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質量供給推動長江內河游輪高質量發展

謝燮

對于一個市場，其發展的動因可以來自需求，也可以來自供給。一般的認識是，企業全力滿足市場需求，就能獲得好的發展，這是市場發展的需求派。蘋果手機的發展歷程給了我們另外一個啟示。蘋果手機的領航人喬布斯認為，消費者并不知道自己的需求，生產者有責任創造出獨一無二的供給，讓消費者欲罷不能，這就是市場的供給派。郵輪旅游屬于舶來品，肇始于歐洲與美洲之間的跨大西洋客運班輪運輸，目前越來越呈現出多樣化的特征。對于中國人來講，對郵輪并沒有多少了解和認知，郵輪旅游也并非生活必需品，希望通過探知游客的需求來獲得發展，恐怕是緣木求魚。這里提出以高質量供給推動長江內河郵輪高質量發展的邏輯及方向。

1需求主導下的長江內河游輪市場遇到發展瓶頸

長江內河游輪旅游每一發展階段，主要是需求為先，引導供給能力的不斷提升。最初的長江內河游輪市場，80%以上的客人來自海外，到了1990年代以及20世紀初，客源結構呈現歐美、國內、臺灣及東南亞等市場三分天下的局面。而到了2019年，境外游客的比例已經下降到了9.3%。境外游客的比例持續下降，表明長江內河游輪產品已經越來越難以滿足境外游客的需要，這一定是供給上出了問題。

從市場總量來看，需求引導下的市場，并未呈現與中國GDP正相關的持續增長態勢，發展過程中始終呈現出波浪式增長的發展特征。1994年“千島湖事件”的負面影響導致走向低迷，1997年“告別三峽游”使長江三峽旅游進入鼎盛時期，1998年金融危機和洪災又迅速下滑，2002年三峽大壩截流，三峽旅游迅速升溫，2003年“非典”后跌入低谷。而后，2015年的“東方之星”事件以及2020年延續至今的新冠疫情，都將長江內河游輪引入階段性的負增長。反思長江內河游輪的發展歷程，需求導向下的長江內河游輪市場似乎總是不溫不火，難以走出隱性的發展窠臼。

從負載率的數據來看，2019年，長江干線省際旅游客運船舶平均負載率62.7%，同比下降8.4%。高端游輪平均負載率78.4%，經濟型游輪平均負載率48.8%。相較于國際海上郵輪107%負載率來講，長江內河游輪的負載率非常低。這樣的負載率水平下，企業要獲得好的盈利幾乎不可能。高端游輪的負載率更高，也彰顯出長江內河游輪應該更多退出高端產品。

從價格來看，豪華型游輪船票（重慶—宜昌）均價2000元/人，如果加上付費的岸上游項目，價格約為2500元/人，每晚的平均價格為625元/人晚。經濟型游輪的船票（重慶—宜昌）在1200～1500元/人之間，加上付費的岸上游項目，價格約為1600～1900元/人之間，每晚的平均價格為400～475元/人。與國際郵輪的價格相比較，2018年嘉年華集團每床每晚的平均船票收入為166美元，按照1美元兌換6.7元計算，則每晚的平均票價為1112元，比長江上的豪華型游輪價格高78%，比經濟型游輪的價格高134%-178%。而且，歐洲內河游輪的價格往往是國際郵輪價格的兩倍。由此可以看出，長江內河游輪的價格大致只有歐洲內河游輪價格的1/4甚至更低。低的價格并沒有產生較高的負載率，表明低價并不能吸引足夠量的游客上船，價格戰的傳統模式已經走到了盡頭。

從國內游客年齡結構來看，18歲以下占7.0%，18～35歲占6.5%，35～60歲占39.3%，60歲以上占47.2%，游客結構以中老年群體為主。長江內河游輪難以吸引年輕人上船，也表明現有的產品供給并不符合年輕人的消費訴求。

