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雨芃 高麗峰(沈陽工業大學)
城市商業銀行(以下簡稱城商行)是我國構建多層次金融體系中的重要部分,其擔負著發展地方經濟、聯結中小企業的牽線搭橋的重要作用。但近年來,我國城商行頻發風險事件,如2019年錦州銀行被接管、2020年包商銀行破產重組等。再加之2021年全球疫情加劇帶來經濟下行,這些事件和外部因素等都使得我國城商行公司治理中存在的問題逐步凸顯,所以探究股權結構對其風險的影響具有一定重要意義。本文研究以期能為我國城商行未來健康發展提供一些借鑒。
Berle和Means最早提出“公司治理”概念,在其1932年出版的《現代公司和私有財產》中提到股權結構會對公司績效及經營管理起到影響作用。學術界普遍認為股權結構對銀行業風險承擔有一定影響。綜合各學者研究,股權結構指的是性質不同的股權持有人占總股本的比例,可明顯看出股權結構包含兩方面內容,分別是質和量。風險承擔行為概念是銀行愿意為獲得更高的利潤而愿意承擔更高風險的行為,綜合各文獻,一般用銀行破產風險Z值、不良貸款率、加權風險資產占比等指標來衡量。
首先,有部分學者認為股權性質中國有股比例越高或第一大股東為國有性質會提升銀行風險承擔水平,如Berger(2005)對阿根廷的商業銀行進行數據分析,認為國有性質的銀行其風險事件發生的可能性高于非國有銀行;而有些學者持相反意見,如賈春新(2007)認為與股份制銀行相比,國有性質銀行在投資和放貸方面所面臨的風險更小,鄧雄(2014)也認為大股東是國有性質時會約束銀行投資行為,降低銀行面臨的風險水平;還有一些學者認為二者之間關系不明顯,如曹廷求(2006)對來自山東和河南的中小銀行進行實證研究,認為銀行第一大股東性質與銀行風險承擔之間關系不顯著,Drakos(2016)對部分歐洲國家的銀行進行數據搜集和研究,認為國有屬性與銀行風險指標之間無顯著關系。
我國城商行的控股股東大多是地方財政或國有集團,這就使得城商行的發展和一些經營管理受到政府政策的影響,可能會為地方經濟的發展做貢獻而承擔更高的經營風險。基于此提出本文第一個假設:
H1:我國城商行第一大股東為國有性質,其風險承擔會較大。
其次,除股權的“質”以外,股權的“量”也是股權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
部分學者認為銀行股權集中度與其風險承擔呈負向關系,給出的理由是當股權集中度較高,則可以避免出現“搭便車”事件,大股東在追求利益最大化時會加大對管理層人員的監督。Shehzad等(2010)對500家 銀行進行分析,認為資本集中度越高,其抗風險能力越強。而一些學者持有不同的意見,認為股權集中度越高,銀行風險承擔越大,認為當股權集中時大股東會憑借自身優勢來損害小股東權益。
孔愛國等(2010)從銀行股價波動性角度入手,認為銀行股權集中度越高,風險承擔也越大。從我國城商行角度看,其第一大股東為國有性質,且集中度較高,這有利于大股東監督權的行使,由此提出本文第二和第三個假設:
H2: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與銀行風險承擔呈負相關的關系,即股權越集中,銀行承擔風險越小。
H3: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與銀行風險承擔呈正相關的關系,即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銀行承擔風險越大。
在探究股權結構與銀行風險承擔間的影響時,股東之間的制衡作用也要考慮在內。若股東之間制衡作用較強,則可能會防止實際控制人將利益占為己有的情況發生。在城商行這個特殊的金融機構中,大多數控股股東為政府或國有性質,就很容易使得城商行為政府效力、為地方經濟做貢獻時貸款過多地流向融資平臺或國有企業,形成關聯貸款,貸款質量下降,風險提升(祝繼高等,2012)。據此提出本文第四個假設:
H4:城商行股權制衡度與銀行風險承擔呈負向相關關系。
根據我國銀保監會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末,我國共有133家城市商業銀行,其中A股上市16家,H股上市16家,青島銀行、鄭州銀行和重慶銀行在A股和H股都有上市。2006年以后我國多家城商行進行改制,且銀監會做出強制披露政策要求,之后我國大部分城商行都會披露其年度報告,但是存在一些城商行未按時披露年報以及成立時間較短、沒有上市等多方因素影響,其年報數據存在缺失。因此,本文對我國133家城商行2013年至2020年共8年間的年報進行收集整理后,將數據異常或年份不符的銀行樣本進行剔除,最后確定40家城商行作為實證研究樣本,其樣本總量為320。選取的城商行分布于我國東、中、西部經濟帶。所分析的數據均來自各城商行年報及WIND數據庫。經手工整理得到,選擇面板數據模型通過STATA軟件進行數據分析。
(1)被解釋變量。本文選擇不良貸款率(NPL)作為衡量城商行風險承擔的指標。(2)解釋變量。股權集中度角度選擇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RS1)、前十大股東的持股比例(RS10)作為衡量指標。股權制衡度用第一大股東與第二大股東持股比例之比(Z)來衡量。
