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蓉,王曉杰,冉彥桃,蔡金法
美國教育實證研究的類型與啟示
張輝蓉1,王曉杰1,冉彥桃2,蔡金法3
(1.西南大學 教育學部,重慶 400715;2.重慶市渝中區人和街小學,重慶 400010;3.美國特拉華大學 數學系,特立華州 紐瓦克 19716)
對美國《教育研究發展共同指南》進行分析,呈現美國教育實證研究6種類型,厘清各類研究的概念及要點,以期對美國教育研究有更全面認識.結合案例剖析美國教育實證研究各類型的聯系及特點,反觀中國教育研究,未來應突出研究的實踐導向,不斷深化課題研究;從問題出發選擇適合研究及數據收集的方法,遵循方法使用的標準和程序;辯證看待美國教育研究6種類型,探索本土化實證研究范式.
美國教育研究;實證研究;類型;啟示
實證研究是當前國際教育研究的主流趨勢及范式,是教育研究從經驗走向科學的轉折點,為鑒別學術觀點和教育理論的正誤提供了根本保證[1].然而,中國教育研究長期以來比較注重理論抽象和邏輯思辨[2],教育實證研究相對滯后,呈現出“重思辨、輕實證”的傾向,主要表現為教育實證研究規模小、時間短、類型單一、重復驗證少、低水平重復現象嚴重、結果影響弱等問題[3],如當前中國教育實證研究主要集中在描述性事實研究的類型上,甚至有不少所謂的“實證研究”尚處于數據資料的簡單羅列與機械堆砌階段[4].近年來,雖然中國教育實證研究持續增長,被更廣泛地采用,但與主要發達國家的普及程度比,還有很大差距[1],中國教育實證研究尚未成體系,且缺乏統一的實證研究指導標準,大力加強教育實證研究勢在必行.
美國教育實證研究一直走在國際前列,引領國際教育研究發展,但什么樣的問題需要什么樣的證據、采用什么樣的方法未有可參照的統一規定,各項目研究進程、貢獻大小也未有統一標準衡量等問題日益突出.為此,2013年由美國教育部(ED)所屬的教育科學研究院(IES)和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代表構成的聯合委員會發表《教育研究發展共同指南》(以下簡稱《指南》),試圖建立一個共同的標準來描述各類教育研究的關鍵特征,以改善機構內部和整個教育研究領域不同群體之間的交流.《指南》界定了美國實證教育研究的6種類型,并介紹了每類研究的研究目的、論證要點、設計特征和預期結果等,有利于組織和指導NSF和IES關于教育研究投資的決定,也能夠為項目申請者和同行評審者提供參考.通過對這6種研究進行深入剖析,以期為中國教育實證研究發展提供借鑒.
《指南》中介紹了基礎研究、早期或探索性研究、設計和發展研究、效能探究、有效性研究和大規模推廣研究6類,這6類研究形成了一個證據的“管道”,從基礎研究和探索性研究開始,到干預與策略的設計發展及初始預期,到干預和策略對改善教育、學習的有效性檢驗及最后大規模推廣,體現了教育研究不同階段的進程.
基礎研究是一種對某一教育問題初步的研究與探索,以教育中的現象、理論、方法、重要概念等為研究對象,探求其內在的發生機制、規律,以檢驗、開發或改進教育理論和技術的研究.此類研究能夠為教育研究及實踐提供基本知識,能夠拓展概念、概念間關系等方面的認識,有利于推進教育和學習前沿發展.基礎研究可在不與教育成果建立明確關聯的情況下研究教育現象,但要求研究對政策或實踐有明確的潛在影響,通常是小樣本、小范圍研究.
早期或探索性研究為主要針對某一特定目的或目標,初步探索解決教育問題的方式方法等的研究.這類研究通過探究教學中重要概念之間的邏輯關系,以為新干預或策略的設計和開發提供依據,或為已建立的干預或策略是否適合進行效能研究提供證據,這種關系通常是相關而非因果的.該類研究在原有理論與實踐基礎上關注以下問題:①教育成果與某因素(如兒童行為,技術,教育計劃、政策和實踐)的聯系;②在教育成果與某因素之間發揮中介或調節作用的因素和條件;③新干預或策略在為政策、實踐和設計開發研究提供依據方面的機遇及挑戰.主要是小樣本研究.
