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茶道背景下羊樓洞磚茶保護與開發研究

陳佳慧

（南京農業大學人文與社會發展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5）

1 萬里茶道上的羊樓洞

談到中國茶葉的歷史，“茶馬古道”人盡皆知，但是另一條堪比“絲綢之路”的茶葉貿易道路——“萬里茶道”卻幾乎無人知曉。歷史上“萬里茶道”是以福建武夷山為起點到俄羅斯及歐洲各國的一條萬里茶道，但是在晚清時期，太平天國戰爭爆發后，原來茶葉之路被戰爭截斷。因此，晉商開始尋找新的運茶道路，他們在實地考察多個地區之后，選擇了湖南安化和湖北羊樓洞作為新的萬里茶路源頭，并且把武夷山的茶葉相關技術引入這兩個地區。之后羊樓洞中心茶區茶產業慢慢興盛起來，推動了當地經濟的發展，成為這些山鄉主要的經濟來源。俄國人至今仍然把這條繁盛了近兩百年的中俄茶葉貿易道路稱為“偉大的茶葉之路”，羊樓洞在十九世紀變成茶葉之路的新起點之后，還一度成為舉世聞名的中國茶葉出口中心產區。

2 羊樓洞磚茶的遺產資源內容表現

2.1 歷史悠久的茶樹品種及相關生物資源

羊樓洞位于湖南省臨湘縣與湖北省赤壁、崇陽、咸寧交界處，重巒疊嶂，離赤壁縣城20公里，氣候非常適宜種植茶葉，一般制作羊樓洞磚茶所采用的原料主要是松峰茶。歷史上，在唐太和年間，羊樓洞地區就種植松峰茶并制作茶葉，在宋代，羊樓洞地區開始通過茶馬古道與蒙古交易磚茶，明永樂年間，羊樓洞地區開始生產圓柱形的帽盒茶，清朝后期羊樓洞變成萬里茶道新起點，咸豐年間，晉商在羊樓洞經營的各式磚茶為1300萬公斤。隨著茶產業的快速發展，羊樓洞地區形成了一條集茶采摘，加工，運輸，銷售等一體的產業鏈，促進了當地經濟發展和近代鄉村工業化的進程。

現在制作青磚茶的品種主要是松峰茶，鄂南群體品種及適宜制作磚茶的其它優良茶樹品種，比如海拔在600—1200米的高山茶樹鮮葉。2015年赤壁市政府茶產業發展局福大力推進“中茶108”，“鄂茶1號”等優質茶種來制作磚茶。值得注意的是，羊樓洞磚茶文化系統作為農業文化遺產地的保護區范圍是幕阜山脈北麓余峰，湘鄂交界處的丘陵地帶，作為農業文化遺產的保護區羊樓洞磚茶對品質的要求是在保護區范圍內海拔100米至700米，土壤要求為帶礫石的紅壤和黃壤土，有機質含量要求大于等于百分之一，pH在5.5到6.0之間，土壤厚度要大于等于50厘米種植的優秀茶種。羊樓洞地區茶葉種植區域農業物種多樣豐富，除了種植和栽培茶樹外，還種植糧食、果蔬、油料作物、花草等，以及養殖大量畜牧品種，比如：豬、羊、牛、雞、鴨等。同時，這里野生動植物生長茂盛，生物資源豐富，并且價值獨特，用途廣泛。

2.2 羊樓洞磚茶生產技術

羊樓洞地區磚茶原料的栽培要求是在每年6月初至7月上旬以及9月初至10月下旬進行短穗扦插培育幼苗。苗木的種植進行于每年2月初至3月上旬以及10月下旬至11月下旬。種植密度要求每公頃≤6.8萬株。每公頃每年施用農家有機肥≥15噸，或施用餅肥≥3噸。施肥深度≥25厘米。土地必須使用符合國家相關規定的農藥、化肥等保護當地的生態環境。

在磚茶原料采摘時間方面，在每年5月中旬后至10月中旬采摘老青茶面茶，在每年6月中旬后至11月中旬采摘老青茶里茶。采摘標準：老青茶原料要求采割停止生長后的熟嫩梢，即烏巔白梗，紅色及嫩白梗各半；老青茶里茶采當年生紅梗新梢，不能帶老麻梗。

