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建
摘?要:隨著中國反貧困治理過程進入后脫貧時代,其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空間、治理方式等也需要作出同步調整,呈現出治理主體的多維均衡性構造、治理對象的相對多樣性發展、治理空間的散點化城鄉融合、治理范式的常態化長效扶貧等新的表現形態。而其在“變”的創新發展邏輯中保持著“不變”的精神實質,即在領導主體上堅持中國共產黨統一領導的政治立場不變、價值理念上堅持遵循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不變、目標追尋上堅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夢想不變、能力水平上堅持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底線思維不變。中國反貧困事業的偉大勝利就是在“變”與“不變”的辯證邏輯中實現的,即遵循對立統一規律,在“變”中把握“不變”,做到堅守反貧困治理精神實質的一脈相承;遵循質量互變規律,在“不變”中創新求“變”,不斷譜寫中國反貧困發展史上的輝煌篇章;遵循否定之否定規律,在“變”與“不變”中堅定前行,走穩通向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康莊大道。
關鍵詞:絕對貧困;相對貧困;反貧困治理;辯證邏輯
中圖分類號:D63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3176(2021)06-048-(9)
一、后脫貧時代的出場緣由及其實質
一般意義上講,“后脫貧時代”是一個被賦予明確內涵的時間概念,并非是一個抽象的理論概念,其劃分的最根本依據就是經濟學意義上的貧困結構轉化。這是因為,貧困的本源和內核同社會財富始終緊密地關聯在一起,構成了貧困這一復雜多維社會現象歷史發展進程中的一個重要場景,從經濟學視野對貧困結構的整體性把握理應成為研究后脫貧時代出場緣由的一個重要參照。進一步來講,從經濟學意義上劃分貧困結構,最為基礎也最為重要的就是絕對貧困與相對貧困這一結構組合,兩者之間既有緊密聯系又有顯著區別。所謂絕對貧困其最初本意是指基于物質保障層面的生存性貧困,相對貧困則是指建立在生存性貧困基礎之上的發展性貧困,而無論是哪一種貧困狀態,都是一種相比較而言且相對缺乏的貧困結構。這也正如英國社會學家安德魯·韋伯斯特(Andrew Webster)所論述的那樣,“貧困僅僅是相對而言,是將一群人的境遇與另一群人的境遇相比較而得出的一種概念”[1]。可見,相對貧困是針對絕對貧困而言的一個嶄新的貧困呈現階段,前者必須建立在后者有效治理的基礎之上,二者之間在時序上呈現出前后無縫銜接的發展形態[2]。
從上述定義及發展邏輯不難推斷出,當前,國際上關于貧困的一般詮釋,基本指向是絕對貧困,絕對貧困問題自然也就成為這一時代反貧困事業關注的焦點[3]。無論是聯合國從20世紀60代開始到90年代為止每隔十年制定的《發展十年國家發展戰略》,還是在千年發展之際聯合國制定的《聯合國千年宣言》,抑或是在《聯合國千年宣言》收官之際聯合國再一次制定的《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都能找到對這一基本判斷的具體印證。鑒于此,如果說貧困結構有絕對貧困與相對貧困之分,那么,在不同發展階段所對應的時代概念自然也要有所區別,只是在不同國家和地區,對這一時代概念的具體稱呼存在著差異而已。雖然如此,但將絕對貧困的徹底消除作為判定進入反貧困新階段的現實依據則是毋庸置疑的。就中國反貧困治理而言,同樣適用且遵循這一世界性反貧困事業的總體思路及發展邏輯。當前,中國現行標準下的農村絕對貧困人口得以全面消除,這也意味著中國反貧困治理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而關于這一新的反貧困治理階段所對應的時代稱呼,國內學術界以及一些非政府組織大多將其稱為“后脫貧時代”,為此,本研究也繼續沿用這一提法。之所以進行這樣的論證分析,一方面,有助于回答后脫貧時代的出場緣由,另一方面,有助于認清這一新的反貧困治理階段的實質,繼而更好地闡釋和把握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的“變”與“不變”及其辯證關系,為扎實把中國反貧困事業推向深入提供理論依據和實踐遵循。
二、“變”: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出現新的表現形態
1.反貧困治理主體之變:從政府單一主導到多維主體協同參與的均衡性構造
