究與學術創新能力為核心，最大限度地挖掘研究生的潛力，促進研究生全面發展的發展模式。二是從研究生教育滿足服務對象的需要來看，研究生教育既受制于人的發展、社會的發展，又具有個體功能和社會功能，必須履行滿足人與社會發展需要的職能。從這個意義上說，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是通過不斷優化教育資源配置，更好地滿足社會及研究生個人發展需要的發展模式。

基于以上分析，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生教育應該具有以下幾個基本特征：第一，以立德樹人為價值引領，具有強大的教育性。研究生教育作為教育的高級發展階段，培養人是其固有的根本屬性，既要將人培養成社會可用之才，也要將人培養成人。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生教育應堅持以文化人、以德育人，引領研究生的精神成長和德性養成，以促進研究生的人格完善。第二，以研究創新為發展動力，具有高度的研究性和創新性。無論是碩士研究生教育還是博士研究生教育，無論是學術型研究生教育還是應用型研究生教育，都不能拋開研究和創新。沒有研究和創新，研究生教育就喪失其特有屬性。就研究創新而言，碩士研究生教育與博士研究生教育的區別在于研究創新的程度差異；學術型研究生教育和應用型研究生教育的區別在于研究創新的側重點不同，前者重在高深學問的研究突破，后者在于現實問題的研究解決。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生教育應著重研究生創新研究能力的培養、研究方法的訓練、研究思維的發展和研究思想的提升，著重研究生創新思維、創新方法的培養，促進研究生個人和社會的發展。第三，以服務為導向，研究生教育的利益相關者均具有較高的獲得感。這里的利益相關者既包括接受培養的研究生個人、直接提供培養服務的高校和教師，也包括享用培養結果的政府和社會用人單位。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生教育應使研究生個人、高校和師生、政府和用人單位都能體驗到高度的獲得感。

(二)以高質量發展作為研究生教育治理目標的現實依據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我國研究生教育由小到大，由弱至強，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截至2019年底，我國有研究生培養機構828個，其中普通高等學校593個，科研機構235個；研究生招生91.65萬人，其中招收博士生10.52萬人，招收碩士生81.13萬人；在學研究生286.37萬人，其中在學博士生42.42萬人，在學碩士生243.95萬人；畢業研究生63.97萬人，其中畢業博士生6.26萬人，畢業碩士生57.71萬人[4]。我國已成為世界上僅次于美國的研究生教育大國。這說明我國的研究生教育已經實現了規模、數量上的高度發展。但不容忽視的是，研究生教育質量的發展未能達到同規模、數量同等的發展速度，當前我國研究生教育質量狀況與人民群眾對研究生教育質量的需求還存在明顯的差距，必須通過有效的教育治理才能解決這一矛盾。

研究生教育發展現狀與人民群眾對高質量發展需求之間的矛盾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研究生教育“育人”功能缺失，對研究生的精神成長、價值觀培養、人格完善不夠重視。近年來，研究生學術道德失范問題日益嚴重，研究生群體成為學術不端行為發生的“重災區”，學術道德失范不僅使研究生個人受到撤銷學位、取消學籍等處分，影響其個人成長，同時給學校帶來負面影響，引起社會輿論的抨擊。研究生群體學術道德失范除了教育管理機制不健全、社會大環境影響等方面的原因之外，最直接的內在因素是研究生自身道德素養問題。其次，研究生教育的研究和創新根本特征沒有得到凸顯，研究生的研究、創新的意識與能力均有待提升。現代社會的研究人員和創新人才主要來自于研究生教育培養的人才，研究人員和創新人才的能力與國家的創新能力息息相關。相對于我國龐大的研究生培養數量，我國培養的研究生無論在國內還是在世界上能夠發揮引領作用的比重明顯偏低，即使是博士學位論文，很多研究也只是對現有研究結果和數據的歸納分析，其創新性也只體現在對現有理論的新認識和技術上的改進方面，創新性程度非常有限。再次，研究生個人與社會對研究生教育的滿意度有待提升。調查顯示，目前我國研究生對其所接受的研究生教育總體滿意度連續八年均低于75%(1)為持續追蹤研究生對研究生教育的滿意度情況，自2012年起，學位與研究生教育雜志社、北京理工大學研究生教育研究中心連續組織開展年度全國研究生滿意度調查研究，2019年的調查對象為全國118個研究生培養單位的82 458位研究生，其中一流大學建設高校32所，一流學科建設高校38所，其他高校48所。調查結果顯示，2019年我國研究生總體滿意度達到八年來最高水平，為73.7%。，尤其是對直接影響其研究與創新能力的課程教學、科研訓練滿意度相對較低[5]。而社會上對研究生質量和研究生教育的批評之聲也不絕于耳，包括研究生的科研能力和學術水平欠佳、非學術能力缺乏、訓練過于狹窄、與勞動力市場脫節、修業年限過長、淘汰率低等[6]，這些批評的實質是對研究生教育質量的不滿。

