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界的偽裝高手們

石楠小札

在大自然中，動物們面臨的危險與死亡，是直接而殘酷的。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為了能夠存活下去，它們演變出了一種超級技能——偽裝。無害的毛毛蟲會長出“蛇頭”，不擇手段地欺騙天敵，只為成功羽化;海底變裝大師烏賊能夠變換膚色隱藏在周遭的角落，迷惑敵人、捕捉獵物;角蜥蜴、豬鼻蛇被逼入絕境，急中生智，直接裝死，伺機逃出生天;地松鼠打入天敵響尾蛇的內部卻不會被發現，堪比最優秀的“特工”……正是憑借各種瞞天過海的偽裝技能，動物們才能在殘酷的自然界活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與天敵“狹路相逢”打不過？那就愉快地加入

當遇見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時，該怎么辦？是奮起一搏，以獲得生存的機會;還是躺平自認倒霉，下輩子重新來過？

對于生活在北美西部的地松鼠而言，面對自己的天敵——響尾蛇，躺平則意味著被殺死、吃掉，這種選擇顯然不妥。但是，想要奮起反擊，同樣不易。

作為世界上分布最廣的毒物之一，響尾蛇是與生俱來的叢林殺手，它的動作迅速，幾乎只在彈指之間，就可以死死咬住獵物的命門，嘴里的毒牙迅速注入一整劑毒液，殺死獵物。更可怕的是，它還是一位隱藏大師，皮膚顏色幾乎可以完美融入周圍的自然環境，悄悄藏匿以后，很難被發現。可以說，無論哪個方面，地松鼠都顯然跟響尾蛇不在一個級別，響尾蛇一旦發動攻勢，地松鼠想要逃離非常困難。

但響尾蛇并非沒有弱點，雖然動作敏捷，眼神卻不怎么好使，這讓它只能依靠鼻子兩邊頰窩里一對特殊的“熱眼”，來感知周圍的環境。這種“熱眼”有些類似現代的“熱感應”或“熱成像”系統，能夠在響尾蛇的視網神經中反饋出物體的大致輪廓，而帶有體溫的獵物就像一片灰白世界中的火焰般顯眼。這就讓地松鼠可以“鉆空子”，它們能采用一種特殊方法，利用響尾蛇的“熱眼”，反過來迷惑響尾蛇。原來，當地松鼠與響尾蛇狹路相逢，地松鼠會將自己的尾巴豎立起來，瘋狂地左右搖擺，讓尾巴的溫度快速升高。而此刻在響尾蛇“眼里”，地松鼠不斷揮舞的尾巴營造了一種“體型龐大”的錯覺，一副惹不起的樣子。所以，響尾蛇只能放棄進攻，地松鼠由此得以逃脫。

當然，響尾蛇不僅僅只是靠熱眼進行捕獵，作為自然界頂尖的獵手，通常會進化出多種捕獵方式，如果眼睛看不見，那么其他的感官必然十分敏銳，響尾蛇的嗅覺便是如此，高度發達的嗅覺系統，能夠令它在各種自然環境中捕捉到獵物的味道，使其無處可逃。那么，地松鼠又是如何“見招拆招”的呢？狡猾的地松鼠會去尋找響尾蛇蛻下的蛇皮，在嘴里咀嚼成糊狀，然后通過舔舐毛發，把嚼碎的蛇皮糊抹遍全身。這樣一來，它們身上就充滿了響尾蛇的氣味，以此來迷惑響尾蛇，讓其誤以為地松鼠是自己的同類，而不去偷襲它們。這一偽裝招數非常管用，地松鼠可以安心在挖掘的洞里休息，不會因為響尾蛇的突然襲擊而殞命，其他天敵又因為害怕響尾蛇的氣味不敢貿然傷害它們，可謂是“一箭雙雕”。

地松鼠并非是自然界唯一“打入敵人內部”的動物，還有一種叫作穴鸮的鳥也能做到。但它們模仿的不是氣味，而是聲音。

穴鸮有一項厲害的技能——模仿致命爬行動物的聲音，比如響尾蛇，它所模仿的聲音惟妙惟肖，讓人一時難辨真假，這樣做的目的即是恐嚇天敵不要靠近，也是迷惑響尾蛇，自己是它們的同類，不要發起攻擊。科學家做過一個實驗，將穴鸮模仿響尾蛇聲音的錄音放給地松鼠聽，地松鼠一聽到聲音，便立刻警覺起來，晃動著大尾巴，緊張地左顧右盼，可見穴鸮的模仿能力有多強。

極致的變色和擬態本領將偽裝玩得出神入化

說到動物界的偽裝技能，變色和擬態絕對占有最重要的地位，變色龍、枯葉蝶，這些偽裝大師是我們耳熟能詳的，而另一種生活在海洋中的動物烏賊，將變色玩到極致，堪稱大師中的大師。

烏賊廣泛分布在世界上各大海域，是十分常見的海洋生物。它們的皮膚下面隱藏著許多含有色素細胞的色素體，每個色素體可以通過大腦用肌肉進行拉伸，這是它們可以迅速變色的原因。除了可以改變皮膚的顏色，它們還能讓自己變形，比如從平面變成立體，或者把自己偽裝成一塊坑坑洼洼的石頭，以便更好融入環境，躲避天敵的獵殺。