設計和發展研究是為實現明確學習目的或目標,基于已有理論和證據開發新的或改進原有干預或策略的研究.這類研究通常研究以下問題:①開發基于一定理論的教育問題解決方案(如教學方法),設計學習對象(如博物館展品或媒體),教育政策;②制定評估解決方案實施情況的措施;③收集在特定環境中實施解決方案的可行性數據;④進行試點研究評估解決方案獲得預期結果的可能性.
效應研究是對完全開發的干預或策略實現其預期結果的能力進行可靠估計,考察其實施效果及產生影響的研究.效應研究有3種類型:效能,有效性和大規模推廣研究.這3種類型研究在實施干預或策略的條件和研究結果所推廣的群體方面有所不同.效能研究主要是研究確定干預或策略是否可在“理想”條件下(如比在日常實踐中更多的實施人員支持,比實際條件下更均質的樣本等)改善教育結果;研究可能會涉及開發人員參與實施干預或策略,但應采取適當措施確保研究的客觀性和真實性;效能研究也被用于不同的條件下(例如,不同的群體中采用干預或策略的變式)復制先前的干預評估.有效性研究是評估在日常條件下實施干預或策略產生的影響,為此,實施條件應該與日常實踐類似,且應在沒有開發者參與實施的情況下開展.大規模推廣研究是評估日常條件下、在大范圍和廣泛群體中實施干預措施或策略產生的效應,此類研究應在多樣化的環境和廣泛的群體中開展,以得到普遍適用的研究結果.大規模推廣研究也應在沒有開發者參與的情況下進行.效應研究多采用量化研究方法,其中大規模推廣研究主要是大樣本的量化研究.
6類研究在實際開展時,都需遵循一定的研究程序與方法,在研究基礎、研究過程、預期研究結果等方面各不相同,具體而言如表1所示[5].每類研究都要求一定的理論和實證基礎,來說明研究開展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各類研究要求的基礎有所不同.在具體開展研究過程中,從研究問題、目標、假設的確定,到研究設計以及數據收集處理方法都有其操作程序,相應的也需遵循一定的規范和要求.每類研究的預期成果也隨著研究目標的不同而各不相同.6類研究的起點、終點及其中涉及的過程都有一套行為規范來指導研究的順利開展.這能夠為中國教育領域開展實證研究提供科學的、可操作性的參考指南.
雖然這6種研究類型遵循基本知識、設計和測試發展的邏輯順序,但建立它們之間關系的現實相當復雜.各類研究雖形成了從基礎研究到最后大規模推廣研究的序列,傳達出教育研究最終目的是希望研究成果能夠在實踐中大規模推廣,對實踐和政策起到推動作用.同時,能夠給研究者提供一個辨別自身研究處于何種階段的思路,使得研究者更加明晰后續研究的方向.但具體到每個研究課題,6類研究并非前后發展的簡單線性關系,而在教育研究過程中呈現出非線性、跨越性和交叉性的特點.
2.1.1 非線性
各類型研究并非單向展開(即從基礎研究到效應研究),而是會產生重要的反饋循環,每種類型的研究都可能為其它類型的研究提供依據.例如,正如基礎研究可以為效應研究提供依據一樣,效應研究的結果又會明確相關基礎研究的需求.開展早期與探索性研究,從實踐中獲取更豐富的事實資料去支撐與完善理論,又推進基礎研究的發展.有效性研究的結果可能是效能研究應用于其他群體的依據.設計與發展研究雖著眼于對現實問題的解決,但離不開前期從基礎研究的角度探求其根本原理……各類研究雖形成了從基礎研究到大規模推廣研究的序列,但各類研究之間互為基礎,并不能簡單地將其理解為線性關系.
2.1.2 跨越性
研究有時會直接從核心知識的發展轉向大規模推廣研究.一般而言,從基礎研究、早期探索研究、設計發展研究、效應研究,這樣的思路能夠讓研究者持續關注某一領域研究、不斷深化研究.但是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特別是大數據、物聯網等技術的成熟與興起,使得樣本的采集、數據的收集變得更為簡便.有時可直接由一種研究跨越到其它更貼近實踐的研究,而不用付出更多的研究成本.例如,大規模開放式在線課程(MOOCs)這種新的學習機會和技術,可實現在不進行小規模測試的情況下直接大規模快速測試學生學習狀況.
2.1.3 交叉性
個別研究可能包含跨越研究類型的元素.在實際開展教育研究時,這6類研究并非是割裂的.例如,設計和發展研究項目可能會納入一項小規模研究來評估有效性.同樣,進行效能研究的研究人員可能需要參與設計和發展研究,對基礎理論的研究可能需要將二者結合起來.在判別究竟屬于哪一類研究時,應充分明晰研究的意圖是什么,處于整個研究進程中的哪一環,而不能以其中個別成分來判別,或者說幾類研究并沒有嚴格的區分,在實際研究過程中,隨時需要根據研究的結果調整研究的進程、類型及方向.
