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琳
不得不承認,關于男女有別的話題在城鎮、鄉村一直是不可回避的。即使是現在,人們的文化水平普遍提高,對于男性傳宗接代的信念,卻也只是變得稍微隱晦了些。
去年的冬天,我一位長年在外謀生的好朋友,在電話里與我徹夜長談,說起十多年來一直靠她供養的哥哥、弟弟時疲憊不堪,而對曾經同樣深受其害的母親對此的預謀、縱容也心懷不解。她的聲音里充斥著冬夜里的蕭瑟和寒冷,令我清晰地看到大多數鄉村女性在家族中所做出的犧牲和忍讓。而這種犧牲和忍讓幾乎是約定俗成的,是不容反駁的,甚至是代代相傳的。
朋友年少時就在外漂泊,幾乎沒得到過家庭的護佑,卻被迫長期為哥哥、弟弟的生活效力。安慰的話顯得蒼白無力,好幾次陷入沉默,朋友抽泣著掛斷電話,第二天,電話再打過來,反倒流露出幾絲后悔和自責,仿佛頭一天的傾訴成了她對娘家的背叛。我依稀感受到這其中的矛盾:既不愿兄弟們心安理得地成為寄身于自己的負擔,又做不到反對父母的要求和安排,讓兄弟們擔起家族中名副其實的責任。社會的確在發展,但新時代女性的光芒卻難以普照,尤其鄉間的女人,沒有懷疑,沒有反抗,就把自己活成了土壤,用血肉滋養著身邊的親人。我想為這部分女性寫下點什么。
《你的對面》寫了一對母女。女兒在年少時目睹母親在家庭生活中做出的犧牲和承受的屈辱,她自以為能成為母親可以去傾訴和依靠的對象。她渴望著有一天,能站在母親的對面,把自己活成一粒種子,開出絢麗的花,結出甜蜜的果。而事實是母親始終不曾與她親近,甚至以哄騙的方式,消耗了她十年的青春,令她最終活成了母親的樣子。故事似乎有些殘忍,而事實上,這樣的命運在鄉村遍布四野,女人們天然地去接受、遵循,即便有人置疑,也得不到任何的鼓勵和支持。在小說的最后,母親給女兒留下了一套房,當作補償。作為作者,我以此來讓母親與自己、與自己的女兒達成和解。母親想要給女兒的遠不止于此,只是這世間,很多話即便不曾說、不便說,也已經從彼此的心上流過。尤其是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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