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和她的動植物們

溫十沐

媽媽非常喜歡生命，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她都會用心照料。正是她熱愛生命的那些小細節，讓我學會了如何感受來自生命的愛與溫暖。

冬日午后的陽光暖洋洋的，媽媽靠在草垛邊休息，冬瓜臥在她的旁邊一邊吃草，一邊跟媽媽撒嬌。突然從夢里醒來的老黑看到這一幕，不滿意地叫了兩聲，也跑來媽媽腳邊把頭枕在她的腳上睡覺。

老黑是在我家出生的一只小土狗，它的兄弟姐妹都被領養走了，剩下沒人選的它成了媽媽掌心里的寶貝。冬瓜是在我家降生的第一頭小奶牛，那年爸爸意外買了頭懷了孕的大奶牛，沒多久冬瓜就出生了。

媽媽最喜歡小生命了，它們脆弱又溫柔，黏人又可愛。

大奶牛不會喂冬瓜喝奶，媽媽就每天擠牛奶喂它，還要把她的手放進牛奶里充當奶頭。所以，冬瓜每天最喜歡跟著媽媽吃她的手，以為我的媽媽就是它的媽媽。

小冬瓜特別可愛，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總讓人忍不住想摸它的臉，它還很小，跑起來特別笨拙，總把自己絆倒。老黑從來不敢和它一起走，因為不小心被它踩一腳，老黑得好長時間走不了路。

有一天我放學回到家，冬瓜小跑著來門口接我，我本來特別開心地想迎上去，可它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開始撒歡兒，嚇得我驚聲尖叫。我一邊喊媽媽，一邊往牛棚邊跑。媽媽聞聲趕緊跑了出來，可冬瓜跑到媽媽身邊的時候就瞬間變乖了。

我抱著媽媽的腰哭著說：“我再也不喜歡冬瓜了。”

媽媽安慰我說：“它只是看見你太開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它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

“可是它的開心會讓我感到害怕。”

吃晚飯的時候我還在因為冬瓜差點兒傷到我的事情難過，老黑從外面進來，然后翻身倒地，把頭枕在我的腳上直直地看著我。把腦袋枕在我們的腳上是老黑獨特的撒嬌技能，媽媽說它是在哄我。

我看著它說：“你不是也不喜歡冬瓜嗎？為什么它把我嚇哭了，你卻要幫它哄我呢？”它似乎聽懂了我的話，不停地用頭蹭我的腳。我被它逗樂了，很快忘了傍晚時的驚嚇。

冬瓜雖然剛出生的時候個子就很大，但它也只是一個幼崽。有一天，不知道它吃了什么，突然開始上吐下瀉，嚇壞了媽媽。媽媽馬上請獸醫來看，但因為它還太小了，幾乎沒有什么免疫力，沒幾天就死了。

冬瓜離開那天，媽媽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沒說一句話，連牛棚里的大牛都沒心思管了。我不敢在媽媽面前哭，只好跑去學校偷偷哭。我放學回到家，看到老黑的飯盆里還是滿滿的食物——它也一整天沒吃東西。一個生命的逝去，會引起無數的悲傷。

幾年后，老黑也老去了。此后，我家就再沒養過動物了。跟生命告別實在太痛苦了。

家里不養動物以后，媽媽就開始養花花草草。媽媽非常有耐心，每一個生命在她的手里都會茁壯成長。

那年秋收，媽媽隨手在地邊挖了兩個枸杞根，拿回家栽到了她的菜園邊。我想，經過了那么漫長的一個冬天，那么小的根應該活不下來吧？可沒想到第二年春天它就長大了很多，還開了很多小花，等我再回到家的時候，它已經結了許多果實。

在一個秋收的季節，媽媽拿了個盒子讓我去把枸杞收了。我以為很快就能收完，沒想到我從午后太陽還在高照的時候開始摘，再回過神來已是暮色沉沉。摘完以后，我扶著酸痛的腰跟媽媽說：“沒想到當初那么小的兩個干枯枯的根會結出這么多枸杞來，我用了將近3個小時才摘完。”

媽媽說：“想要收獲，就要先播種生根。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生命，植物的生命力才頑強呢！它們只要有土地、水和陽光，就能長得很好。只是你這雙漂亮的單鳳眼什么也注意不到，我這一院子花花草草，也沒見你什么時候主動給它們澆過水。”

我吐吐舌頭，確實是這樣的。媽媽沒事兒的時候就會一直待在她的小菜園和小花園里，她會不停地翻土，不停地澆水。有時候我就在想，蔬菜不是只要澆足水就可以了嗎？何必花費那么大的精力和心血呢？

可事實真的不是這樣。蔬菜和花草也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來照顧，因為它們都需要勤澆水、勤捉蟲，這些都是非常花費時間的工作。有時候在家吃到一個新品種的蔬菜，我甚至都不知道媽媽把它種在了哪里，所以，媽媽總是說我只能看到有顏色的花的綻放和凋落，卻看不到其他的蔬菜是怎么開花、授粉和結果的。

媽媽的菜園四季不空，媽媽的花也四季不落。

前幾年媽媽回了一次云南，回來的時候帶回一些她在路邊隨手摘的花種。春天她把種子撒在地里育苗，想試一試在北方種南方的花。第一次都沒成活，她就繼續試了第二次、第三次，幾次之后，終于活下來三棵。

這三棵花樹長勢很好，可秋天都要過去了，它還不開花，媽媽以為它們是無法適應北方的氣候，開不了花了，就把它們移到花盆里搬進了走廊。沒想到到了冬天，樹枝上卻冒出了許多小花苞，沒幾天它們就在北方最冷的時候開出了燦黃燦黃的花。在萬物凋零的冬天，我家的走廊被嫩黃色的花照得明亮生動，從此我家有了能綻放一個冬季的花。

媽媽非常喜歡生命，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她都會用心照料。正是她熱愛生命的那些小細節，讓我學會了如何感受來自生命的愛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