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惠鋒
5年多前的山塘村,500多戶村民安安靜靜地過著跟祖祖輩輩一樣,日復一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2015年,隨著上海市第一個郊野公園開園,處于廊下郊野公園核心區的山塘村,就如平靜的湖面扔進一顆石子,一陣陣的漣漪就這樣開始層層蕩漾開去。
五年前的山塘,貫穿村域東西的主干道廊華路和南北主入口山塘中心路只是四五米寬的水泥路,來往車輛交匯要十分小心。
今天的網紅打卡地楓葉島只是楓彩集團下面一個楓樹種植基地。星空度假營是個因疏于管理而幾近荒廢的香樟樹苗圃。
青檐版畫是一個久未打理面臨廢棄的倉庫。農民宅前屋后的小菜園小田園都是自給自足的自留地,吃不完的蔬菜就爛在地里當肥料。
村委會是一個四面圍合的院子。那時沒有百姓戲臺,露天電影沒有地方看,村民要跳個廣場舞就在自家宅基附近找個大一點的場地。
2015年10月,廊下郊野公園作為上海首個郊野公園開園了。這個對全上海,對金山,對廊下,都是一個新生事物。郊野公園的大門在哪里,要不要買門票?郊野公園怎么走,郊野公園玩什么?對于處于郊野公園核心區的山塘人來說,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我的家園,你的樂園,家里來客人了,我要怎么迎接?
11月15日那天,秋高氣爽,風和日麗,小小的山塘,窄窄的廊華路一下子涌來了11200多名游客慕名而來。就因為朋友圈不知道誰隨手發了一張楓葉島的美圖,養在深閨人未識的300畝的楓樹一下子成了“網紅”。十年佇立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楓葉島的走紅一下子讓很多先知先覺的山塘人發現了生態價值和鄉村魅力。6000畝涵養林和800畝香樟樹林可是源源不斷提供負氧離子的永動機啊,住在大自然的氧吧里是多么愜意的“詩和遠方”。
自家地里的蔬菜和土雞土鴨雞蛋鴨蛋可都是城里人眼中的香餑餑,吃不完可以賣。倉庫可以改造成民宿,讓藝術為其賦能,閑暇之余學學版畫,舞舞蓮湘,有趣的靈魂和好看的皮囊就都有了。
老百姓多余的房子也可以時尚一把,裝修裝修,鄉村的形換上城市的“芯”,與近悅遠來的游客“共享”鄉野的樂趣,你養心養胃養肺,我掙點錢養家,各得其所,各自安好。
5年來,郊野公園從新生事物到“我的家園,你的樂園”,迎接四方賓客的“四好農村路”建起來了,農家民宿的牌子掛起來了,百姓戲臺活起來了,農民的錢袋子也鼓起來了。
初來山塘的人都有一個必選動作,去山塘古橋走一個來回。在橋的這頭——上海山塘拍一張照片,到橋的那頭,浙江山塘拍一張照片;還嫌不夠的,站在橋的中間,滬浙交界處再來一張。據說這樣的三連拍才是合格游客的基本標配。去年,山塘河上還新添了一座明月橋,老百姓也稱其“連心橋”,與200年的古橋、幾十年的公路橋一起,三橋分別代表山塘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相映成輝,成為山塘的風景線。
確實,因為山塘地處滬浙毗鄰,一河之隔的獨特地理位置造就了先天的資源優勢。長三角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國家戰略在這里得到了最好的印證。上海的石庫門,浙江的紅船,毗鄰黨建從這里起航。
“山塘的糖在哪里有賣?”因為聯合打造了AAA景區,經常有上海的游客到浙江山塘買糖。這里的百姓管浙江山塘叫“南山塘”。今年恰逢建黨100年,南山塘的老支書張在明在講黨課的時候經常用這個“笑話”當開頭。“其實山塘沒有糖,但是山塘有山,有塘,山是東面的秦望山,塘是西邊的六里塘。”講山塘的前世今生,張在明如數家珍。