總之，研究生教育質量不高與人民群眾對高質量研究生教育需求之間的矛盾是當前我國研究生教育的基本矛盾，以高質量發展為目標進行教育治理是我國研究生教育發展的時代必然。

二、共生共存：研究生教育治理中的多元主體及期盼

鑒于是否能給人民群眾帶來實實在在的獲得感是衡量治理成效的重要標準，而獲得感又是主體需求是否得到滿足的主觀體驗，從研究生教育相關主體的視角對研究生教育治理進行考察無疑是十分必要的。研究生教育治理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涉及多元主體，從其在研究生教育治理中扮演的角色可以分為決策主體、實施主體和接受(接收)主體。決策主體主要指政府，在研究生教育治理中起著主導作用，是領導研究生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最核心、最強大的勢力。實施主體主要指高校和導師，他們是國家決策的貫徹者、執行者，他們通過自身行動影響著研究生教育的發展走向。接受(接收)主體主要是指研究生和社會：研究生作為研究生教育的培養對象，是研究生教育的切身體驗者，其身心發展以及為自身與家庭謀求幸福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研究生教育的影響；社會是研究生教育產品(研究生)的接收者和使用者，通過對產品(研究生)的選擇和用后反饋間接影響研究生的教育發展。以上三大主體在研究生教育中的立場不同，因而對研究生教育寄予不同的期盼。

(一)政府對研究生教育的期盼

作為研究生教育中的決策主體，政府是國家意志和絕大多數人民利益的代表，它可以通過制定研究生教育政策指引研究生教育的發展走向，通過控制教育投入影響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規模與速度，通過學科評估保障研究生教育發展的質量。政府對教育的影響是具有全局性和長遠性的，政府對研究生教育的期盼，也具有這樣的特點，既考慮到了研究生個人的發展需要，也關注到了社會的發展需求。具體而言，首先，從國家發展、社會進步、文化創新的需要出發，政府期望研究生教育能夠堅持育人導向，彰顯研究和創新的固有屬性，培養造就大批德才兼備的高層次人才[7]。因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人力資源是第一資源。人是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同時，也是先進文化的創造者和傳承者”[8]，國家的偉大復興、社會經濟的提質增效、優秀文化的傳承創新都離不開德才兼備的高層次人才。是否能夠培養出致力于社會主義建設的一流人才，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我國能否站立在世界舞臺中央，能否成為世界經濟中心、科技中心和學術中心。其次，從國家民主和諧的角度考慮，政府也期望研究生教育能夠高質量發展，促進研究生的能力提升和精神成長，讓研究生個人、家長、社會用人單位都能體驗到高質量研究生教育帶來的實惠。只有這樣，才能提升他們對研究生教育的獲得感，才能讓政府和國家滿意。這對國家長治久安、社會良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二)高校和導師對研究生教育的期盼

