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考0分的男孩

?徐連梅

1

男孩小崔，瘦長臉，眼睛不算大卻清澈有神，目光時而調皮，時而狡黠；皮膚黝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自稱是中等生中的“奇葩”。

自我評價很中肯，他曾經確實做過不少“奇葩”事。比如，上課時總愛講話，常被老師批評，就自帶透明膠帶，一上課就把嘴巴封上。上課愛講話的不止他一個人，那些同學也紛紛效仿，一時間，班級刮起一股“膠帶封嘴風”。此舉讓大家的“每日故事”寫作中又添了一個新素材。

他還喜歡自找“苦”吃。

乍暖還寒時候，老師帶領同學們在校園里找春天。大家都在梅花前盡情嗅花香，他卻想嘗梅花的味道，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苦。隨口一句:“怪不得都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呀！”惹同學們捧腹大笑。

他拿出神農嘗百草的勇氣，不僅嘗花的味道，還嘗葉的味道，結果發現葉子大多是苦的。由此得出結論：“人，不能被事物的表象迷惑，否則，會吃苦頭的。”

小崔的做法總是出其不意。這不，最近又開始突發奇想了——英語考試，他想考0分，結果得了3分。英語老師大發雷霆，后果就是，他要把整個試卷訂正一遍。

問他為什么要考0分，他說，聽媽媽講過一個故事。

一個中學生很貪玩，一心想當賽車手。由于不愛學習，成績老是班里倒數。爸爸找兒子談話，說如果他能考到0分，以后什么事都聽他的。但是有個條件：必須遵守考試規則，一定要答完試卷，更不能臨場脫逃。男孩心想：考滿分不容易，考0分還不容易嗎？他開始一次又一次向0分沖刺，最后他終于考到了0分。

小崔也想試一試。

那天英語考試，他比每一次考試都投入，仔仔細細讀題，認認真真答題，力爭避開每一個正確答案，希望能如愿。可是，最終還是得了3分。

問小崔對此事有何感想，他很鄭重地表示，考0分太不容易了，必須要全部會做才能得到，否則妄想。考0分，其實就是滿分。

小崔，你很聰明。你知道嗎？故事中的爸爸就是哥倫比亞大學博士、作家、畫家劉墉；那個中學生就是他的兒子劉軒，畢業于哈佛大學，是心理學者、作家、電臺主持人。兩個人成就斐然，被視為一對傳奇父子。

小崔聽了我的話，若有所思。

2

一天，小崔來找我，扭扭捏捏地對我說，他喜歡小劉，可小劉不理他。小劉是我們班一個成績比較好的女生，長相清秀可人，還擅長寫作，文章經常作為范文在班級朗讀，收獲了一大批粉絲。

我一時想不起該怎么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害怕說得深了，打擊他的自尊心；說得淺了，起不到教育效果。

“老師，她說我成績沒她好，不能跟她在一起。”

“那你想怎么辦？”我順勢問。

“我要努力學習，爭取期末考試超過她！”小崔緊握拳頭，揮了兩下，像是給自己打氣。

我忍不住笑了：“那就要看你有沒有實力證明自己。”

“我一定要超過她！”小崔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了，頗有男子漢氣概。

打那以后，小崔在課堂上聽講很專注，嘴巴上也不貼“封條”了，因為他已經能管住嘴巴，時不時還有精彩的發言博得滿堂彩。課后作業不僅正確率高，而且寫得工工整整，下課也不和同學出去瘋玩，悶頭摳難題。

哈，為了“愛情”，看樣子也是拼了。

秋去冬來，轉眼間期末考試了。小崔的各科總分進入了班級前三名，雖然與小劉的分數還差一點點，但真的是進步神速。

我與他聊了起來。

“現在，小劉怎么說？”

“她只送我一個字：‘牛！’哈哈……”

看他那得意的樣子，我問他：“那你們現在開始交往了嗎？”

“老師，你想哪兒去啦？”小崔臉一紅，“我說的喜歡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喜歡是分很多種的，我的這種喜歡是……”聽著他繞口令式的辯駁，我明白了。原來，他們的“喜歡”不過是對對方的欽佩，他們的“想在一起”，不過是想做好朋友，經常在一起玩而已。

多純真的孩子啊。

我獎勵了小崔一個筆記本，他說，要把經歷這件事的心路歷程記在這個本子上，然后給我看。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他開心地擁抱我一下，大聲說：“老師，等我上了初中我還會回來看您的。”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陷入深思：這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呢？敢想、敢說、敢做，不拘常規，不怕人言，他想做的事情好像沒人能阻攔得了。對于這樣有個性、有獨特思想的孩子，我們不妨學學劉墉的教育方式，冷一冷，忍一忍，等一等，或許會出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