2 以高質量供給推動長江內河游輪高質量發展

2017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圍繞推動高質量發展，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推進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變，中國速度向中國質量轉變，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轉變。2017年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高質量發展首次被提出，表明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而今，各行各業已經形成了高質量發展的共識。長江內河游輪在國家新的發展導向以及突破自身發展瓶頸的要求下，也應進入到高質量發展的階段。以高質量供給推動長江內河游輪高質量發展應該是方向。

從船舶來看，長江內河游輪的新船型正在研發。2018年，武漢長江船舶設計院有限公司成功承接湖北東方皇家旅游船有限公司“長江發現號”高端游輪設計項目，該游輪航行于重慶至上海，內河A、B級航區，J2級航段，能通過三峽船閘和三峽升船機，總長約104.8m，型寬16.3m，客房數量在70間左右，設計航速25公里/小時;滿足通過三峽升船機的技術要求，能便捷地利用三峽快速通道——三峽升船機快速通過三峽大壩繼續游覽長江三峽之一的“西陵峽”。 2021年，武漢長江船舶設計院有限公司中標宜昌交運長江游輪有限公司《長江三峽省際度假型游輪項目》設計任務。該船結合船東的市場定位及運營需求，提供了一型具備“舒適、安全、環保、智能、觀光、休閑度假優勢”的高端內河游輪方案。船舶總長149.99米，最大載客量800人，最終將獲得中國船級社的機艙自動化、電力推進、綠色船舶、振動舒適度、噪聲舒適度、智能能效及防疫安全等附加標志。這兩個案例表明，內河游輪的船舶高質量發展已經提上日程。

從內河游輪的旅游產品來看，產品高質量發展正在探索當中。2021年6月12日，冠達世紀游輪“世紀傳奇”號在重慶涪陵鳴笛啟航，開始“江山如此多嬌”長江全景重慶-上海15日游的旅程。15天的航程中，“世紀傳奇”號途徑長江上中下游的重慶、宜昌、荊州、岳陽、武漢、九江、池州、南京、揚州、上海等10余個大中型城市。為優化游客在游輪上的體驗，執航該航線的“世紀傳奇”號游輪進行了多維度的升級改造：與重慶圖書館合作在 “世紀傳奇”號游輪上設立了重慶圖書館世紀游輪分館，洗漱用品升級為歐舒丹、愛馬仕等世界知名品牌，邀請不同菜系的名廚量身制作菜單或親自登船烹制美食。船票費用中包含了全程的超五星游輪住宿、用餐、景點門票、用車、景區交通車和索道，以及登離船當天機場火車站直達碼頭的接送車和行李托運、游輪上全天的小食飲料暢吃暢飲等服務。同時，該航線專門空置了25%的艙位，用犧牲運營方收益的方式讓游客在游輪上獲得更舒適的活動空間，并配備全程游輪管家服務，及時響應游客在旅途中的各種需求。 “江山如此多嬌”除已開航的6月12日和6月26日班次外，還將計劃11月1日、11月15日執行兩個班期。該產品18800元起，平均每晚的價格1343元/人，已經高于國際郵輪的平均價格。“一價全包”的服務模式效仿歐洲內河游輪的經驗，摒棄了中國旅游市場“低價攬客”的傳統營銷模式，力圖給游客提供無憂的超凡體驗。在冠達世紀游輪推出“江山如此多嬌”這一高端奢華產品之后，其他游輪公司也陸續推出了一些高端旅游產品，并且獲得了市場的良好反饋，表明注重產品品質的高端產品具有市場潛力，可以成為未來長江內河游輪發展的突破口。