正如前文所述,科學調查現實比這樣的線性“管道”更復雜,無法將這6類研究單獨分類、完全割裂,但6種類型的研究已經基本形成了一條研究的“序列”,從基礎和探索性研究開始,到設計和開發干預措施或策略,再到干預措施或策略對改善學習或其它相關教育成果的有效性進行審查.這為實證研究提供了一個全面的研究規劃思路,為如何開展實證研究提供了方向.
為此,以蔡金法主持的“數學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長期跟蹤研究”課題為例,探討這6類研究如何組織和實施,以便研究者對6類研究有更為深入的認識.“數學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長期跟蹤研究”是一項借助問題提出工作坊開展的實證研究,問題提出工作坊由西南大學數學與統計學院、西南大學基礎教育研究中心主辦,目前小學數學問題提出工作坊已成功開展了3期,工作坊由5項主要活動組成,研究問題提出的本質、意義及其對培養學生理解的意義;教師根據問題提出的情況提出自己的數學問題;要求教師預測學生可能提出的問題類型;要求寫兩份教學設計關于解決簡單方程式的主題;教師參與討論由其他教師設計的3種問題提出的課堂教學[6].基于工作坊的開展,圍繞問題提出,設計了實證研究的路線,如圖1.
如圖1所示,圍繞“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長期跟蹤研究”,針對不同研究問題,規劃了6類研究,確定了不同的研究項目.下面對這6類研究的應用進行闡述,以便更深入了解實證研究.

表1 6類研究的操作要點
2.2.1 “問題提出”基礎研究
基礎研究致力于以教育現象、理論、方法、重要概念等為研究對象,探求其內在的發生機制和規律.“問題提出”基礎研究主要涉及探討數學問題提出教學的理論、方法以及未來研究的方向,研究“什么是數學問題提出”“數學問題提出是否能夠幫助教師理解學生思維過程”“教師是否能提出重要且有價值的數學問題”“如何支持教師提出重要且有價值的數學問題”等問題.如蔡金法等在數學“問題提出”教學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研究中,厘清了什么是問題提出,對問題提出教學的理論基礎進行了討論[7];又如李欣蓮等在小學數學教師“問題提出”表現研究中,從教師在兩類問題提出上的表現及工作坊對其問題提出能力影響的角度對小學教師進行調查[8];還有諸如教師“問題提出”教學知識建構[9]、美國小學數學教學中的問題提出及啟示[10]、問題提出中數學交流的模式構建與案例解析[11]、小學數學教師“問題提出”的教學信念研究[12]等皆為基礎研究.

圖1 6類研究在“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 能力提升的長期跟蹤研究”應用
2.2.2 “問題提出”早期或探索性研究
早期或探索性研究重在研究教育成果與某因素的聯系發揮中介或調節作用的因素和條件.“問題提出”早期或探索性研究主要圍繞問題提出對教師教學方法、學生學習方式等可變因素的影響或聯系.如蔡金法等探索了問題提出工作坊對小學數學教師問題提出與教學設計的影響,具體而言,該研究通過收集3類數據來證實問題提出工作坊對教師問題提出的認知以及課程設計的影響[6];又如陳婷等在數學教師學習使用“問題提出”教學——用字母表示稍復雜的數量關系為例的研究中,對一位小學青年數學教師如何學習運用“問題提出”教學進行個案研究,教師先后使用“問題提出”教學法和傳統教學法設計并執教同一節課,比較兩節課的異同之處[13];還有如大學生創造性問題提出能力及其影響因素研究[14]、學校環境對初中生人格特征與創造性科學問題提出能力關系的影響[15].這些都是屬于早期或探索性研究.
2.2.3 “問題提出”設計與發展研究
設計與發展研究強調開發新的或改進原有干預或策略、開發新方案、制定解決措施等.在進行了“問題提出”的基礎研究和早期探索性研究之后,“問題提出”設計與發展研究主要解決的是問題提出教學課例的設計以及教師專業發展模式等問題,如設計與開發問題提出教學課例,將問題提出融入人教版五年級上冊“植樹問題的練習”、四年級上冊數學廣角“合理安排時間”、四年級下冊“復式條形統計圖”等的教學;又如有效教師專業發展活動模式的實踐探索——小學數學主題式問題提出工作坊,構建的有效教師專業發展活動可以更新教師觀念,促進培訓理論落地于課堂實踐,謀求了一條教師專業發展培訓新路徑.