作為研究生教育的實施主體，高校和導師接受國家、社會的委托，對研究生施予教育與培養。所以，他們在研究生教育過程中，肯定要貫徹國家政策，考慮社會需要，但不可否認，高校和導師也有自己的利益訴求，他們的切身期盼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們在研究生教育中的行為。研究生教育質量是衡量高校辦學水平和導師學術水平的重要指標，而研究生教育質量除了和高校的培養水平、導師的學術水平相關之外，還和研究生個人的自身素質具有重要關系。所以，高校和導師希望得到研究生的認可，吸引更為優秀的學生報考。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研究生肯定會選擇具有高社會聲譽的高校和學術能力強的導師。因此，高校和導師希望政府能夠給予更多的經費支持和政策傾斜，借以提升高校的研究生教育質量、辦學特色，進而為高校和導師贏得更高的社會聲望，提高自身的競爭力。另一方面，“學校是一個由人組成的穩固的制度性機構，對于教育者來說，教育不僅是幫助他人生存和發展的一種方式，而且把教育作為一種職業也是教育者自己的一種生存方式”[9]。既然教育是教育者的一種生存方式，導師的生活狀態、 質量和研究生教育密切相關。因此，導師自然也會對研究生教育寄予多方面的期待：其一，導師希望通過教育獲得一定的經濟回報，來提升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質量；其二，導師希望通過把研究生培養成才，完成自己的職業使命，實現自己的職業理想；其三，教師畢竟屬于文化人群體，在物質追求之外，更加重視精神追求，希望高校為其提供一個民主平等、生動活潑、充滿尊重和尊嚴感的環境，在研究生教育中獲得身心的愉悅和滿足。

(三)研究生和社會對研究生教育的期盼

研究生和社會作為接受主體，實際上是研究生教育的最直接的權益主體。時至今日，人們越來越意識到，教育不僅是一種消費，更是一種投資，是增加個人的智力資本和技能資本的重要途徑。相對于其他的途徑來說，學校教育能使學生更快地獲得未來發展需要的知識和技能，更快地適應未來社會發展的需要。同時，學校教育也是學生改變其家庭境遇、打通其自身發展通道的重要途徑。在當今這個學歷社會，就業壓力越來越大，通過接受研究生教育，獲得碩士學位或博士學位，以謀求更好的職業，獲得更好的勞動回報，享受更好的生活，是當前許多研究生選擇接受研究生教育的原因之一。此外，研究生教育還可以通過以提供“研究”為中心的教育教學，滿足其對知識的渴望、對人生真諦的探求，促進研究生的個體智慧成長，這就滿足了因對學術的熱愛而選擇讀研究生的這部分學生的需求。但無論研究生接受研究生教育的初衷是什么，都必須得到高質量的研究生教育才能達成，如果不能保障研究生教育的質量，研究生不能在求學期間獲得真正的技能發展和個性成長，其目的就會落空。因此，研究生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教育資源、享受到高校的優質教育服務、獲得導師的切實指導。研究生教育肩負著為社會培養德才兼備高層次人才的使命，其培養人才的質量是否契合社會需求，直接影響著社會各領域的發展進步。在我國社會主義建設進入由高速度轉入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社會各個領域都急需在各自領域能夠承擔引領作用的創新型高端人才。因此，社會對研究生教育質量的追求是非常迫切的，他們希望研究生教育能真正肩負起培養高精尖人才的使命，為社會輸送更多、更優秀的人才。

三、多元共治：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治理之路

治理即“多個主體參與其中共同管理事務并承擔責任的過程，是一個多種機制上下互動、多種資源相互整合的過程，其特征具有多元性、民主性和協同性”[10]。多元主體共同參與是“治理”概念的固有含義。如前所述，雖然多元主體對研究生教育有著各自不同的期盼，但值得注意的是，任一主體期盼的達成均離不開研究生教育的高質量發展。要滿足多元主體的期盼，提升其教育獲得感，必須改變傳統的自上而下的以政府為主導的單一的管理模式，使每一個主體都切實承擔起自身的責任。鑒于質量治理可以從“質量輸入—質量生成—質量評估”三個環節進行把握。因此，研究生教育的多元主體應該在以上三個環節中協同發力，促進研究生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多元主體共同控制研究生教育的質量輸入