股權性質本文選用第一大股東性質進行衡量,設置虛擬變量EQD,若第一大股東為具有政府背景的國有法人,則取值1,否則為0。此外,本文研究中引入一些會影響分析的控制變量:選擇城商行所在省份當年GDP增長率(RGDP)來表示宏觀控制變量。引入銀行資本充足率(CAR)作為銀行控制變量。變量分布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設置一覽表
基于前文假設,建立如下面板數據模型:
在模型中,NPL不良貸款率表示風險承擔能力,RS1表示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RS10表示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OC為第一大股東的相對控股能力指標,OC為股權性質虛擬變量,為常數項,表示其他控制變量,表示誤差項。
1.描述性分析
本文首先對各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NPL的均值為1.48%,標準差為0.79,最小值為0.03%,最大值為7.7%,這說明我國城商行不良貸款率之間存在較大差異,有些銀行信用風險控制較好,有些則觸碰監管紅線。第一大股東占比均值為18.39%,最大值為77.1%,最小值為3.69%,說明我國城商行第一大股東占比普遍較高。前十大股東占比均值為64.09%,超50%,這說明城商行前十大股東在銀行中話語權較高,可能有一致控制人現象發生,最大值為96.82%,為昆侖銀行。股權制衡度OC均值為1.99,最大值為16.13,最小值為1,這說明第二大股東對第一大股東的制衡作用在城商行中并不明顯,平均來看為第一大股東占比為第二大股東的二倍。
2.相關性分析
相關性分析結果中第一大股東持股占比RS1與不良貸款率NPL之間存在顯著負向相關關系,第一大股東持股占比較高,有可能降低銀行信用風險。前十大股東持股占比RS10與不良貸款率NPL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這說明主要大股東持股占比較高可能會增加銀行的經營風險。股權制衡度OC與不良貸款率NPL之間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可推斷出,當股權之間的制衡作用越強,可能會降低銀行面臨的經營風險。此外,變量之間相關系數整體呈現較低的相關水平,根據國際慣例,相關系數沒有超過0.8,就可以認為這些變量不存在明顯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其中,股權制衡對OC與第一大股東持股占比RS1之間相關系數為0.730,這是因為OC是由RS1計算得到,但沒有超過0.8,依然在可接受的范圍內。
3.回歸分析
由于本文使用的是面板數據,按照通常的處理方法,先進行Hausman檢驗,在1%置信水平上,拒絕原假設,接受備擇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更為合適。結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股權性質對城商行風險的影響在固定效應模型中呈正相關,但不顯著,這表明城商行第一大股東是否為地方政府性質與銀行經營風險的關系不明確。
表2 回歸結果
所以本文假設H1不成立。股權制衡度對城商行風險影響在三個模型中皆不顯著,這表明銀行第一大股東與第二大股東之間制衡關系對銀行經營風險影響水平的關系不明確,本文假設H4不成立。在5%的置信水平下,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與城市商業銀行的風險承擔顯著負相關,這與前文H2假設相符,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與風險承擔顯著正相關,假設H3成立。
通過對40家分布于全國各地的城商行2013年至2020年數據進行分析,選取股權結構和風險承擔相關衡量指標,得出目前我國城商行股權結構與其風險承擔之間的關系。首先是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銀行不良貸款率越小;而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銀行不良貸款率越大。因此在進行公司股權結構調整時,不應盲目提高股權集中度,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發生變化要謹慎風險事件的發生。
其次是股權性質與不良貸款率無顯著關系,說明目前我國城商行是否大股東為國有性質對其風險承擔無顯著影響。我國城商行要深化公司治理體系改革,優化股權結構,適當提升股東制衡度,避免“一股獨大”對公司治理的負面影響。同時要注意防止前十大股東之間出現關聯交易事件,防止其成為一致控制人,導致銀行治理混亂。
最后,要平等看待各城商行的股權性質,國有與非國有都要優化自身股權結構,防范風險事件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