2.2.4 “問題提出”效應研究
效應研究是考察其實施效果及產生影響的研究,分為效能研究、有效性研究、大規模推廣研究.“問題提出”效應研究主要關注的是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學生創新能力的影響及效果.目前問題提出工作坊所做研究主要集中在前3類,對此類問題還未關注到,后續研究可以對完全開發的問題提出教學促進教師專業發展以及學生創新能力的效果進行可靠估計,考察其實施效果及產生影響的效應研究.即對“數學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效果及產生影響”進行研究,如探索主題式問題提出工作坊對教師從事問題提出教學的促進作用;又如問題提出教學對小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研究,設計單組前后測實驗,選取研究對象,探討問題提出教學對學生創新能力的影響;再如問題提出教學對小學生學業成績和創造性影響的大規模實驗,研究可采用某地區教育質量監測的大規模測評數據進行分析.
這6類研究并非獨立割裂的,如問題提出的基礎研究對概念、理論、方法等的探索是后續研究開展的基礎.同時,這6類研究界限模糊,如“教師和學生如何提出問題”研究涉及基礎研究,也涉及早期或探索性研究;又如“如何設計問題提出教學課例”屬于設計與發展研究,但在設計開發的過程中,也需對設計的干預或者策略進行有效性研究,以確保策略及干預的科學性.值得注意的是,針對“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長期跟蹤研究”課題,研究課題的某個子問題,需要采用多種類型研究,對于該問題的研究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后續的研究問題,在研究后續問題時也可能又返回到先前問題的研究,而在此過程中對于6種類型研究也需要靈活選擇.
《指南》對6類研究做出了詳盡的描述與規定,為美國教育研究的選擇、論證及開展提供了有力支撐.通過對美國教育研究6種類型、要點及其之間的聯系結合案例進行深入分析發現,這6種類型的研究回答了不同問題,提供了在某一問題上深化研究的序列,但這種序列是非線性的,各類研究目的、意義、操作要點、預期成果等方面也各有側重、彼此促進.對這6類研究進行深入剖析,能夠為中國教育研究的開展提供參考與借鑒.但中美兩國存在文化上的差異,不能全盤套用,應借鑒其研究思路方法及范式,為中國教育研究事業發展提供支撐.
教育研究都具有實踐指向性,是指要達到改造現實的目的[16],必須走向實踐[17].“研究到實踐”的簡單路徑,需要探尋多種“證據”來源以提升研究質量,并加強研究、政策與實踐之間的作用與聯系.當前中國教育研究將重點置于項目申報和審核上,在研究過程的科學規范、是否有充分證據、研究成果、現實影響及后續研究成果的科學性與推廣性這些方面尚需驗證[18].美國教育的6類研究回答了“為什么”“是什么”“怎么做”“效果如何”的問題,雖然回答的問題不同,但均指向產生新知識、政策、實踐(潛在)有影響或價值.6類研究整體遵循從基礎研究、早期或探索性研究、設計與發展研究、效能研究、有效性研究、大規模推廣研究的序列,這為中國教育實證研究從研究到實踐提供了一種深化研究的思路.首先,研究問題的確立應關注此研究是否有理論價值、直接或間接的政策意義和實踐價值.其次,中國教育科研管理的重心應向研究后期階段移動[18],在加強前期微觀課題、基礎課題研究的同時,在某個問題上不斷深化,盡可能擴大研究的實際應用價值,到達服務政策制定與實踐改進的效果.再次,在實際研究過程中,鼓勵研究者沿著某一問題從基礎研究做到最終的大規模推廣研究.因為若將研究僅限于基礎研究,或是只進行了基礎研究、早期探索性研究、設計發展研究,而未開展效應研究,都難以將獲取的新知識、方法、干預轉化為可操作的措施以服務于政策制定及教育教學實踐,這樣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教育研究的實踐及政策價值.但這并不意味著每一項研究都要將6類研究從頭到尾開展一遍,這6類研究知識發展是非線性的,有時會從其中的一種研究直接過渡到大規模推廣研究,有時會從某類研究回過頭來進一步進行基礎研究.這就要求研究者要厘清某一問題研究的進程,靈活確定進一步深化的研究類型.