審視中國反貧困治理的歷史實踐不難發現,面對生存性貧困的生成邏輯及其基本屬性,中國反貧困治理的主體結構更偏向于采取以運動式治理為外生型動力的政府主導模式,這在特定歷史時期無疑符合反貧困治理發展的一般邏輯,中國創造的世界性反貧困歷史奇跡正是對此最好的印證。同時,這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政府主體性凸顯和社會組織與貧困個體主體性弱化的失衡現象,雖然這一失衡現象并未對治理生存性貧困構成關鍵性障礙,但是倘若反貧困治理的場域出現階段性轉變之后,難免會成為新階段反貧困治理的關鍵性影響因素。特別是進入到后脫貧時代,反貧困治理場域呈現出高度復雜和相對模糊的狀態,由政府主導的單一扶貧主體結構往往難以有效應對反貧困治理場域在時代轉換中所帶來的新場景、新內容、新特征以及新要求,一種依托主體性均衡建構起來的多維主體協同參與的反貧困治理主體結構也終將被呼喚出場。這是因為,反貧困治理的主體構造本身就是一個動態演變的發展過程,不均衡呼喚著創新和變化,均衡孕育著穩定和發展,二者有機統一于反貧困治理的偉大實踐中。具體而言,在后脫貧時代,通過構造均衡性多維主體協同參與的反貧困治理主體結構,從某種意義上講,可以均衡國家、社會與貧困家庭彼此之間的相互關系,讓政府、社會組織以及貧困個體在反貧困治理場域中同頻共振,在“國家—社會—家庭”三者之間形成一種可以相互補充效果、相互促進效果以及相互有效替代的均衡互動參與模式[4]。這一均衡互動參與模式的實質就是將反貧困的外生型動力和內生型動力有機統一起來,形成一個內外聯動的全生命周期的扶貧動力系統,以此持續應對在后脫貧時代將會長期存在的相對貧困問題。
2.反貧困治理客體之變:從絕對貧困對象單一性到相對貧困對象多樣性發展
正如上文所講,絕對貧困是一種生存性貧困,其中一個最根本的特征就是可以用一個明確的經濟收入標準最低線來定義、劃分和識別。鑒于此,1992年世界銀行按照1985年購買力平價方式,計算制定出國際首條貧困線,將人均年收入低于370美元的人員定義為“窮人”,即絕對貧困對象,并根據國際貧困監測數據,動態調整著國際貧困線標準。在國際貧困線的總體指導下,世界各國結合自身實際,制定并動態調整不同的國家貧困線。現階段,中國按照2010年國內不變價2300元作為國內絕對貧困基準線。不難看出,無論是國際貧困線還是各國不同的國家貧困線,都是一條精確的“數字標準”,這自然有助于對絕對貧困對象的精準識別和精準幫扶。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進入到解決相對貧困的嶄新階段,這一新的反貧困治理階段相對于前一階段而言,最大的不同就是集中表現在相對貧困問題的主觀性、相對性、動態性以及不平等性[5],這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相對貧困標準線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具體而言,相對貧困標準線的復雜性和多樣性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要構建收入指標與非收入指標有機結合的多維指標衡量體系[6],這是因為,僅以收入指標來測量和識別相對貧困對象會忽略其多樣化的社會需求,有悖于相對貧困問題的實質內涵,尤其是要將“精神貧困”維度統籌納入衡量體系之中,這直接關乎貧困主體自身內生動力的生成、發展與循環;二是要靈活動態設置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多樣相對貧困衡量標準線,這其中既包括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彼此之間,也包括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內部城鄉之間,但大前提就是要在全國統一標準下進行靈活動態設置;三是要建立返貧警戒線與相對貧困標準線相統一的多層衡量標準線,這就是說,進入后脫貧時代并不意味著絕對貧困問題不再發生,一些“邊緣貧困戶”“亞貧困人口”以及因病因災致貧者,仍有重返“絕對貧困”的可能性。可見,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的客體將呈現出多樣化的復雜形態。
3.反貧困治理空間之變:從集中化的農村戰場到散點化的城鄉多維空間融合
在消除絕對貧困階段,農村始終是中國反貧困治理的主要戰場,且主要存在于革命老區、少數民族地區、邊疆地區以及生態脆弱的深山區等特殊物理空間內的農村,呈現出地緣性、集中性、連片性以及嚴重性等特征。當前,雖然現行標準下的農村絕對貧困人口全部脫貧,但這既不意味著農村貧困問題的徹底解決,也更不代表中國反貧困治理的主要戰場將從農村轉移走。事實上,一方面農村地區依然面臨著較高幾率的返貧風險,另一方面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結構所造成的城鄉發展差距依然較大,二者進一步體現出農村貧困問題的重要性、長期性和艱難性。同時,進入后脫貧時代,城鎮內部以及城鎮之間的相對貧困問題也必須引起高度關注,就前者而言,隨著城市化發展進程加快,農村大量人口將會遷移到城鎮,在這一物理空間轉移過程中,必然使得一部分低收入群體空間性轉移到城鎮之中,造成城鎮相對貧困人口增加且呈現出高度的流動性,加之社會經濟結構的轉型與調整,對城鎮中從事低技能等勞動者的沖擊遠大于農村居民,這也將會增加城鎮相對貧困發生率進一步提升的風險[7];就后者而言,尤其需要強調的是,受制于自然地理條件、歷史文化積淀以及政策與經濟環境等多方面因素,區域之間發展不平衡問題依然是短期內無法消除且難以回避的重大問題,雖然在后脫貧時代將會把這種不平衡現狀統籌納入到相對貧困的測量指標之中并進行設計和布局,但仍然不能忽視各區域甚至各省域內城鎮之間的相對貧困問題,畢竟不可能將每一個城鎮作為相對貧困測量指標線的最小單位,倘若如此,相對貧困問題的本意也就“失真”了。可見,進入后脫貧時代,農村相對貧困問題和城鎮相對貧困問題將會交織在一起,且較之前呈現出高流動性、區域散點化、長期復雜性等特征,而城鄉多維空間融合治理也就會成為這一時期發展的必然趨勢。