“金山的第一位黨員叫李一諤,平湖的第一位黨員叫朱軼凡,朱軼凡是李一諤介紹入黨的,他們一起發展了平湖第一個黨組織。”五一節前,北山塘的第一書記楊立平在老街上給店主們和民宿的經營業主講黨課,結合“學黨史悟思想辦實事開新局”,楊立平正好收集他們的意見,怎樣把96米拓展到208米的老街合力打造好,爭取今年把明月山塘成功創建成AAAA景區。
“在山塘待了那么多年,還真不知道山塘原來有這么多精彩的故事。南北山塘還是英雄的山塘,以后我們接待來我們山塘玩的游客有更多故事可以講了。”作為五星級民宿江南蓮湘的主人,曾在文體中心主任的崗位上干過,還當選過上海市的黨代表,講紅色故事絕對是一把好手。
也是因了滬浙毗鄰的優勢,兩地還聯手開辟了第一條跨省馬拉松賽道。從北山塘出發,經由廣陳鎮廣山公路往朱平公路一路向北,穿越黃浦江上游水源保護區的6000畝涵養林,途經風景如畫的六里塘,回到上海山塘。21公里的半馬賽道,串起了滬浙兩地的友誼,也串起一個紅色基因植入綠色發展的傳奇。
2018年3月,為了貫徹“兩區一堡”戰略,廊下鎮又率先提出“田園五鎮”的設想,將毗鄰的上海呂巷、張堰和平湖的廣陳、新倉發展成五鎮聯盟。在250公里的區域范圍內,通過“黨建聯心、文化聯姻、發展聯動、民生聯建、平安聯防、人才聯育”實現資源共享,每年由一個鎮當輪值主席,定期召開山塘論壇,發布聯建項目,一條生態G5發展畫卷正在徐徐展開。
比起山塘的景美,山塘的人更美。2016年,山塘村被評上了“全國最美村鎮”,2019年,山塘村被評為鄉村振興示范村。榮譽的背后,是山塘無數孜孜不倦的“追夢人”踏實勤奮的汗水。
“謝謝哥哥,呵呵呵,謝謝哥哥”,在山塘老街,時不時會有幾個特殊的村民散步。這位盯著楊立平叫“哥哥”的人是南山塘一位智力障礙的村民。以前看到陌生人,他都是躲著墻角走,自從楊書記經常送他一瓶礦泉水喝,給他買海棠糕吃后,他見到楊書記就豎起大拇指“哥哥、哥哥”地叫。類似的村民還有幾位。楊書記都熱情友好地一視同仁,把他們當作兄弟對待。村民們都說,楊書記的“傻子”弟弟一點也不傻。
鄉賢治村是市域治理的有效嘗試。在山塘村土生土長的陳保良退休前是廊下鎮的班子領導。1979年,18歲的他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退伍后,一塊中央慰問團送給參戰戰士的紀念枕巾他珍藏了42年。這條別著4枚銹跡斑斑的徽章的枕巾伴隨了他的大半生,既是他青春的回憶,也是他前行的動力。退休后,他成了鎮村黨史學習教育宣講隊的一員,他要把英雄的山塘故事講給廊下的青少年聽,讓他們更好地回顧歷史,繼往開來。
陳海平是青檐版畫民宿的業主,半百人生,滿頭銀發,鼻梁架著一副眼鏡,說話語速很慢,毋庸諱言,一看就是如假包換的藝術家本尊。在山塘,他有很多作品。游客中心、老街藝術館、田迷蹤,這些地標性建筑都出自陳海平。他把山塘的老底子翻個透,研究山塘的風土人情,將老農們曾經用過的水缸、紡車、木桶、犁耙等老物件都拾掇拾掇,賦予了新生命。在傳統農業日漸式微的新農村,為遠去的農耕文明保留一點“鄉愁”。
山塘有很多農業合作社,要說做得最牛的,王衛國應該算一個。這位江蘇來的小伙子在廊下種桃子,一干就是十多年,一不小心從小哥做到大叔。老農民干出新花樣,因為種出了“喝牛奶聽音樂”的仙桃,他還被評為了上海市優秀農民工,一舉成了遠近聞名的“田秀才”,時不時還讓人請去專家授課。如今,他的“螞蟻桃子學院”還成了田園五鎮農創培訓基地,區內外的青少年研學少不得請他講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