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訓練傷水療康復技術應用研究進展

王寧，王偉，胡西，劉曉潔，黃闖

水療康復技術在很多發達國家已是一種成熟的治療訓練技術，是指利用水的物理作用，如水的浮力、阻力、靜水壓力、水流沖擊、熱能傳遞等來進行康復訓練，以不同的形式作用于人體以達到機械及化學刺激作用來防治疾病的方法[1]。軍事訓練傷(military training injury，MTI)是指軍隊參訓人員因軍事訓練而造成的損傷性病變[2]，可直接損害軍隊官兵的身心健康,降低訓練質量,并可大幅度減弱軍隊的戰斗力，已成為非戰斗減員的重要問題。對于MTI官兵，如何盡早恢復功能、重返戰場是首要和最重要的康復目標，也是軍隊衛勤保障亟待解決的重要難題之一。海軍青島特勤療養中心將水療康復技術應用于MTI的康復取得很好的效果，現綜述如下。

1 水療康復技術

1.1 水療的作用

水療康復技術在我國發展緩慢，至20世紀80年代研究才開始增多，20世紀90年代丁葆麗等[3]對水療方法進行總結推廣，此后水療康復應用范圍逐漸拓寬，如腦性癱瘓、關節炎、脊髓損傷等[4]。水療康復技術最大優勢是利用水的作用原理，達到緩解疼痛和痙攣、消除水腫、維持和擴大關節活動度、增強肌力和耐力、增強心血管功能、提高有氧運動能力、改善平衡協調能力與姿勢控制能力、強化運動再學習、提高功能性活動能力、降低訓練損傷風險、促進身心放松、緩解焦慮和抑郁、調節心理狀態、緩解疲勞、優化運動表現等目的[5-10]。

1.2 水療的技術分類

水療康復技術按照治療形式可以分為沖浴法、浸浴法和水中運動治療，其中水中運動治療包括Halliwick療法[5]、Watsu訓練[5]、Bad Ragaz訓練[11]、一般性水中運動治療(水中肌力訓練[12]、水中關節活動度訓練、水中平衡訓練[13]和水中步行訓練[8]、水中跑步、水中瑜伽、治療性游泳、水中有氧運動等)。現將在MTI康復中最常用的水療康復技術介紹如下。

1.2.1 水中肢體功能訓練 將受作用的肢體或脊柱借助水的浮力使其負荷減輕，使得水中肢體功能活動比岸上容易，且能明顯減少疼痛等不適感。適用于軍事訓練傷中的四肢骨折、關節損傷、軟組織損傷、步態異常、關節炎等。

1.2.2 水中肌肉牽拉和關節松動技術 該方法操作步驟同岸上類似，但在水中借助于水溫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并能明顯減輕患者的緊張情緒。適用于骨折術后、關節活動度減少、肌張力異常、肌力減弱等。

1.2.3 水中平衡和協調訓練 利用水流動的不穩定性迫使患者在水中調整肌力、本體感受器的感覺功能，可同時通過練習游泳動作和水中拋接球等措施提高患者的肢體協調能力。適用于平衡功能障礙、感覺障礙、協調障礙等。

1.2.4 水中體操和水中太極 根據患者的功能障礙情況設計水中康復運動的動作，如肢體肌力減弱者進行劃水訓練，并根據功能情況調整水的速度進行抗阻訓練。適用于關節炎及功能障礙、骨折術后、關節置換術后恢復期等。

1.2.5 沖浴法 通過花灑或噴頭讓適宜溫度的水緩慢或快速沖浴全身或身體局部，并根據患者情況調節水的壓力。適用于MTI手法治療前后的放松康復。

1.2.6 浸浴法 將患者全身或局部浸泡在水中，可利用蝶形槽浴、渦流槽浴和氣泡槽浴，根據康復時機常用的有冷水浴、溫水浴、熱水浴和冷熱交替浴，也可根據病情特點，在水中添加適當的藥物。適用于關節活動度減少、關節炎及功能障礙等。

2 MTI康復研究現狀

2.1 MTI的流行病學

我軍MTI發生率為7.9%～47.3%[14]，據報道某基層部隊訓練傷發生率為66.1%[15],發生范圍涵蓋各大兵種，其中陸軍明顯高于空軍與海軍，損傷類型以運動系統為主，發病部位以下肢關節及脊柱居多[16]，分別達32.8%、23.5%，發病率較高的疾病為骨折(36.4%)、椎間盤突出(17.5%)、半月板損傷(14.0%)。根據相關資料總結[17]，陸軍MTI新兵損傷類型中骨關節損傷最常見，高達16.5% ;海軍MTI則多為滑膜炎、肌腱等炎癥反應，此外還包括膝關節滑膜炎與骨關節損傷。2019年4月至今，海軍某軍隊區域康復中心累計收治MTI 450例，其中海軍MTI 428例，占95.1%。通過分析收治情況發現，MTI發病率居前2位的分別為骨關節疾病(186例，占60.78%)、軟組織損傷(79例，占25.82%)。MTI廣泛存在于各地區、各兵種,其病變、疼痛及后遺癥嚴重影響了官兵的訓練生活和整體戰斗力的提高，如何加快MTI的防治和康復已成為軍事醫學領域與訓練醫學領域的重要研究內容[18],是軍事醫學長期關注的熱門話題。