內河游輪母港的發展。在港口與城市的互動中，港口引發了產業集聚和人口集聚，而后港口又因對城市造成交通擁堵和污染而向外遷移。與此不同的是，郵輪港可以利用貨運港向外搬遷留下來的空間來發展以郵輪作為集聚核心要素的郵輪城，也可以在合適的地方新開發建設郵輪港并將其拓展為郵輪城，前者的案例是青島，后者的案例是上海寶山。內河郵輪港由于客流量相對有限，依賴旅游大巴將游客帶到岸上的目的地。因此，在郵輪港周邊形成大型的綜合服務集聚區并不容易。對重慶市而言，以內河郵輪港為核心，推動城市綜合體建設以及游輪配套產業的集聚，有可能打造出一個別具一格的郵輪城。2021年3月，重慶市人民政府網站公布的《重慶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中提出，寸灘郵輪母港將聚焦郵輪經濟，充分展現貿易、旅游等功能，打造集“船、港、城、游、購、娛”于一體的新型國際郵輪母港。長江中游的武漢以及長江下游的南京，都有可能根據城市的功能定位打造郵輪港與城市活動的載體。

3 發展方向及建議

文化引領。從國家監管層面，文化部與旅游局合并為文化與旅游部表明，文化與旅游結合發展是未來的趨勢。文化是產業發展的魂魄，中國傳統文化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結合，將孕育出 “中式游輪”的諸多品牌，這是吸引中國人持續消費、讓更多外國人消費的核心。彰顯中國文化的游輪船舶、富含中國文化精神的產品以及具有深度中式文化的體驗活動結合在一起，才能創造出“中式游輪”的品牌。新的發展格局以及國人文化自信的逐步建立，有利于長江內河游輪在文化引領方面發生新突破。

鼓勵企業發展高端產品。現在的長江內河游輪市場，迫切需要高端產品形成行業標桿，進而推動長江內河游輪產品提檔升級。各個企業紛紛效仿，外部資本看到高端產品有市場有盈利空間，都會促進這一市場細分的快速迭代升級。相關的政策需要對此予以鼓勵。長江內河游輪市場的“退三進一”政策應該適度調整，對創造高端產品的郵輪公司予以一定的新增運力傾斜。比如，對過去一年票價高出行業平均水平20%的游輪企業訂造新游輪予以政策傾斜。對開發三峽升船機新船型的游輪企業予以政策傾斜。

中下游港口的提檔升級。長江內河游輪發展的另一個方向是向中下游拓展，相應的港口應當抓緊提檔升級。對于掛靠港，重點解決貨運港口的客運改造以及貨運港口與游輪混用的設施配備及安全規程，核心的關注點是掛靠港的安全、綠色及經濟性運行。對于游輪母港，需要具備多艘游輪同時停靠及其進出港所需的硬件和軟件，還應具備游輪維修保養、公司運營管理等功能，并與城市功能形成良性互動，暢通游輪港口集疏運通道，提高與火車站、汽車站、機場以及旅游集散中心等交通樞紐和站點的接駁能力，完善標識引導設施，為游客快速進出城市以及自助旅游等提供便利的運輸服務。

綠色發展。目前，長江內河游輪在港口岸電的利用上已經具備很好的基礎設施條件，未來只需要理順相應的機制，合理確定游輪企業使用岸電的電價，促進長江游輪綠色發展。在游輪船舶的綠色發展上，緊跟國家碳達峰碳中和的總體要求，全面了解水運業應對碳達峰、碳中和的技術方案，重點在甲醇和氫燃料電池領域深入探索，走出一條適合長江內河游輪綠色發展之路。

形成江海聯動的內河游輪發展新格局。長江南京以下航道已經實現12.5米的水深，南京游輪港可以視作海港。南京國際郵輪母港建成，游客可以從南京出發體驗國際郵輪，也可以從南京出發體驗江海直達的國內郵輪，還能夠溯江而上體驗內河游輪。南京成為中國郵輪樞紐的地位得以呈現。南京與上海可以形成雙母港的格局，這有利于長三角區域郵輪旅游的互動，提升長三角區域郵輪旅游的輻射能力。未來的江海直達郵輪應該是一個增長點，這些郵輪具有海船的屬性，噸位按照3萬噸來設計，提供不同于國際大型郵輪的服務，能夠抵達長江沿線的特色小鎮以及舟山別具一格的島嶼，將為中國中產階級提供新時代的水上旅游新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