質量輸入環節的教育治理是研究生教育治理的基礎，主要指對研究生教育需要的資源和要素，如教師、學生、教育經費、教學設施和辦學環境等方面條件性“質”和“量”的輸入和保證，是以政府為引領、高校和社會參與的治理過程。首先，政府作為研究生教育的主要投資者和舉辦者，依法享有研究生教育的質量治理權。但有別于傳統管理模式中的行政管理者角色，其承擔的治理責任主要包括以下兩個方面：一是通過宏觀把握研究生教育的發展定位，頂層設計研究生教育的質量管理制度和相關政策法規，如招生規模與招生方式等，保障研究生教育的條件性輸入質量；二是通過為研究生教育提供教育經費、場地支持、環境支撐等保障研究生教育的基礎性輸入質量。高校則是一方面通過多渠道籌措教育經費以確保除政府基本輸入外的資金和硬件輸入上的自給自足；另一方面，在政府相關政策制度規范之下，通過對招生錄取、教師引進等方面的把關，保障軟件性資源輸入質量。社會則是一方面以教育產品(研究生)接收者、使用者的身份，將其產品質量體驗反饋給政府和高校，為政府確定研究生教育發展定位、制定相關政策法規提供參考，間接影響著研究生教育的質量輸入；另一方面，在政府的鼓勵下，向高校提供研究生教育需要的資金、實訓設備及校外實訓場地等發展支持，參與研究生教育的質量輸入保障[11]78。質量輸入環節的教育治理為研究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前提性保障，如果在研究生教育總體發展方向上產生錯誤，不能滿足研究生教育需要的條件資源，缺少優質生源和師資，研究生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則很可能成為空談。

(二)多元主體共同引領研究生教育的質量生成

質量生成環節的教育治理是研究生教育質量治理的核心，主要是對高校日常運行所需要的資源利用以及在人才培養、科學研究和社會服務等方面的過程性“質”和“量”的保障。既然滿足多元主體需求是促進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目標，成果導向教育(Outcome Based Education，簡稱OBE)則可以作為引領質量生成的基本理念。因為OBE理念以成果為導向，成果既是教育的終點，也是教育的起點，要求成果的確定要充分考慮利益相關者的期望，這就有助于研究生教育的最終成果與多元主體的期盼高度契合。首先，高校作為研究生教育的培養單位和實施主體，享有對高校內部的治理自主權，在過程環節的質量治理中發揮著主導作用。其治理責任主要體現在高校通過構建內部質量標準和質量保障體系，對其學校管理、教學活動、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等方面實施監督、控制，以避免質量生成過程中的失誤，確保過程質量處于“實時監控”之下[11]79。具體來講，高校在制定人才培養方案時，無論是目標的確定，還是課程的設置都要以國家各項制度文件精神為指導，通過各種形式的調研，充分征求用人單位、課程專家、教師、學生(包括在校生與畢業生)的意見，保障人才培養最終成果在應然層面的高質量。然后在培養過程中通過提供高質量的師資隊伍、充足的支持條件(教學資源)、健全的內外監控機制來保障人才培養最終成果實然層面的高質量。需要特別強調的一點是，導師作為研究生教育中除高校之外的又一實施主體，承擔著施教的責任。導師直接負責研究生在學期間的科學研究和學習成長，導師的指導和監管對研究生教育質量的生成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研究生是研究生教育的接受者，但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學習者，是學習的主體。在接受研究生教育期間，研究生主觀能動性的發揮程度對研究生教育質量生成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因此，高校要充分調動導師和研究生的積極性，使其切實承擔起各自的責任。同時，在這一環節，政府的引領作用、社會的調節作用仍然是不可或缺的。政府通過其頒布的制度和政策文件，為高校研究生教育各專業方向人才規格的確定提供了方向指引，研究生教育過程中的質量監督也離不開政府的制度約束和規范。社會則一方面通過參與調研向高校提供研究生教育質量需求的相關意見，為高校制定人才培養方案提供依據；另一方面通過校企合作，為高校研究生教育提供課程與教學內容方面的相關指導，以保障研究生教育的質量生成。