在制作與加工方面，磚茶的原料是老青茶，分為面茶和里茶。面茶指在磚茶外表面的茶，較為粗糙，是新鮮茶葉經過殺青、初揉、初曬、復炒、復揉、渥堆、曬干制成的；里茶是在磚茶里面的茶，里茶鮮葉經殺青、揉捻、渥堆、曬干等工序制成。這些復雜加工工序大多由茶農在自己家中進行，然后茶農將制好的“毛茶”（磚茶原料）在市場進行出售。茶莊從茶農手中購入“毛茶”后開始制作磚茶。磚茶的制作工序大致可概括為：曬干、渥堆、開堆、篩茶、切茶、碎茶葉、壓磚等步驟。

2.3 民俗茶文化及價值

羊樓洞磚茶歷史悠久，是青磚茶的鼻祖之地，這也是世界公認的。趙李橋茶廠至今仍然保存著一塊陳舊的磚茶樣品，磚茶下端印刻著俄文，這是清宣統二年（1910年）由“聚興順”茶莊生產的，距今已一百多年。源遠流長的歷史賦予了羊樓洞磚茶豐厚的文化內蘊，使羊樓洞地區的茶文化深厚而獨特。其一，茶滲透在食俗、禮俗、習俗等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比如，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很多地區仍然保留著向長輩敬茶的習俗，在羊樓洞地區，就仍然保留敬茶的節日習俗，并且還是很重要的一項內容；羊樓洞在婚俗方面，新娘在婚期過后，要用“陪嫁茶”或娘家送來的“郎舅茶”來宴請全村婦女喝“結伙茶”。其二，羊樓洞磚茶制作技藝巧奪天工，凝結著“勤儉樸素、清正廉明、寧靜致遠”等內涵的中國茶文化精髓。其三，羊樓洞地區的居民有意或無意地創作了大量的茶歌謠、茶故事等文學作品。比如“頭遍采茶茶發芽，手提籃子頭戴花。”其四，羊樓洞磚茶具有較強的健康養生和保健功能，諸如：排毒促消化，預防某些疾病甚至腫瘤和癌癥，保護心血管系統等功能。

3 萬里茶道帶給羊樓洞磚茶的機遇

3.1 經濟機遇

“萬里茶道”不僅是一條歷史文化之路，更是一條極佳的旅游線路。羊樓洞山清水秀，有特色的古街，古老的茶樹，眾多的歷史遺跡、多彩的風土人情等，這里是絕佳的旅游勝地。2012年3月，王岐山在北京主持中俄旅游合作論壇時指出，中俄兩國擁有非常豐厚的旅游資源，是世界公認的旅游大國。兩國友好的政治環境為旅游方面的合作創造了空前的發展機遇。2019年3月22日，國家文物局發函，正式同意將"萬里茶道"列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在此宏觀背景下，羊樓洞逐漸成為湖北省旅游開發冉冉升起的新星，利用這次申遺契機，加強羊樓洞與萬里茶道沿線地區的聯系，促進當地以及沿線經濟發展。

3.2 文化機遇

今天談到復興“萬里茶道”，當然不是為了恢復它在古代的原始商貿功能，而是要在歷史與文化的視域下，讓沿線豐富多彩的多元文化相互碰撞、交融、發展，充分展現沿線文化價值。在歷史上，跨越當今中俄蒙三國的“萬里茶道”有著歷史見證和記錄的作用。昔日駝鈴陣陣的萬里茶道，記錄了精于貿易的晉商文化；記錄了羊樓洞的先輩們種茶以及制茶的技術，記錄了沿線各色文化；記錄了磚茶文化對北方游牧民族文化的深入影響，我們或許在“萬里茶道”沿途的一些古鎮、村落、作坊，廟宇、碼頭、教堂等文化遺址上還能想象到過去的影像。現在我們復興“萬里茶道”，可以讓羊樓洞磚茶的足跡再次踏遍整條商路，讓磚茶文化隨著人口的流動和物品的交換，不斷地在沿線滲透。“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萬里茶道的歷史以及復興對今日歐亞大陸各個國家之間的交流合作，也有著很好的借鑒意義。

