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墾”出金色晚年

孫宏偉

爸爸去世后，古稀之年的母親為了轉移悲傷情緒，在郊區租了一間平房和房后的一片地，過起了農民生活。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母親買來一些關于農村種地方面的書和有機肥，虛心向當地農民請教如何種地、施肥。那些日子，她天天關注天氣預報，每逢雨天，便十分興奮，因為那些禾苗會在風雨中茁壯成長的。母親又在玉米地的一角，種了紅薯和菜豆。那片土地，在母親的希冀中，一片生機盎然。

因為房主外出打工，無暇搭理院子，大大小小的石塊橫七豎八地躺在院里。母親計劃把小院的荒地充分利用起來，在院里種一些應季蔬菜，把它變成翠碧怡人的菜園子。她和會干農活的朋友袁姐一起把院里的石頭、土塊都清理出去。聽說拖拉機耙地省時省力，母親請來一位拖拉機司機來幫忙，那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你的地太硬，別把我的家什弄壞了，我可接不了這活。”母親又求當地會用牲畜耙地的老農幫忙，老人說：“那后山的地夠你種的了，這個小院已經荒了好幾年了，不是我不想幫你們啊，這地實在是不好耙呀！”老人也背著手走了。

平生從沒干過莊稼活的母親決定自力更生，用最原始的方法，一鍬、一鍬，一鎬頭、一鎬頭地撮著翻著泥土。周末和節假日，我和弟弟便拿著鐵锨，掄著鎬頭，去給母親當幫手，一點點地把土刨開、整平。就這樣，母親通過不懈努力，硬是用自己的雙手，平整了這個小院子。

母親先后在菜園子栽種高粱、芹菜、茼蒿、胡蘿卜、香菜、蕓豆、眉豆、茄子、辣椒和黃瓜、南瓜、絲瓜等。夏天，黃瓜花像金色的喇叭一樣爬滿了架子，淡紫色的豆角花藏在葉片間，風過時，它便歡快地跳起了舞蹈。淡雅的茄子花默默地俯首綻蕾。那是一片花的海洋，引來蜜蜂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招來蝴蝶成雙成對地在花和葉間翩翩起舞。

成熟的季節，母親把豐收的喜悅，裝進菜籃子里。走進小區，她把瓜果蔬菜分給大家，讓鄰居們也分享自己的勞動成果。母親收獲了勞動的喜悅，身體也比以前硬朗許多;母親收獲了精神上的快樂，通過親近土地，聆聽生命拔節的律動。貼近土地，領略耕耘后的春華秋實，母親終于從悲痛中走了出來。母親還收獲了友誼，交了許多淳樸的農民朋友。

一個周末的黃昏，母親讓我為她的老朋友們合影留念。夕陽中，土地靜靜地沉思著，遠處秋蟲在叫，野草在晚風中亂舞，幾只絲瓜悠閑地掛在小樹上，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幾位老人緊緊地擁在一起，我立刻按動快門，將寧靜的鄉村、快樂的老人、靈動的自然，永遠定格在這時刻。

飯桌上，我們吃著母親種的玉米，吃出了久違的甜味！那種甜，是多年不曾有過的。母親自豪地說：“這玉米真甜呀！我吃出了小時候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