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張謇在家鄉江蘇省南通市常樂鎮個人捐資辦了第一所小學,施工的時候他就要求“三十年不要動斧頭鑿子。”他定的校訓是兩個字“平實”,就像他自己一樣,實實在在。到1926年去世時,張謇在南通直接創辦和間接影響創辦的學校有三百多所,這在全中國范圍內都是排第一名的。
日本《大阪朝日新聞》曾稱張謇為知識精英兼實踐勇士。南通師范學校開學不久,張謇到日本考察七十天,“虛著心,快著眼,勤著筆”,處處留心,向走在中國前面的日本學習,寫了一冊《癸卯東游日記》,把一切都記錄得清清楚楚。師范、小學、幼稚園的課桌和椅子的長短、高矮,都一一量過尺寸,回國以后就按照日本的尺寸做桌子、椅子。
舉個例子。通師開學前夜,張謇跟庶務宋龍淵檢查學生宿舍,他親自拿錘子在每個房間門口釘銘牌,一直到后半夜。廚房、廁所也是他親自布置的,這是張謇的一絕,這兩處必須保持清潔、衛生。
看一個學堂,不要去看教室,先看廁所、廚房是否衛生。看一個企業也一樣。其實任何一個地方,如果廁所很臟,廚房很臟,就別信什么偉大的理想。要從小處著眼,小就是大,小看到大。
張謇還特別喜歡種樹,是個內行,種什么樹都講得清清楚楚。在狼山等五山上,他種了十幾萬棵樹,在他生前就已經成林。1920年,他沿著長江三十里種了桃、桑各兩千七百株。
他做的事情很具體,在細微處都很用心,寫了大量的字條,比如,“移大柏樹千萬勿傷根”“博物館磚墻用條磚,勒腳用三副,勿用洋磚”,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這樣的字條留下很多。
大量的字條體現著他的“小處入手,大處著眼”,所以,不能只把張謇放到南通這樣一個地域性的意義上來理解,要放在整個中國文明轉型的框架里來理解,理解他的低調。
(摘自《讀庫》 傅國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