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臣
一、引言
對文化的關注是魯迅一貫的姿態,這和魯迅早期的棄醫從文的啟蒙主義立場有關。在《故事新編》中,對文化、國民性等普遍而深刻的問題的關注還在延續。《故事新編》略過對生活還原似的描摹,讓所有歷史中的“神”——老子、莊子、伯夷、叔齊、后羿、嫦娥等集體走下神壇,共同發出了具有現代主義特征的吶喊:“在沒有英雄的時代,我只想做一個人。”英雄在世俗的語境中失去神圣性。
二、世俗對英雄(神、文化代言人)形象的顛覆
和新歷史主義者對歷史真實的懷疑一樣,魯迅在對待歷史的態度上也沒有那么虔誠。“先前,聽到二十四史不過是‘相斫書,是‘獨夫的家譜一類的話,便以為誠然。后來自己看起來,明白了:何嘗如此。”帶著從鐵屋子中警醒過來之后的敏感和洞明,魯迅對歷史真實發出了決絕而革命性的質問,力圖挖掘掩藏于歷史深處的真實,讓其以本來面目示人。
三、《故事新編》中的英雄們
《故事新編》中的英雄人物無一例外地凡人化了,圣賢的偉大事業無一例外地平庸化了。女媧造人的故事歷來為人們津津樂道,它被附會到經典文化中,就成了等級制度、倫理文化的母題。而在《補天》中,這一切的神話外衣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女媧造人只是為了排遣無聊、消磨時間,后來者的求仙問道、爭論正統的行為,就女媧自身的行為而言都毫無現實意義,甚至有點荒謬、滑稽。《奔月》中的后羿,只是整天為了生計而忙碌著,嬌妻的埋怨,生活的相形見絀,使得他焦頭爛額,同時,他還得提防逢蒙之類的小人暗箭,嫦娥的背叛離去,留給他的只有無奈、憤懣。
四、結語
《故事新編》在響徹著來自作者心靈的“吶喊”、凝聚著對鐵屋子中熟睡者的呼喚、對國民性改造的希冀以及對文化重建的渴望的同時,也注定要承受發現真相之后的孤獨與不被理解的悲哀。而革命者對國民性改造的美好希冀的慰藉,“也會勾消在許多自詡古文明者流的筆上,淹死在許多誣告新文明者流的嘴上,撲滅在許多假冒新文明者流的言動上”。對歷史認識的清醒如斯,對真相的把握透徹如斯,還在不屈不撓的“吶喊”者,該需要怎樣的勇氣!
《故事新編》還原了神的“人”性,也借此打開了進入歷史的秘密通道:原來神是被制造出來的,他們被“包圍”著,致使周圍的人、后來的人看不到歷史的本來面目。這一對歷史真相的破譯,或者還可以從魯迅早期的小說《狂人日記》中看出端倪。狂人從兩千年來的“仁義道德”中窺到了“吃人”的真相。《故事新編》拆解了歷史神話的神圣光環,這一命題甚至可以說是《狂人日記》中禮教“吃”人命題的延伸——歷史“吃”人。《故事新編》承襲了《藥》中的這一革命性做法,要看看歷史如何在演進的過程中“吃”掉了它自身的“真相”。而《故事新編》所做的,就是在笑聲中讓歷史突圍出來,為英雄(神、文化代言人)們“解圍”。
參考文獻:
(1)魯迅.魯迅作品集[C].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
(2)魯迅.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
(3)林非. 魯迅與中國文化[M]. 北京:學苑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