4.反貧困治理范式之變:從運動式脫貧攻堅舉措到常態化長效扶貧治理轉型
中國大規模有計劃有組織的扶貧工作始于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其標志就是1986年設置了專門的扶貧機構并逐步從中央到地方建立起科層制的扶貧組織架構,繼而拉開“開發式扶貧”的序幕并最終實現向“精準扶貧”的轉變。受限于扶貧部門的人員編制極少,特別是鄉鎮一級最初在治理體系中并未專門設置扶貧科室,運動式治理進行脫貧攻堅的策略模式應運而生。到了精準扶貧階段,伴隨著2020年消除全部絕對貧困人口的時間表明確提出,首長負責制、駐村工作隊以及駐村第一書記等體制被嵌入到脫貧攻堅的戰略舉措之中,這一集中作戰的政策脫貧范式更是推進了運動式治理在脫貧攻堅工作中的應用和深化,將集中政治動員與常規官僚機制有機結合起來,進一步彰顯出“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顯著優勢。但也不可否認,運動式攻堅舉措范式在使得脫貧攻堅工作取得決定性成績的同時,也面臨著難以維持可持續性績效的治理困境。這是因為:一方面,以往長期施行的運動式脫貧攻堅舉措范式一定程度上會使其打破常規的“行事風格”,為治理主體在反貧困治理過程中進行“政策變通”與“共謀行為”等提供方便性策略,這一靈活性的治理優勢也極易轉變為偏離原本治理目標軌道的劣勢[8];另一方面,從某種意義上講,相對貧困問題的多元性往往意味著相對貧困問題的復雜性,形成復雜多元的反貧困治理語境,使得運動式脫貧攻堅舉措在反貧困治理過程中出現“顧此失彼”的現象,進而造成反貧困治理成效的短暫性和臨時性。正是基于這樣的反貧困治理困境,完全有必要建構一種常態化長效扶貧治理范式,實現從“幫扶式造血”向“循環式造血”的轉變,切實做到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效穩定。這里需要強調的是,相對于絕對貧困而言,相對貧困不僅呈現出貧困基數大、貧困維度廣、返貧風險高等特點,還有在內生動力、多維貧困、持續增收以及體制機制等方面面臨諸多難點[9],不難看出,動態化調適相對貧困的治理范式并形成常態化長效扶貧治理體制機制是必要且重要的。但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建構”,這也正是目前學界及政界正在努力破解的重大課題。
三、“不變”:后脫貧時代反貧困治理的精神實質一脈相承
1.在反貧困治理領導主體上,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統一領導的頂層設計不變
進入后脫貧時代,反貧困治理主體從單一主導到多維主體協同的均衡性轉變符合治理相對貧困的必然發展趨勢,但反貧困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并不意味著反貧困治理領導主體的多元化,只有中國共產黨才是中國反貧困事業一以貫之的唯一領導主體,二者從根本上并不沖突,而是有機統一的相互依存體。辦好中國的事情,關鍵在黨的統一領導,做好中國的反貧困事業,關鍵依然在黨的統一領導,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中國共產黨在反貧困事業中所發揮的領導核心作用,不僅體現在其能夠統攬全局、協調各方,凝聚起堅不可摧的反貧困力量,更體現在各個歷史時期中國共產黨都能扎實有力推動反貧困事業向前發展并不斷譜寫這一偉大事業的宏大敘事。具體而言,早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就領導廣大人民群眾進行著“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斗爭,“耕者有其田”的理想逐漸變為現實,政治認同度和執政根基得以不斷強化。新中國成立前夕,中國共產黨正式提出將消除貧困作為新中國重要奮斗目標的戰略論斷,特別是社會主義制度建立后,又逐漸將反貧困事業融入到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建設事業之中,為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的絕對貧困問題提供了制度保證和物質基礎。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在全國范圍內正式拉開有計劃有組織大規模扶貧工作的序幕,扶貧模式也實現了由救濟式向開發式的轉變,中國農村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得以基本解決,逐步形成了一條“中國扶貧開發”的獨特道路和思想理論,有力推動了消除國內絕對貧困問題的偉大進程。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全面打響中國貧困地區精準脫貧攻堅戰,原創性發展出“精準扶貧”的工作模式和路徑,困擾中國幾千年的絕對貧困問題得以首次整體性解決。