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府名畫

唐冬冬

內府名畫《寒林高士圖》軸，是明代晚期吳門著名畫家錢榖創作的一幅作品，現珍藏于開封市博物館。錢榖的作品存世不多，畫風自具面貌，彌足珍貴。《寒林高士圖》軸構圖平穩，筆墨精妙，意境怡淡清寂，具有文人畫的靈秀之氣，是錢榖晚年創作的一幅佳作。

錢榖生平

錢榖，字叔寶，號懸罄室，吳縣（今江蘇蘇州）人。錢榖是五代吳越王錢镠的第二十一世孫。雖出身名門望族，但家道中落，至錢榖時已是家貧如洗。然錢榖勤奮好學，又受祖上書法、繪畫基因遺傳的影響，少時便學習繪畫，后有幸拜在“明四家”之一、著名吳門畫家文徵明的門下。錢榖在繪畫方面得到文徵明的親授，畫藝精進。他不但擅畫山水，人物畫更是得其師神韻。在學畫的同時又飽讀了文氏藏書，故在繪畫理論方面亦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錢榖喜讀書、愛抄書，亦擅長書法，其行書宗法宋蘇軾，篆書學秦李斯和唐李陽冰，楷書得唐虞世南、歐陽詢之精髓。但因其畫名太大終掩其書名，成為吳門畫派繪畫大家。

《寒林高士圖》軸的藝術風格

《寒林高士圖》軸，紙本，墨筆。縱73.5厘米，橫26厘米。1967年開封市博物館征集人員在本市征集。畫面描繪的是寒林冬景中，雜木枯樹下，站立一位戴冠著袍，雙手抄于胸前，胡須飄然的高士。作品左上部落“己卯春，彭城錢榖”款。款下鈐“錢氏之寶”白文篆書印和“懸罄室”朱文篆書印。此圖曾入藏清宮，有“乾隆五璽”可鑒：作品右上部鈐“乾隆御覽之寶”朱文橢圓形篆書印，之下鈐“石渠寶笈”朱文長方形篆書印。作品左上部鈐“乾隆鑒賞”白文圓形篆書印，之下鈐“三希堂精鑒璽”朱文長方形篆書印，再下又鈐“宜子孫”白文方形篆書印。作品右下角鈐有三方收藏印，分別是“□氏□璽”朱文篆書印、“潤芷鑒定”白文篆書印和“林朋鑒定”朱文篆書印。

錢榖是文徵明所有弟子中最具特色的一個代表性人物。錢榖50歲以前多為其師文徵明代筆，故其山水畫多受文徵明的影響，筆法細密、精工秀潤、境界爽朗。50歲以后佳作明顯增多，標志著錢榖的創作生涯進入了一個高峰期。63歲以后，錢榖由于和當時著名畫家“后七子”之一的王世貞交往頻繁，有幸經常可以看到王世貞收藏的宋、元名畫，使其眼界大開，能在師承文徵明的同時，也學習了宋米芾和元王蒙、倪瓚等古人的繪畫技法，65歲以后其繪畫風格更多吸取沈周、吳鎮的畫法，筆意開始疏簡放縱，格調趨于蒼健沉渾，形成了筆豐墨健、凝重渾厚的風格。王世貞稱贊其“老筆蒼古秀潤，絕出蹊徑之外”。

《寒林高士圖》軸，落款為“己卯春”即萬歷七年（1579年）。錢榖時年72歲，是其晚年創作的集名人之大成，亦獨具風格的一幅佳作。畫面描繪的是一位文人裝束的高士立于冬景枯樹之下。高士頭戴軟腳幞頭，身著長袍，腰系束帶，足蹬黑靴。雙手置胸前攏于袖中。高士雙目凝視前方，胡須飄然。人物造型準確，比例協調。人物衣紋線條流暢剛勁。

樹木的描繪筆法疏簡勁健。樹枝以鹿角畫法描繪，前后、穿插、疏密、避讓關系處理得當，前面少數枝干以重墨描繪，后面樹枝多用淡墨描繪，表示冬景中樹葉落盡、枝干蕭條的景象。樹枝刻畫得有線有點，細而不碎，用筆平實不板。樹的節疤、樹根及地面苔點用重墨描繪，整個畫面墨色濃淡相得益彰，基調和諧統一。

作品構圖簡潔平穩，布局考究。筆墨不多而意境嫻雅恬靜。蕭疏粗放之中亦不乏精細和含蓄。作品中人物與樹木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古意盎然，亦呈現出濃濃的書卷氣和文人畫水墨氣息。突出表現一種文人超然物外的境界與風骨，以及與“深山野水為鄰”，追求自得其樂的隱者精神生活的向往，反映出錢榖高超的繪畫造詣。

內府名畫《寒林高士圖》軸

清宮書畫收藏是繼北宋“宣和內府”之后，最具規模的古代書畫藝術品的集合。在《寒林高士圖》軸的上部鈐有“乾隆五璽”，“乾隆五璽”是指乾隆皇帝鈐蓋在清宮內府藏品上皇帝的收藏印。鈐有“乾隆五璽”的內府書畫精品，都是經專人鑒定，尤其是在乾隆朝，曾多次組織書畫名家和鑒定家對內府藏品逐一進行鑒定和品評，多為真跡精品。