(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研究生教育的質量評估

質量評估環節的教育治理是研究生教育治理的終結，同時也意味著新一輪治理的開始。本環節的教育治理是對研究生教育結果的評估，主要是由政府、高校、社會共同對包括研究生素質、研究生產品、辦學水平等教育生成產品的“質”和“量”的保障[11]79。我國傳統的研究生教育評估主導權主要集中在政府和高校，從而形成了以政府主導的行政評估和高校的自主評估。自主評估是高校自我檢查和自我完善的過程。通過自主評估，能夠發現存在的問題，進而分析導致這一狀況的原因及其癥結所在。高校的自主評估是政府和社會評估的前提和基礎，高校在自主評估中形成的信息、數據的詳盡、真實程度直接影響著政府和社會評估的結果。政府的行政評估是一種合規定性的質量評估，目前主要包括：開展博士碩士學位論文抽檢，以保證學位授予基本質量；實施學術學位、專業學位水平評估，以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等。高校的自主評估傾向于學術本位，政府的行政評估傾向于合規定性。這兩種評估均沒能體現社會需求。因此，社會參與研究生教育質量評估是非常必要的。社會主要通過以下兩種途徑參與評估：一是用人單位通過對研究生的接收和使用，掌握研究生在崗工作適應力、崗位創新力和效益創造力等狀況，從而客觀評價研究生教育的質量；二是第三方機構接受政府或高校委托，對研究生教育質量進行評估。比如，“高等學校與科研院所學位與研究生教育評估所”于1994 年在北京成立，這是我國首家專門從事學位與研究生教育評估的事業機構。這一機構成立20多年來，在研究生教育質量評估中發揮了政府和高校無法取代的作用。第三方機構由于其獨立于研究生教育之外的身份，可以相對客觀地參與研究生教育評價，給出更為客觀的治理建議。

四、共參共享：研究生教育多元共治的推進之策

研究生教育治理是個多元主體的共同參與過程，關涉到每一主體的切身利益，必然會引起利益博弈。為此，應制定并不斷完善相關規章制度對多元共治全程進行規范，以更新多元主體的思維方式確保每一主體都能切實承擔應然治理責任，以搭建溝通平臺，促進多元主體順暢進行利益表達，通過多措并舉，推進多元共治，確保多元主體共享研究生教育治理的高質量發展成果。

(一)制定規章制度，規范共治全程

制定并不斷完善研究生教育的相關規章制度以規范多元主體在共治全程中的行為，是研究生教育共治目標實現的前提和基礎。自1977年教育部與中國科學院聯合發布《關于一九七七年招收研究生具體辦法的通知》，宣告中國研究生教育重新恢復以來，歷經40余年的努力，我國的研究生教育制度在持續的改革發展中不斷完善，已經形成了包括招生錄取制度、學位授予制度、學生資助制度、學科專業制度、就業管理制度在內相對完整的體系，對改革開放以來的研究生教育發展起到了很好的引導、規范作用。2017 年 1 月 17 日，教育部、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印發的《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十三五”規劃》、2018年《教育部關于全面落實研究生導師立德樹人職責的意見》等文件精神正在指引著研究生教育的發展進程。但應當予以關注的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轉型，新的教育問題不斷出現，現有的研究生教育法律法規與制度并不能滿足研究生教育實踐的需求，因而需要制定新的規章制度并不斷完善已有的規章制度來規范研究生教育實踐，為當前乃至未來一段時間內的研究生教育治理提供制度依循。具體來說，規章制度的制定與完善應具備以下特點：一是要汲取高校、教師、研究生、社會(包括第三方評估機構、用人單位)等諸多利益主體的意見和建議，使規章制度能夠保障研究生教育多元主體的利益最大化，從而體現制度建設的合需要性；二是需要以制度明晰研究生教育中多元主體的權責，清除可能阻礙各治理主體作用發揮的各種障礙，修改和廢止因社會發展而逐漸失效的、過時的、可能起阻礙作用的規章和制度性文件，切實保障研究生教育治理的有序推進，從而體現制度建設的合目的性；三則需要契合新時代教育發展需要，使規章制度能夠滿足研究生教育持續發展與內涵建設的最大可能性，從而體現制度建設的合發展性[11]80。