3.3 社會機遇

“萬里茶道”蘊含著人與自然的友好和諧。復興“萬里茶道”，有利于營造本地居民與游客之間的和諧關系；有利于促進多民族融合，社會穩定和諧；有利于向國際友人展現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大國氣度；有利于國與國之間的友好交往。羊樓洞作為萬里茶路的源頭之一，更要起帶頭作用，做好求同存異，兼容并包。

4 羊樓洞磚茶目前面臨的問題

4.1 種質資源保護力度不足

羊樓洞茶樹品質優良，品種豐富。羊樓洞現存的古茶樹歷史悠久，是國家重要的農業文化遺產，有利于維護生物多樣性和拓展茶相關研究。但是當前羊樓洞地區沒有針對古茶樹的特殊保護措施條例等，當地政府以及居民對古茶樹的數量、品種鑒定、分布情況、生長環境等方面的認識還不夠。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很多野生古茶樹零散分布在荒郊野外，甚至有些分布在人煙稀少之地，缺少維護措施，很容易遭到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破壞。

4.2 農業人口流失引起農村聚落日漸衰落

羊樓洞村人口流失和老齡化較為嚴重，村落內很難看到40歲以下的年輕人，多是60歲上下的老人和一些兒童。羊樓洞地區近些年種植茶葉的人員逐漸減少，大部分人都外出務工。當前仍然留在羊樓洞的村民的生產經營方式還是簡單再生產，即以傳統的生產加工茶葉、糧食等，沒有技術的進步，只是對上一年的重復。到2016年，人均收入11200元。外出務工獲得經濟收益占比為64%，這是村內居民獲取經濟收益的主要來源。

4.3 制作技藝的傳承和發展危機

羊樓洞磚茶文化系統的核心是趙李橋磚茶制作技藝，趙李橋磚茶制作技藝是經過歷朝歷代制茶師口耳相傳以及言傳身教，才能傳承不斷。這些關鍵要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比如在制作技藝中的核心環節——發酵，發酵環節工序復雜困難，制茶師必須技術正確、熟練、精湛，這時師徒之間進行技藝傳承尤為重要。目前趙李橋磚茶制作技藝面臨一些不可避免的問題以及巨大沖擊，比如繼承者人數減少，傳承面臨斷絕；學徒素質不高，技藝不精；全人工手工制茶，規模較小，成本較高；茶種類變多，奶茶、果茶等更受年輕消費者的喜愛，茶種類的豐富，消費者選擇也更多。

4.4 農業文化遺產品牌和效應“免費搭車”現象較難控制

當前，隨著萬里茶道以及一帶一路的熱潮和磚茶市場在政府和商家的努力下不斷升溫，羊樓洞磚茶的品牌價值不斷凸顯。赤壁眾多茶葉相關企業如雨后春筍般紛紛開始生產磚茶，磚茶廠雖多，地區、質量、工藝等卻相差甚遠，而且由于羊樓洞磚茶獨特的制茶技藝以及優質的茶源難以模仿，并且成本很高，很多茶廠為了節約成本，以次充好，以假亂真的情況不時出現，這對羊樓洞磚茶的品牌、銷售等造成比較惡劣的影響。

5 萬里茶道背景下羊樓洞磚茶保護對策和建議

5.1 政府合理著力優化保護管理政策并搭建遺產活態保護與發展平臺

政府著力優化保護管理政策。在2014年，湖北省赤壁市政府就已經發布了《關于加快推進茶葉產業發展實施辦法》文件，來促進當地茶產業發展。2021年5月1日起湖北省正式實施《湖北省促進茶產業發展條例》，這是湖北首次為茶產業立法，它意味著茶產業發展開始與法制接軌，保障茶產業的可持續健康發展。為推進羊樓洞磚茶產業的持續健康發展，赤壁市還專門成立了一些相關茶產業發展的小組，多方面統籌協調羊樓洞磚茶農業文化遺產與當地經濟發展，同時保護當地的生物多樣性和文化多樣性。