科學家還在烏賊身上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位會改變顏色的偽裝大師，竟然是一位實打實的色盲。這讓人匪夷所思，一個色盲，把顏色偽裝玩得出神入化，這是為什么呢？為了找到答案，科學家做了相關實驗，最終得出結論：烏賊能夠感知周圍環境的顏色，用的不是眼睛，而是自己的皮膚。

這聽起來有些怪誕，但事實確實如此。科學家在烏賊的皮膚上發現散布著視蛋白的細胞，這種細胞通常只有在眼睛里面才能找到，烏賊把探測光纖的分子分布到皮膚里——也就是說，烏賊能夠用皮膚感覺，甚至“看到”顏色，這真是讓人驚訝的技能。

除了烏賊，生活在馬達加斯加島的撒旦葉尾壁虎，偽裝技能也是一絕。撒旦葉尾壁虎的長相酷似一片被蟲咬過的枯葉，體表顏色呈現出黃色或者咖啡色，甚至連被蟲咬留下的“蟲眼”都長在身上。它們靜靜地趴在樹枝上，與周圍的環境完美融合在一起，若不是它們的眼珠會動，恐怕沒人能發現它們的存在。當它們將尾巴卷起，就能模仿出因干枯而卷曲的葉子的模樣。靠著這一身高超的擬態偽裝本領，撒旦葉尾壁虎不僅躲過了天敵的捕殺，也借此去捕獵養活自己。那些眼神不好的小昆蟲，恐怕永遠也想不明白，明明看起來只是一片枯葉，怎么就突然間要了自己的命呢？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為了能夠在自然界生存，就連處于食物鏈底層的毛毛蟲，也演變出了奇特的偽裝技能。世界上有一種長著“蛇頭”的毛毛蟲——赫摩里奧普雷斯毛蟲，無毒無害，以夾竹桃嫩藤為食。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們會讓身體的前半部分膨脹起來，看上去就像是蛇頭，并產生和蛇相似的鱗片效果;眼睛也會變大，變得神似毒蛇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為了嚇退獵食者，也為了讓模仿更加逼真，赫摩里奧普雷斯毛蟲甚至會做出蛇一樣沖刺猛咬的動作。但是它們并沒有真正的毒牙，所以并不會給對方造成嚴重傷害，但是由于模仿得實在太過真實，獵食者多半會退避三舍。有了這樣的本領保駕護航，赫摩里奧普雷斯毛蟲最終會安全褪去“蛇”的偽裝，成功羽化成飛蛾。

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帶走，也只有“死亡”可以拯救我于危難

人類戰場上，為了躲避敵人的屠殺，聰明的人會選擇裝死來逃過一劫，但裝死并非人類的專利，很多動物也會靈活運用這一技能來保命。

角蜥就是一位裝死大師，面對自己的天敵——馬鞭蛇，角蜥首先會努力讓自己的身體膨脹起來，顯得比馬鞭蛇更大，以此虛張聲勢，想要嚇退馬鞭蛇。馬鞭蛇當然不是那么愚蠢的獵手，這樣的假象很快就被它識破，這時，角蜥才會使出自己的殺手锏——裝死。

當被馬鞭蛇逼到絕路，角蜥會突然肚皮一翻，往地上一躺，一動不動地假裝已經死亡，雖然馬鞭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頭霧水，但是它對食物有著潔癖般的偏執，通常不會吃不是被自己殺死的獵物，于是在角蜥的“尸體”旁徘徊一會兒后，最終選擇離開。裝死的角蜥靜靜地等待著，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在確定馬鞭蛇已經離開，一個鯉魚打挺就活了過來，隨后便逃之夭夭。不過，這是風險與運氣并存的一招，如果遇見那些并不買賬的獵食者，角蜥還是難逃一死。

會利用裝死來巧妙脫身的動物不止角蜥，有的動物把死模仿得更加精湛，甚至還會散發出腐尸般的惡臭來迷惑天敵，比如分布在北美大陸上的豬鼻蛇就是如此。跟含有劇毒的蛇類不同，豬鼻蛇性情溫順，也沒有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毒液。同角蜥一樣，在遇見天敵時，它會把頭頸部的骨頭撐開，使之變得扁平，這樣會顯得自己更大，還會發出恐怖而巨大的“嘶嘶嘶”的響聲，目的是為了嚇退對方。但并不是所有獵食者都會被它虛張聲勢的行為嚇退，眼見計謀不能得逞，豬鼻蛇就會突然翻轉、扭擺自己的身體，仿佛承受巨大痛苦一般，接著往地上一倒，張開嘴巴，吐出舌頭，開始裝死，同時還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有的豬鼻蛇身體甚至還會噴出血來，“死狀”十分慘烈。難聞的氣味，加上慘不忍睹的死相，很多獵食者會因此避而遠之，豬鼻蛇得以逃脫。

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處，這些讓人嘆為觀止的動物，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練就了高超的求生技能，它們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努力生存的同時，也構建著這個奇妙的星球。

（一米陽光摘自《環球人文地理》 202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