毫無疑問,這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偉大成就,正是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反貧困事業所具有的獨特優勢的實踐注腳和生動詮釋,也充分彰顯出在后脫貧時代充分發揮中國共產黨領導核心作用的重要性。為此,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豪邁指出,“事實充分證明,中國共產黨具有無比堅強的領導力、組織力、執行力,是團結帶領人民攻堅克難、開拓前進最可靠的領導力量。只要我們始終不渝堅持黨的領導,就一定能夠戰勝前進道路上的任何艱難險阻,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10]
2.在反貧困治理價值理念上,始終堅持遵循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不變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式反貧困事業所始終遵循的價值理念和根本立場,也成為區別于之前任何一段中華民族同貧困作斗爭歷史時期的本質特征,更成為世界上任何其他政黨所領導的反貧困事業都不具有的鮮明標識。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就曾尖銳地指出,“過去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人的或者為少數人謀利益的運動。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11]而共產黨人“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12]。作為用馬克思主義政黨學說武裝起來的無產階級政黨,中國共產黨一經成立就自覺將“人民至上”的價值追求融入自己的靈魂。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講,“中國共產黨人從黨成立之日起就確立了為天下勞苦人民謀幸福的目標。……滿足貧困人口追求幸福的基本要求,這是我們的目標,也是我們的莊嚴承諾。”[13]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的百年奮斗歷史,也是一部秉持“以人民為中心”價值理念領導中國人民同貧困作斗爭并致力于創造美好生活的歷史過程,只是針對不同歷史時期人民群眾的利益訴求,開展反貧困治理工作的側重點各有不同。無論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農村包圍城市”為戰略方針而進行的土地革命以及后來在革命根據地實行的推進農業累進稅、減租減息等經濟政策,還是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以“四個現代化”為重要環節而進行的國家工農業體系建設,抑或是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以“聯產承包責任制”為改革開端而進行的中國經濟轉型,再者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以“經濟高質量增長”為發展主題而進行的脫貧攻堅戰,無不集中映射出中國共產黨領導反貧困事業始終堅守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追求。也正是因為對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思想的始終堅守和根本遵循,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反貧困事業才取得了歷史性解決中國千百年來絕對貧困問題的偉大勝利。
3.在反貧困治理目標追尋上,始終堅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夢想不變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既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無限憧憬和夢寐以求的宏偉夢想,也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反貧困事業為之不懈奮斗的遠景目標。歷史和實踐充分昭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一茬接著一茬干,一棒接著一棒跑。這其中最為關鍵的政治謀略就是將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長期性目標劃分為若干個階段性目標,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歷史性地解決絕對貧困問題正是實現這一長期性目標的階段性目標,并統籌納入到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目標體系之中。