2.2 康復醫學在MTI中的應用現狀

康復醫學在部隊官兵MTI恢復過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9]，規范的康復治療有助于縮短MTI的病程,提高康復效果。全軍康復與理療學專業“十二五”規劃的出臺，為軍隊康復治療工作指明了方向[20]，我軍康復醫學治療取得了長足進步。2019年4月，軍委后勤保障部批準建立全軍軍隊區域康復中心，旨在拓展軍隊療養機構保障功能，充分發揮康復醫療資源優勢，構建完善的軍隊康復保障體系，對MTI的重視和康復研究逐漸增多。MTI治療方法不僅要靠藥物和手術，更需要結合物理治療、運動療法、作業療法、各種傳統康復治療技術等綜合手段。例如,骨折必須在加強固定的基礎上盡早開始相關關節的主、被動屈伸功能鍛煉；特定的康復干預、有針對性的康復治療是治療訓練性下腰痛的一種有效方法，能有效降低其發生發展[21]。李軍等[22]倡導在部隊推廣運動處方的應用，針對軍事訓練損傷的不同類型，可以根據康復目標不同，選擇運動訓練方式，制定不同的運動處方。目前，國內外將水療康復技術應用于MTI的研究鮮有報道。海軍軍隊區域康復中心是軍隊首家應用水療康復技術開展MTI康復治療的單位，2019年4月至今，有293例MTI患者在康復過程中應用水療技術，康復好轉率為100%。

3 水療康復技術在MTI中應用效果

MTI的發病特點以運動系統疾病為主，而運動系統疾病是水療康復最主要的適應證。水療獨特的減重、溫熱、靜水壓作用對于MTI具有明顯的康復療效。尤其在骨折術后恢復期時，水療可通過在骨折處施加一定的壓力或者重力以促進骨折愈合。水療通過水的沖擊壓力作用，如氣泡浴、渦輪浴等方法，能夠明顯縮短骨折愈合時間，尤其對延遲愈合、骨折不愈合的患者有更好的效果。另外，對于一些下肢關節損傷的康復早期患者，不適合做抗重力訓練，可以在水療大池中進行水中站立訓練、水中步行訓練、水中上下樓梯訓練等，以提早主動抗重力訓練的時間，縮短整體康復病程。對于腰椎疾病傷病員來說，水療也是非手術治療的一個很好手段，在太空艙內或蝶形浴池中，利用水的沖擊效果和渦輪效果，放松腰椎周圍肌肉組織，達到緩解疼痛的目的。在所有MTI患者康復的中后期，傷病員都需要進行肌力、體力、耐力的快速恢復訓練，以達到出院歸隊后能夠快速進入日常工作和軍事體能訓練的要求。水療的高溫氣泡浴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通過高溫蒸汽及氣泡發生器產生的氣泡作用于機體表面，提高傷病員的心肺功能，相當于靜態情況下的有氧訓練。

3.1 促進肢體功能恢復，提高步行能力

運動系統疾病術后康復情況與開始康復訓練的時機關系密切，越早開始功能鍛煉，步行恢復能力越強。然而，術后肢體往往不能過早負重，疼痛、肢體功能受限、肌肉收縮不協調等因素影響了早期的功能鍛煉，因此水療技術在運動系統術后早期特別實用，如四肢骨折、關節置換等。水中技術是術后早期康復訓練安全有效的方法，利用水的浮力減少了受傷肢體骨、關節內的壓力，從而減少術后早期的并發癥，同時可以減少術后早期康復鍛煉的危險性，增強康復訓練效果。Bartels等[23]系統總結了水療康復對髖關節及膝關節骨性關節疾病患者的臨床證據，結果發現水中康復訓練優于陸地訓練，且水療組患者的止痛效果較好，殘疾程度較低，生活質量較高。同時在MTI的康復病例中發現，水療具有明顯的鎮痛消腫、松解粘連、維持和擴大關節活動度的作用，對MTI術后中晚期的康復也可以維持較長的療效。

3.2 緩解關節炎癥狀，促進功能恢復

水中康復技術在控制關節炎癥狀上優勢明顯，比藥物控制有效且效果持久。對比水療與陸地訓練的研究表明，使用關節炎評定量表評定疼痛、關節僵硬的消失率分別為57.1%和16.7%、46.4%和13.3%[24]。調查顯示[25]，29%的治療師在對患者治療時優先選擇水療，因為水療的效果更好，且不良反應更少。對風濕性關節炎患者采用水療和運動療法能明顯緩解臨床癥狀，且治療越早預后越好[26]。Heywood等[27]系統總結了水療康復對髖關節及膝關節骨性關節炎患者的臨床證據，結果表明水療康復對于止痛、降低殘疾程度、提高生活質量明顯優于非水療組。在康復中發現MTI特別是海軍MTI中，關節炎患病比例較高，利用水療康復技術可以緩解疼痛、提高關節活動度、改善肢體功能狀態、提高肢體活動能力。