政府合理搭建遺產活態保護與發展平臺。羊樓洞的古茶樹園是重要的旅游景區，隨著萬里茶道的申遺成功，羊樓洞逐漸進入人們的視線，所以羊樓洞磚茶的種植茶園也是人們慕名而來觀賞的對象，人流量巨大，不利于茶樹的正常生長。為了茶樹能有一個適宜的環境，政府應該嚴格管控參觀人數，合理安排參觀時間，甚至制定嚴格的規章制度防止茶樹受到傷害。雖然這樣可能會影響當地旅游業和的收入，但是茶樹保護必須重視，所以政府要處理好遺產的“活態”保護和旅游業發展的矛盾，既要保護好重要文化遺產，也要合理開展旅游業等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產業。

5.2 響應落實萬里茶道倡議，堅持“保護好、傳承好、利用好”

萬里茶路倡議的實施，使羊樓洞磚茶再一次興盛，2014年，趙李橋茶廠積極改進原有的傳承方式，擴大傳承范圍，茶廠在羊樓洞現存的明清古街上建立羊樓洞傳承基地，基地里有復原的磚茶制作工具，還通過數碼設備展示制作技藝，讓傳承人們對磚茶有更加深刻的認識。以甘多平為代表的的磚茶技藝人正在積極創新傳承方式，讓磚茶技藝繼續傳承。

趙李橋磚茶制作技藝在繼承的基礎上，仍然不斷發展。為了迎合年輕人的口味，茶廠發明創造出更多新的茶品；為了提高效率，茶廠把煙草切割技術引入磚茶切割；為了實現茶品外觀多樣化，茶廠制造出茶包，象棋茶等美觀有趣的茶品

5.3 在萬里茶道背景下，開發文化產品擴大市場

羊樓洞地區歷史悠久，文化資源特色鮮明且豐富，是中俄萬里茶路的源頭之一。在產品開發方面，應立足于當地特色茶文化，設計出具有羊樓洞特色的萬里茶路文化商品。比如整合羊樓洞歷史上遺留下來的“川”字牌、“火車頭”牌等磚茶品牌，打造特色“萬里茶道”茶文化產品；打造趙李橋磚茶制作技藝為“國家非遺磚茶”品；立足洞茶文化、獨輪車文化、茶商文化等羊樓洞特色文化，將其轉化成特色文化產品，打造專屬羊樓洞萬里茶路的泛茶文化品牌。羊樓洞的萬里茶路文化產品的開發與設計，應充分考慮游客的需求，以體驗導向為指引，提高產品品質并適當創新，讓游客擁有一見難忘的美好購物體驗。

5.4 在萬里茶道戰略指引下，適度開發遺產地文旅融合

茶文化旅游是將茶相關遺跡、茶文化、生態茶園等融為一體進行利用和開發。茶文化旅游的慢慢興盛不僅有利于促進茶業和旅游業的發展，而且有利于傳播和弘揚傳統茶文化。當前羊樓洞地區的茶文化旅游存在的問題主要集中在茶遺跡以及茶文化生態產業園參觀人數不多，經濟效益小。所以羊樓洞地區在茶旅融合時，應打造獨具本地特色的茶文化旅游線路。同時，應發揮羊樓洞特色磚茶優勢，在當地的景區可以不時開展以萬里茶道為主題的特色活動，將“萬里茶道”與羊樓洞的故事等茶文化在此片區進行集中展示。

也可以設立一些相關萬里茶路的節慶活動，如“羊樓洞磚茶藝術節”，“萬里茶路文化節”等。羊樓洞茶文化旅游比較繁榮的應是那條明清時期“因茶成市”的古街，這是這條茶葉之路的標志之一，古街現存八十多處古商鋪，數十處古宅院落，這些建筑都是曾經羊樓洞茶業興盛的見證。羊樓洞明清古街在茶文化旅游的開發中，可以嘗試還原當地因“萬里茶道”而興盛的茶葉貿易場景。同時，可與“萬里茶道”沿線的相關城市共同發展旅游，打造“萬里茶道”真實體驗之旅，讓游客身臨其境重走“萬里茶道”，贊美這條壯麗偉大的萬里茶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