也就是說,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階段性目標任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總體性目標任務,沒有全面小康這一階段性目標任務的實現,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總體性目標就無從談起。無論是從實現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還是從解決“挨餓”問題到解決溫飽問題再到基本小康最后到全面小康的奮斗歷程,都不難看出,徹底消除絕對貧困問題一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底線任務和標志性指標,這也就意味著徹底消除貧困問題必然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應有之義和內在要求。這里需要強調的是,徹底消除絕對貧困問題,并不意味著中國反貧困事業的終結,相對貧困這一發展性貧困新形式將會伴隨著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長期存在。可見,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事業必須始終堅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奮斗目標,聚焦相對貧困這一發展性貧困新形式,在中國特色反貧困治理的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穩扎穩打向前推進,“尤其要拿出踏石留印、抓鐵有痕的勁頭,發揚釘釘子精神,鍥而不舍、馳而不息抓下去”[14],在不斷完成階段性目標任務的基礎上實現總體性奮斗目標。
4.在反貧困治理能力水平上,始終堅持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底線思維不變
如果說積極化解重大風險挑戰是中國共產黨堅持底線思維的集中體現,那么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反貧困斗爭自然蘊含著這一科學思維,這也是中國反貧困事業能夠取得歷史性消除絕對貧困這一偉大成就的重要原因。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挑戰,需要有充沛頑強的斗爭精神。斗爭既是一種精神狀態,也是一種能力素質、領導藝術。在中國反貧困事業前進道路上,仍然伴隨著各種內外部重大風險挑戰的威脅和沖擊,但在各種內外部重大風險挑戰面前,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進行反貧困治理過程中從不畏懼,而是憑借敢于直面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政治勇氣和斗爭精神,知重負重、攻堅克難、有效應對、成功化解,不斷走向中國反貧困事業的更大勝利。可以說,這一發展歷程,也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不斷同各種內外部重大風險挑戰作斗爭并成功化解的光輝歷程。也正是由于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反貧困事業中始終堅持積極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斗爭精神,并不斷提升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斗爭本領和能力水平,才能在領導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各個歷史時期從容應對各種內外部復雜局面和重大風險挑戰,確保中國反貧困事業披荊斬棘、乘風破浪、闊步前行。特別是抗疫斗爭偉大實踐再次證明,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在反貧困治理過程中所具有的敢于斗爭、敢于勝利的精神力量和積極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底線思維,正是戰勝反貧困治理道路上一切艱難險阻、取得歷史性解決絕對貧困問題這一偉大奇跡的關鍵所在。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講,“在前進道路上我們面臨的風險考驗只會越來越復雜,甚至會遇到難以想象的驚濤駭浪。我們面臨的各種斗爭不是短期的而是長期的,至少要伴隨我們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全過程。”[15]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事業也勢必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重大風險挑戰,治理相對貧困問題的難度絲毫不亞于治理絕對貧困問題。因此,在中國反貧困事業新征程上,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必須保持“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的勇氣銳氣、戰勝前進道路上一切風險挑戰的堅毅執著,不斷奪取中國反貧困事業新的更大勝利,朝著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和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奮勇前進。