3.3 提供心理支持，改善焦慮和抑郁

MTI是導致心理健康水平降低的重要因素[28-29]。雖然MTI官兵的心理承受和調節能力不一，但常常表現出焦慮、煩躁、抑郁等消極情緒。通過水療，利用在水中舒適的感覺[30]，能有效緩解MTI官兵的疼痛，減少焦慮不適，水療的放松作用無法被其他方法所替代。而且在水中康復過程中，可以通過裝置注入壓縮空氣產生微小氣泡，氣泡破裂引起皮膚神經末梢受到震動，這種機械刺激能放松身體，減輕疼痛。同時，在陸地上不能移動的肢體，在水中都能不同程度地移動。疼痛的減輕、肢體功能最大程度得到恢復，這些能給MTI官兵帶來極大的心理支持，改善因為MTI和住院等因素引起的焦慮和抑郁，提高受傷官兵康復鍛煉的積極性，保證康復效果。

4 水療康復在MTI中開展的難點

水療康復技術在治療運動系統疾病上有明顯優勢。發達國家如日本、德國、英國采用水療治療運動系統疾病是主流。我國自20世紀50年代首次引入水療康復，卻一直發展緩慢，直到20世紀80年代水療研究才開始增多，近年來雖然水療技術有所發展，但仍遠落后于發達國家。目前僅個別單位開展了水療康復，在MTI康復中用來治療的病種需要進一步挖掘，在水療臨床應用、康復評定的研究需要更加細化，在訓練技術方面需要進一步深化和實踐，康復療效需要大數據支持。水療康復是MTI康復治療的有效方法，但水療不同于普通訓練技術，對硬件設施設備要求很高，不僅需要較大的空間支持，采用水療槽作為主要載體，涉及水、電、醫療等多個環節，還要保證水質的安全，各種水療池必須配備獨立的循環、過濾、消毒及加熱系統，這些因素無疑會在很大程度上限制水療技術的開展。今后工作重點之一是積累水療技術和設備運行經驗，以利于進一步開展水療康復技術的推廣工作。水療康復方法形式多樣，對水療康復的療效影響因素較多，臨床應用中需要重視設施設備的研究創新能力，逐步解決水療模式和水療設備規范應用的問題。

水療康復技術治療效果明顯，已引起現代化康復中心的重視，但是目前相比于其他康復治療技術，水中康復技術的應用相對受到局限，患者、大眾甚至醫務人員對水療康復技術的知曉度均較低[31]。國外相關指南已經將水中運動治療列入推薦方法，水療康復作為對于MTI適用范圍廣、見效顯著的有效康復訓練技術，急需擴大水療康復的知曉度，并且需要通過大規模臨床實踐提高其認可度。同時，隨著MTI康復的日益受重視，水中康復技術的發展需要更多的政策支持。水療康復的學科體系尚未形成，治療理念、評定方法及治療技術尚未與國際接軌，療效的信度、效度方面需要進一步分析，需要進一步確定技術標準和規范。如對于運動損傷術后多長時間開始水療目前仍無一致意見，為避免傷口感染，有研究推薦至少術后2周，還有研究發現術后4 d開始水療并未發現感染率增加[32]。從現有研究看，盡早開始水療能得到較好的康復效果，且無證據表明其會增加感染概率，但目前缺少大樣本量研究數據來對此推論進行論證。國內外雖然對水療的研究越來越多，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建立起水療技術客觀、統一的評價體系，水療的效果評價受主觀影響較大。相對于物理治療師、作業治療師、言語吞咽治療師，水療治療師的要求更高，培養周期更長，就業范圍更窄。水療治療師不僅需要掌握物理治療師、作業治療師所具備的運動療法治療能力，還需要掌握水中急救能力，從而能夠對傷病員在水中的各種突發情況進行緊急處理，如溺水、暈水、急性心動過速、心律失常等。同時，水療治療師需要掌握更高的心理溝通技巧，幫助患者克服恐水、水中肌肉僵硬痙攣等情況[33]。目前國內可以培養專業水療治療師的康復機構數量較少，尚無統一的資質評價與認可標準,往往需要經驗豐富的物理治療師經過1年以上水療知識專業培訓，再經過2～3年的實習期后，才能承擔相應的水療工作。

5 小結

水療康復技術在MTI中的應用效果已被臨床研究證實，可以有效緩解疼痛和痙攣，加速肢體功能恢復，對運動系統方面疾病的康復療效肯定，并且可以緩解MTI帶來的心理問題，受到官兵的歡迎和喜愛，有助于縮短MTI康復病程，節省大量的醫療資源和經費開支，著眼未來戰爭需求，水療康復技術值得推廣。建議在開展過程中結合MTI開展大樣本研究實驗，為水療對MTI所致的生理和心理性損傷的療效提供有力參考。另外，建議參照水療專家共識[34]，結合部隊的應用實際和MTI病情特點，制定出針對性強、時效性高的水療操作規范、操作標準和疾病臨床路徑；同時，建議加大水療技術載體的研發，為軍內水療技術的開展提供便利條件，使水療在部隊MTI中的應用更加具有實用性、有效性，從而更好地提高部隊戰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