(二)更新主體思維，確保責權承擔

研究生教育多元共治的關鍵在于每一主體都能切切實實地承擔起各自的責任，不推脫，不越位。這就需要改變多元主體的原有思維方式，使其明晰自身責權。但就目前的現實情況來看，研究生教育中的多元主體雖然已經認識到其他主體的存在，但仍然習慣于“單一思維”方式，即各方都固守自己的優勢而謀求自身利益，站在自身立場，從自身利益出發思考問題，進而做出行為選擇。這就需要多元主體更新觀念，形成“和合共生”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強調多元主體之間的相互交往、吸收、采納與融合，各主體均能超越自身單方面的利益訴求，嘗試進入他者的視角，看待對方的觀點和意見。在此基礎上，多元主體均可在研究生教育治理中各盡所能。每一主體都能夠認清各自應當承擔的責任并能真正承擔起自身責任。一是政府承擔起自身宏觀引領、條件支持、進程監督的職責，不越位，不攬權，給高校提供更多的辦學自主權。二是高校要擔負起其作為培養單位的責任，合理使用政府、社會提供的教育資源，制定科學的人才培養體系和管理制度，產出優秀的高端人才。三是研究生和導師應真正發揮其“教”“學”主體的責任，導師要對研究生的學習科研、成人等進行全程指導與監督。研究生要將科學研究、課程學習作為自己的主要任務，做一個真正的學習者、研究者。目前，無論是研究生還是導師，其責任投入都有待提升。四是社會要改變自己原有的僅是產品接收者和使用者的角色認知，不能作為研究生教育質量生成的旁觀者，要利用可能的渠道，盡最大可能為研究生教育治理提供支持。

(三)健全交流機制，協調多元訴求

“和合共生”的思維方式只是多元主體從思想上去理解、體諒其他主體對研究生教育的期盼，但在實踐中并不一定就能使多元期盼得到融合，要在治理過程中真正達成一致還是存在重重困難的。因而，要想更好地推進多元共治，必須健全交流機制，讓多元主體能夠勤于溝通，暢通地表達各自的需求，在溝通與交流中不斷增進理解，促進利益協調。一是創建立體多維的網絡互動機制。多元協同共治是對傳統單一管理模式的替代和發展。它要求將依據“命令—服從”邏輯所建立的垂直控制的層級權力運轉模式轉變為上下結合、縱橫融通的立體化協作模式，構建起一個平等合作、互利互贏的網絡治理結構。在這一結構中，應包含有權利互動網絡、政策參與網絡等。為了充分發揮多元主體各自優勢進而實現整體治理目標，應秉持“雙向協調—平等合作”原則，建立權力運行多維互動網絡[12]。政府部門、高校(包括導師和研究生)、社會(包括用人單位和第三方機構)多元主體共商共決，通過協調監督共同為實現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各自利益的更好達成付出努力，使高校(包括導師和研究生)從被管理的對象、社會從產品(研究生)的接收對象，變成影響決策層管理的參與性力量，從而參與治理，有效地行使治理權。二是建立公開暢通的信息共享機制。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與廣泛應用為現代教育治理提供了良好的契機與條件。正如習總書記所說：“信息是國家治理的重要依據，要發揮其在這個過程中的重要作用?！盵13]在社會急劇變化的時代，任一主體都不能確保自己無時無刻都能掌握所有的信息資源。信息不完全會導致有限理性，加大做出錯誤決定的風險，同時也容易使掌握較少信息資源的主體在教育治理過程中處于弱勢，難以發揮其應有的價值，影響其責任的履行。應建立公開暢通的信息共享機制，破解原來主體間信息獲取不對等、溝通不順暢等問題，使多元主體能夠暢通地進行信息交換和共享，促進多元主體之間的理解信任、共識達成，進而提升研究生教育三個環節質量治理的科學性和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