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現傳統戲劇光彩
——贛東采茶戲《小放牛》觀感

朱 瑞 胡 楊

2020年戲曲百戲（昆山）盛典活動期間，我們有幸觀摩了江西折子戲專場的7個小戲，涵蓋了撫州采茶戲、袁河采茶戲、東河戲、贛中花鼓戲、盱河戲、贛東采茶戲和寧河戲七個劇種。這7個小戲劇種聲腔曲調各有特色，故事題材各有偏重，既有輕松活潑的、也有情感厚重的，但無一不體現出江西地方傳統戲曲特色和風土人情。其中對贛東采茶戲《小放牛》的印象尤其深刻。

贛東采茶戲是江西民間的一個小戲種，舊稱三腳班，在弋陽、鉛山、貴溪、余江、樂平、萬年、余干、鄱陽等地流傳。發源于江西上饒地區鉛山縣，它是在當地民歌、茶歌、采茶燈的基礎上，再吸收湖北黃梅戲的養料發展而成。早在兩宋時代，地處武夷山的鉛山縣不但盛產茶葉，而且勞動人民唱的茶歌亦遠近馳名。后來進入元宵燈彩行列的采茶山歌，就變成采茶燈。大約在明末，由于福建移民及商業往來，流傳到閩北地區的早期贛南采茶戲的部分劇目，也隨著被帶到了江西四大名鎮之一的河口鎮（屬鉛山縣），從而豐富了當地的燈彩，后又吸收當地的民間小調，進而變成贛東茶燈戲。清代乾隆年間，由于當時大批災民從湖北涌入江西，使得湖北黃梅戲融入江西贛北地區地方采茶戲，并在上饒、弋陽、貴溪、余江、橫峰、鉛山等地流行，形成具有獨特地方表演風格的民間傳統戲曲形式，流傳至今。

贛東采茶戲的班社一般被稱作“三腳班”，由七個人組成，包括演員四人（兩旦、一丑和一生），樂隊三人（司鼓一人兼司鈸，鑼一人，小鑼一人），比原來的茶燈戲增加一名小生。清朝道光年間，贛東采茶戲在上饒地區興盛起來，后因為清政府的查禁，瀕于絕跡，至民國初年又重新興旺起來。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定名為贛東北采茶戲，后改名為贛東采茶戲。1955年，上饒贛東采茶戲劇團的成立使得贛東采茶戲更快地發展起來，劇團創作演出了許多現代戲。但隨著電影、電視等現代媒體的發展普及，傳統戲劇演出受到嚴重沖擊，贛東采茶戲受方言以及演出形式的局限，也成為瀕危劇種之一。

此次在戲曲百戲（昆山）盛典上展演的是由弋陽縣三腳班劇團帶來的贛東采茶戲經典小戲劇目《小放牛》。弋陽縣三腳班劇團是弋陽地區的一個民間班社，全班演職人員只有十余人，主要在弋陽、鉛山、橫峰等地排演贛東采茶戲。班社主要演唱一些反映民間生活的小戲，表達勞動人民的日常生活和愛情故事，具有濃厚的民間生活氣息和田園風味。贛東采茶戲以地方方言演唱，唱腔質樸，一般以小調演唱，又被稱作“三腳調”，由四句腔組成，結構簡單，旋律流暢，短小明快，朗朗上口，同時動作輕快、樸實風趣，深受當地人民的喜愛。

展演劇目《小放牛》，又名《杏花村》，是贛東采茶戲傳統劇目，為弋陽縣三腳班常演劇目，導演鄒麗麗、趙青風，主演潘平林、顏琳人。講述了路過的村姑向牧童問路，俏皮的牧童故意發難，二人對唱歌舞，問答斗智，整體風格輕松活潑。故事情節雖然簡單，但是唱詞及對白卻幽默風趣又朗朗上口。比如戲曲的前半段唱詞中，男主讓女主唱小曲，唱詞通俗易懂，簡單明快，“打得什么鑼”“打得太平鑼”，一問一答，顯得十分歡快。戲曲中后段，男女主角對對聯的部分，引用的是河北民歌《小放牛》，整個唱詞都押了尾韻，“天上桫欏什么人來栽”“地下的黃河什么人來開”“什么人把守天門外”“什么人出家鄉一去不回來”等句，都押了“ai”的韻，使得男女主角在唱的時候非常順耳好聽。同時，女主角的回答也帶出了許多眾所周知的民間傳說，如王母栽樹、楊戩把守天門、八仙的傳說等等，能夠引起觀眾的共鳴。在劇目的對白方面，在大舞臺上演出時似乎顯得有一些“過俗”了，但是正是因為對白上的“俗”，才能夠讓觀眾充分感受到贛東采茶戲這個源于民間興于民間的戲曲的魅力。比如第二段對白中，男主角故意摔了一跤，說自己的屁股摔成了四邊，雖然對白顯得俗氣但卻能夠引人發笑，可以想象此段在民間鄉村演出時，臺下觀眾們捧腹大笑的場景。也正是因為這些朗朗上口、貼近生活的對白和唱詞才更符合兩個角色的身份：一個豆蔻年華的農村姑娘，一個俊朗的牧童郎。

從劇目表演來看，兩個主角步履輕盈，邊唱邊跳，手里拿著戲曲里的傳統道具“馬鞭”，這里應該是意指放牛的“牛鞭”，翻身，跳躍，充滿著活潑歡快的青春朝氣。比如戲曲中男主角攔著女主角的去路，為了讓女主角跟他對對子這一段，配合著“咚咚咚嗆”的伴奏，女主角的步伐踩著節奏從各個方向往前走，男主角也配合攔著路，同時搭配著風趣帶著方言口音的臺詞“攔到、擋到、懟到”，令人忍俊不禁。

折子戲《小放牛》存在的不足也是顯而易見的。比如從唱詞到對白，能夠體現地域特色的地方并不多。作為一個小戲，由于其自身故事情節的單一，戲劇沖突較少，容易造成“過目就忘”的窘境。贛東采茶戲屬地方戲中的“小劇種”，目前已無專業劇團，只剩少許民間三腳班，各種劇目資源散佚不存。在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之中，如果不給予有力的扶持，可能等待他們的只有消亡。因此，挽救瀕危劇種，迫在眉睫。

2020年是戲曲百戲（昆山）盛典的收官之年，來自全國的116個戲曲劇種齊聚昆山，戲曲百戲（昆山）盛典歷時3年實現了全國三百多個劇種的大團圓，而江西省也有幾十部戲登臺亮相。此次昆山百戲盛典便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讓無人問津的小劇種又重新進入人們的視線，引起社會各方的關注。百戲盛典的收官不是結束，而只是一個開始，如何更好地弘揚中國傳統戲曲文化，在傳承和創新之間取得平衡，也是需要常深入思考和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