沒有問題的研究或者說沒有“真問題”的教育研究,研究方法再規范合理,其對教育現象和事實的描述、說明、解釋、改進的意義都是有限度的[19].問題是研究的開端.因而,研究首先要明確即將解決的問題和研究的具體問題,進而依據研究問題及內容選擇合適的研究方法及數據收集的手段.如基礎研究對概念或者某一過程進行探究時,就不用采取大規模的量化研究,而研究某項干預在日常教學中的效應時則不適合采取簡單的小樣本分析.同時,研究者在使用某種研究方法時要厘清為何以及如何使用某種方法,并嚴格遵守方法使用的程序和標準,注意研究方法和數據收集手段使用的科學規范性.但有研究者為了凸顯研究的“科學性”,過于注重研究方法的多樣性與數據分析的復雜性,用簡單描述性統計能說明的問題偏要進行復雜的數據分析,這種為了方法而研究的現象要盡量避免;也有部分研究者未嚴格遵守統計要求或研究規范,忽視數據特點,操縱甚至篡改原始數據,直到獲得各項指標良好的模型和符合其預期假設的統計結果[20],這都有悖于教育研究的科學性要求.另外,教育研究具有情境性.對量化研究方法的推崇常常容易使人們忽略該方法用于探究特定教育問題的適切性及方法本身的缺陷,簡單套用自然科學精細化的數學模式,很可能導致研究結論與教育現實并不相符,不但無法揭示客觀的教育規律,也貶損了教育研究的科學性[20].因而,研究者不能盲目套用既定的程序及方法,應針對研究問題進行靈活的調整,也有必要加強研究者邏輯分析能力和統計應用能力的訓練,切實提高研究者科學使用研究方法的素養,從而推進研究的規范化、科學化.
美國教育6種研究類型從方法論角度為中國教育研究發展提供了借鑒.中國教育研究者受傳統文化和思維方式的制約、邏輯學和統計學方法訓練有限等方面的限制[21],實證研究發展存在諸多局限,應充分借鑒美國教育研究6種類型及其相關要求和方法,規范實證研究的程序.然而,科學研究實際上比這樣的“管道”更復雜、無序、非線性,這6類研究也不能將所有的教育研究囊括其中,且各類研究之間沒有明顯的界限,當今“互聯網+”“大數據”對教育研究數據收集與分析方式也產生巨大影響,使得6類研究之間的關系更加復雜.因而,研究者要科學審慎地吸收這6類研究對自身課題研究的借鑒作用,并在此基礎上拓展視野.同時,學界應加強對教育研究方法的研究,深入探究中國教育實證研究方法論和研究方法體系,科學合理地對中國教育研究從研究進程上進行分類,并明確每類研究的規范標準,為中國教育研究提供指引和參考.另外,缺乏本土問題意識的教育研究成果將缺乏對本土教育實踐的解釋力和指導力[22].教育實證研究者應結合中國教育的實際情況,加強扎根于本土的教育問題開展研究,將國外先進研究經驗轉化為適合并服務于中國教育情境的方式方法,并以此為基礎構建中國本土特色的教育實證研究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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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ypes and Enlightenment of Education Empirical Research in American
ZHANG Hui-rong1, WANG Xiao-jie1, RAN Yan-tao2, CAI Jin-fa3
(1.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2. Ren He Jie Primary School, Chongqing 400010, China;3. Department of Mathematics, University of Delaware, Newark Iowa 19716, USA)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Common Guidelines for Education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this paper presents six types, relations and key points of educational empirical research in American, and clarifies the concepts and key points of all kinds of research, and it make us have a more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Next, based on the case stud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nnections and its characteristics of six types of education empirical research in American. Then on the base of these,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several points of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research in China, as follows, we should highlight the practical orientation of research and deepen the recollection continuously, we also should choose appropriate research methods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problems and follow strict standards and procedures, what’s more, we should take a dialectical view of six types of 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and explore a localized empirical research paradigm.
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empirical research; type; enlightenment
G633.62
A
1004–9894(2021)06–0074–06
張輝蓉,王曉杰,冉彥桃,等.美國教育實證研究的類型與啟示[J].數學教育學報,2021,30(6):74-79.
2021–08–02
西南大學引進人才(教育部“長江學者”講座教授)計劃項目——數學問題提出對教師專業發展和學生創新能力提升的長期跟蹤研究(swu118118);中國基礎教育質量監測協同創新中心重大成果培育性項目——縣域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測評工具的開發及應用研究(2019-06-009-BZPK01)
張輝蓉(1968—),女,四川內江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課程與教學、基礎教育、數學教育研究.蔡金法為本文通訊作者.
[責任編校:陳雋、陳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