“乾隆五璽”是乾隆皇帝在宮廷書畫藏品上最常用的組合鑒藏印。這五枚印章在書畫作品上鈐蓋的位置也有一定的程式。“乾隆御覽之寶”朱文橢圓形印，鈐于書畫作品上部中間或作品上部右側。“三希堂精鑒璽”朱文長方形印，鈐于作品中部右側，個別鈐于中部左側。其印的水平位置要低于“乾隆御覽之寶”印。“宜子孫”白文方形印與“三希堂精鑒璽”要組合使用，且用印形式必須是上下連鈐。兩印大多鈐于作品中部左側，極個別鈐于作品中部右側。其用印水平位置往往略低于“乾隆鑒賞”印。“乾隆鑒賞”白文圓印鈐于作品上部左側，個別鈐于右側。其用印水平位置往往略低于“乾隆御覽之寶”印。“石渠寶笈”朱文長方形印鈐于作品中部右側，個別鈐于左側，其用印水平位置要低于“乾隆御覽之寶”印。

“乾隆五璽”的組合使用，有著極為標準的形式。這與清朝宮廷嚴格的內廷制度有著直接的關系。“乾隆五璽”的印文及標準的用印位置，成為我們今天鑒定古代書畫真偽的一個重要工具。乾隆鑒賞印的系統化，應該是在《石渠寶笈》初編時開始的。《石渠寶笈》中收錄的作品分上等和次等。次等作品只鈐“石渠寶笈”和“乾隆御覽之寶”兩方印。上等作品再加蓋“乾隆鑒賞”“三希堂精鑒璽”和“宜子孫”三方印。在上等作品和次等作品之間有著嚴格的區別。

錢榖《寒林高士圖》軸的“乾隆五璽”的位置是正確的，它和天津博物館收藏的明陸治《桐蔭高士圖》軸所鈐蓋的“乾隆五璽”的位置相同。所以，錢榖《寒林高士圖》軸，應是清宮收藏的上等的古代繪畫作品，“乾隆五璽”本身就足以證明此圖是“內府名畫”品質的保證。

《寒林高士圖》軸流出清宮的原因

從清宮傳世藏品來看，加蓋“乾隆五璽”的書畫作品非常多，但這些藏品并非都被納入《秘殿珠林》或《石渠寶笈》清冊內。有相當多的作品，雖然鈐有“乾隆五璽”，實際上卻未被清宮典籍所著錄。

乾隆在位期間，收羅了大量古代繪畫，同時也將部分藏品慷慨地賜予臣下。尤其是在每年春季的重華宮茶宴上，乾隆以頒賞的形式，將內府名畫賜給與宴大臣。

乾隆朝有頒賞的聯句活動，大約始于乾隆八年（1743年），終于嘉慶二年（1797年）。其間大多在重華宮舉行，少數在圓明園的正大光明殿舉行。重華宮茶宴賜給大臣的物品，有繪畫（多為立軸）、硯臺、荷包、如意、書籍等。重華宮茶宴頒賞的物品中不包含古代書法作品。乾隆皇帝對于古代書法作品非常鐘愛，只進不出。而對于古代繪畫則較為寬松。乾隆對宋元以前的繪畫作品比較珍惜，不輕易賞賜大臣。對于明人畫作則比較慷慨。另外，乾隆皇帝對于手卷比較熱愛，留于宮中，立軸則散出宮外較多。僅每年新春茶宴一項，54年間有2000多件作品流出宮外，回到民間。錢榖《寒林高士圖》軸這件內府名畫，可能就是乾隆在頒賞活動中，賞賜給大臣流出宮外的。

開封市博物館收藏的這件錢榖的《寒林高士圖》軸，可能因為上述原因流出清宮，在1967年被開封市博物館征集入藏。因此圖畫技高超，又有“乾隆五璽”，可證其為珍品。

由于錢榖的傳世作品較少，學術界歷來對錢榖的卒年問題爭議較大。近年來隨著錢榖作品的不斷發現和對錢榖繪畫藝術新的認知和研究，有關專家考證“錢榖卒于明萬歷十二年（1584年）正月到六月之間，享年76歲。因為錢榖在萬歷七年（1579年）九月以后患病臥床，直至去世，此間不再有作品存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有一幅錢榖的扇面《江南春圖》，落款是“右追和江南詞二首。己卯三月二十八日書，并畫于十友齋（錢榖齋號）中。時久雨新晴，甚可人意也，錢榖”。開封市博物館藏錢榖《寒林高士圖》軸，落款只有“己卯三月”，未寫明具體日期。兩件作品都作于1579年3月，筆者認為無論孰早孰晚，都是錢榖晚年的精心之作，是他留給后人的一件瑰寶！

錢榖沉穩平實的繪畫風格一直深受人們的喜愛，錢榖晚年也培養了許多畫家，如劉原起、張復等都是第三代吳門畫派中非常有個性的畫家。所以說錢榖的畫作不僅有自己獨特的面貌，并且在吳門畫派中起到了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