四、“變”與“不變”:辯證把握后脫貧時代反貧困治理的核心要義
1.遵循對立統一規律:在“變”中把握“不變”,做到堅守反貧困治理精神實質的一脈相承
縱觀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反貧困事業的百年奮斗歷程,其反貧困治理主體之變、反貧困治理客體之變、反貧困治理空間之變以及反貧困治理范式之變,并非是雜亂無章、隨心所欲的事物之變,而是以一條確定不移的“不變”主線貫穿到中國反貧困治理創新發展的邏輯進路之中。只有真正找到根植于中國反貧困治理創新發展的邏輯主線,才能在其新的表現形態中把握其一脈相承“不變”的精神實質,創造新時代中國反貧困事業的更大奇跡。從根本上講,對立統一規律是貫穿中國反貧困治理創新發展的邏輯主線,揭示出中國反貧困治理創新發展的源泉和動力,提供了理解中國反貧困事業不斷創新發展的“鑰匙”。為此,我們要充分把握好兩個方面:一方面,中國反貧困治理之“變”是絕對的。正如恩格斯所講,“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其中各個似乎穩定的事物同它們在我們頭腦中的思想映象即概念一樣都處在生成和滅亡的不斷變化中”[16]。也就是說,中國反貧困治理過程有著生成、成長并走向消亡的歷史,是一種不斷創新發展的存在。百年來,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反貧困事業取得了消除絕對貧困的歷史性成就,使其站到了向緩解相對貧困全面進軍的新的歷史起點上。這就要求我們從中國反貧困事業創新發展新的歷史方位上全面思考,充分結合歷史和現實、理論和實踐之維,作出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與時俱進的新論斷。另一方面,中國反貧困治理之“變”都是基于新的歷史方位和發展條件適時作出的必要調整。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的主要任務轉移到緩解相對貧困問題上來,伴隨著這一新的歷史方位和發展階段的到來,有必要從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空間、治理范式等方面適時作出必要調整,而治理主體的多維均衡性構造、治理對象的相對多樣性發展、治理空間的散點化城鄉融合、治理范式的常態化長效扶貧正是對新歷史方位和發展條件的準確反映與順應。但是無論中國反貧困事業所處的歷史方位如何變遷、發展條件如何變化,堅持中國共產黨對反貧困事業的統一領導、堅持遵循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堅持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夢想、堅持積極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的底線思維,始終是中國反貧困事業得以不斷創新發展的根本原則。因此,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既要從以往的治理實踐和經驗中凝練和抽象出對反貧困事業帶有普遍性的規律性認知,又要在今后的反貧困治理過程中遵循對立統一規律,在反貧困治理之“變”中把握“不變”,進而增強反貧困治理的堅定性和持續性。
2.遵循質量互變規律:在“不變”中創新求“變”,不斷譜寫中國反貧困發展史上的輝煌篇章
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反貧困治理的創新發展軌跡中,“不變”的是中國反貧困事業賴以存在與創新發展的根本原則,以確保中國反貧困治理之“變”的本真意蘊和發展狀態,在“不變”的精神實質中創新求得反貧困治理之“變”,以一種漸進的、階段性的反貧困治理之“變,不斷譜寫中國反貧困發展史上的輝煌篇章。一言以蔽之,中國反貧困治理創新發展的邏輯理路同樣遵循質量互變規律,其發展形式是漸進式發展和跨越式發展的有機結合、發展狀態是量的積累和質的飛躍的辯證統一,揭示出中國反貧困治理創新發展的形式和狀態,為中國反貧困事業不斷創新發展提供了科學的方法論支撐。為此,我們要充分把握好三個方面:第一,要注重中國反貧困治理的漸進式發展,在不斷求“變”的過程中做好量的積累,有步驟、分階段地一步一步腳踏實地、不失時機地促成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這其中要反對兩種割裂質量互變辯證關系的認識論,一是“激變論”,即只承認質變、否認量變,急于求成實現中國反貧困治理的跨越式發展;二是“庸俗進化論”,即只承認量變、否認質變,看不到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發展前景。