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辰
暗夜里,幾只烏鴉飛過,老人也離開了人世,臉上帶著太多的不甘、迷茫,死之前,他拉著陸秋風的手喃喃地說:“記住啊!記住啊!”陸秋風看著他蒼老的眼眸里泛著渴求的光芒,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
老人離開后,陸秋風打開了胭脂盒,拿出了眉筆,一筆一筆,細細地為老人勾勒眉角,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無論上多少粉都無法掩蓋,只是隱約還能看見當年傾城的紫色。陸秋風嘆息著,最后幫他穿上那件花影重疊的衣,看著他靜靜和衣睡去。
陸秋風做完這一切,才發現自己已是滿臉淚水,“這戲班子是要散了哦。”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話入耳中,“是啊!”陸秋風輕輕嘆息著,是這個秋天,還是下一個秋天呢?
陸秋風自小跟著師父學唱戲,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經歷,打罵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深深的印跡,而師父老用沉重的眼神看著他。這時,陸秋風覺得身上像壓了座大山似的,他想躲避,卻聽到師父喃喃地說:“后繼無人啊!”他愣住了,回過頭看著師父,師父好似看到他的目光,突然一震,把他拉到放滿貢品的桌上。“跪下,你發誓,你發誓自己不會把祖師爺傳下來的飯碗弄丟了,你會把它發揚光大。”他近乎咆哮著,“快發誓啊!”陸秋風呆愣在那里。他大聲吼叫,像一只老虎,眼睛散發著兇光。直到陸秋風挺直身板發誓后,他的目光才又和藹起來。
陸秋風想到這里,心口就沉重起來,都快喘不過氣了,他想:“怎么保住飯碗啊?”
老人離開的第二天,戲班子里的人就紛紛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陸秋風急了,想要攔住他們,卻挨了一個又一個白眼,好容易攔住一個,卻聽他說:“您知道,這些年,愛聽戲的沒幾個,又賺不到錢,我們啊!早就想散了,之前是礙于老頭子的面子,現在他走了,大家還不都走了啊!我早就在外面聯絡好工作了,一個月能掙不少錢呢!我勸你,也早一點走吧。”
看著這一班子一下子都散了,陸秋風心里涼了半截。獨自走進屋內,看著滿地狼藉,他突然大聲笑了出來,有些癲狂。他對自己說:“放棄吧!”然后他也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這里,卻看到那一件件戲衣,腦海中回想著自己發過的誓。最終他像瘋了一樣,為自己描眉,上妝,穿上戲衣,在屋子里忘我地唱了起來,聲音凄凄,唱了也不知多久,哭了出來,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上。看著鏡子中花花白白的臉,他罵:“要你有何用!”
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時候醒的,陸秋風只是卸去了妝,換下戲衣,又像往常一樣,開始練習。他更加認真,他不想讓師父失望。他想把戲曲發揚光大,但是,他沒有錢。那些演員也要養家,也要為生活打拼。陸秋風孤身一人,也沒有辦法去登上大舞臺表演,他無奈,四處奔波,卻無濟于事。
終于,有人對陸秋風說:“你為什么不用網絡呢?現在有了網絡直播,什么東西都傳播得很快啊!”陸秋風正經地拒絕了他,戲曲是一件很正式的東西,怎么可以在網上隨便亂傳呢?“你真是個死腦筋!”說罷,那人便離開了。
陸秋風回去想了很久。最終,給師父上了炷香,重重地磕了個頭。他開始慢慢地接受新東西,去探索網絡平臺,他才發現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他錄了一小段唱戲的視頻傳了上去,很快就有人在下面評論了,有好奇的,有贊美的,也有純粹因為陸秋風長得好看的。他只是默默地看,開始每天更新,給大家講戲,教大家唱戲,慢慢地,有更多的粉絲關注傳統戲曲,他成了網絡里的角兒。
時隔一年,師傅的忌日,陸秋風描上眉,畫上妝,穿上一身行頭,錄了一段獨唱,聲音裊裊,直上云霄,這是他這么久,第一次換上行頭錄視頻,關注的人都十分震動,最終把這個視頻頂上了熱門。陸秋風在最后對鏡頭說:“我是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多了解戲曲。”
指導老師? 何平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