第二,要看到中國反貧困治理的階段性和局部性發展,在階段性與連續性、局部性與全局性的辯證統一中,把握和認知中國反貧困治理在不同歷史方位和發展條件下所取得的歷史性成就。也就是說,在總的量變過程中,中國反貧困治理的某些部分、方面會在一定條件的影響下發生質的變化,即由于絕對貧困的歷史性消除進而改變了中國貧困問題的表現形式和樣態,但中國反貧困治理的根本性質未變,依然處于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量變過程中。第三,要在中國反貧困治理進行量的積累過程中充滿必勝的信心,充分認識到中國反貧困治理過程的漫長性和艱辛性,持之以恒地追求并推動中國反貧困事業走向最終的勝利。這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擺脫貧困》一書中所講的那樣,“根本改變貧困、落后面貌,需要廣大人民群眾發揚‘滴水穿石般的韌勁和默默奉獻的艱苦創業精神,進行長期不懈的努力,才能實現。”[17]簡言之,中國反貧困治理同樣必須遵循質量互變規律,建構起反貧困治理在精神實質“不變”中創新求得反貧困治理之“變”的方法論系統,推動反貧困治理“守正”與“創新”的有機結合,正確處理各個“變”與“不變”的要素之間的關系,在“守正”的基礎上不斷譜寫“創新”的發展篇章。因此,進入后脫貧時代,既要看到中國反貧困治理階段性取得的消除絕對貧困的巨大成就,又要看到中國反貧困治理的連續性、長期性和艱辛性,一脈相承地堅守中國反貧困治理“不變”的精神實質,一以貫之做好做強后脫貧時代中國反貧困治理的量的積累工作,扎實把中國反貧困事業推向深入并取得最終的勝利。
3.遵循否定之否定規律:在“變”與“不變”中堅定前行,走穩通向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康莊大道
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反貧困治理“變”與“不變”的邏輯關系中,既要在“變”中把握“不變”,做到堅守反貧困治理精神實質的一脈相承,以“不變”應對“萬變”的表現形態;又要在“不變”中創新求“變”,不斷譜寫中國反貧困發展史上的輝煌篇章,以“萬變”彰顯“不變”的價值依歸,并在二者相得益彰、相互促進的基礎上堅定前行,走穩通向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康莊大道。毋庸置疑,中國反貧困治理的發展是遵循著否定之否定的方向和道路進行的,呈現出波浪式前進和螺旋式上升的發展方向,但反貧困發展之路又必然是曲折、迂回和漫長的。為此,我們要充分把握好三個方面:第一,正確看待在治理絕對貧困問題階段絕對貧困人數的迂回性增加現象。改革開放伊始,中國政府開始接軌世界設定貧困標準衡量線,即按照1984年價格確定的每人每年200元的較低生活水平的貧困標準衡量,后來,又分別在2009年、2010年先后兩次調整貧困標準衡量線,特別是2010年貧困標準衡量線設定后,農村絕對貧困人口由2010年末的2688萬人擴大到1.28億人,僅從數字上面,中國反貧困事業好像呈現“回走”現象,但實際上,這是反貧困事業的自我完善和自我發展,是在以更高的要求和標準達到原來出發點的辯證過程,使得反貧困事業在自我完善過程中自身得以充分發展。第二,正確看待返貧致貧風險以及構建鞏固脫貧成果長效機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事實上,返貧致貧風險以及構建鞏固脫貧成果長效機制符合事物發展的一般邏輯,體現出前進性與曲折性的辯證統一。這是因為從表現形式上,反貧困事業雖然總體上已有消除絕對貧困的輝煌成就,但仍然存在因病因災等返貧的風險和致貧風險,這一潛在風險的存在,并不意味著就此否定了反貧困事業以往取得的豐碩成果,縱然發生這一現象,也僅是帶有某些附加條件的“返貧”,是在更為高級階段上的返貧,而構建鞏固脫貧成果長效機制正是對返貧致貧的清醒認知和有效應對。第三,正確應對在治理相對貧困問題過程中將會出現的一系列復雜現象。反貧困治理實踐已經證明并將會持續證明,以往發生的看似不尋常的現象和存在的各種返貧致貧的雙重風險也將按照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繼續出現在或潛在影響著這一新的治理階段,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因而,進入后脫貧時代,中國在進行反貧困治理過程中,既要把握反貧困事業發展的總體趨勢,將在追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征程上取得一個又一個的豐碩成果,在更高層次上實現向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辯證“復歸”,又要承認并準備走好反貧困事業曲折、迂回、漫長的奮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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