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
那個我不敢說出口的三個字,其實他已經用他與我每一個相處的時光對我說過了。
一.曾經的“逃兵”
在這次大學軍訓之前,我從未參加過軍訓。
當年升高中的時候,我帶著對軍訓強烈的抵觸情緒加上生病,就沒有參加軍訓。
那個時候每天都能聽到同學的分享,他們學唱了什么歌,學會了軍體拳,訓練確實很累人,但是他們很快樂。
我對此是很不屑的,我覺得累就是累,而且累得沒有意義。
可是即使我當時那么討厭軍訓,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請假沒去。他們最后一天會操表演,我還是5點多就起床,偷偷摸摸去操場看了全程。
最后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都忙著合影,和教官拍,和同學拍。他們站在操場的中心,仿佛站在了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大笑著,還有同學笑著笑著就偷偷哭了。而我一個人遠遠地站在角落里,無法理解他們的狂歡。
他們這種俗氣的快樂我體會不來,可是那一刻我卻深深感覺到,自己充滿了一個逃兵的愧疚。
二.真的沒有意義嗎?
軍訓的具體時間通知下來的時候,班級群里一片沸騰,有人分享了一條“軍訓到底有什么意義?”的回答:“除了讓你曬黑沒什么其他的意義”“立正稍息前后左右轉體就是為了讓太陽曬得更均勻”。
這些怨言那么似曾相識,和我當年那些想法不謀而合。
但是這次,我不想再做逃兵了。
每天的軍訓從清晨六點半的早操開始。哨聲吹響的時候,便到了差不多該出發的時間。道路兩旁都是樹,陽光灑落,樹影斑駁,空氣新鮮,沁人心脾。身旁都是身著迷彩的隊友們,帽子要戴正戴好,外套的袖子要卷好,不能留白,腰帶得系緊了,這樣能提人的精氣神,褲腳要扎緊,不許一甩一甩的。
早訓的內容是站軍姿和踏步走,這個時候還不會太熱。
最痛苦的站軍姿應當是早上10點多鐘的時候。我所在的五排分到的場地一棵樹都沒有,沒有任何可以乘涼的地方。更別提烈日炎炎下,“殘忍”的教官讓所有人都面向太陽訓練。
在陽光和汗液的雙重刺激下,眼睛已經不怎么睜得開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膝蓋開始疼痛,腳底傳來麻木,教官還在不時地喊著:“中指緊貼褲縫,重心前傾,雙臂自然下垂!”手臂開始抽筋的時候,我覺得應該快要結束了吧。
可就在這時,有人忍不住動了一下。
“剛剛是不是動了?”教官走到他面前。
汗水不斷從那名同學的額頭流下,他剛想點頭,卻又想到不能動,于是只能發出一聲“嗯”。
“動了為什么不打報告?所有人軍姿再加5分鐘!”教官象征性地看了眼表,我心里的希望破滅了。
頸部傳來的僵硬甚至讓我懷疑他的表是不是壞了,不然5分鐘怎么能這么長。
休息的時候,教官問我們:“你們是不是覺得軍訓很沒有意義?憑什么別人犯錯要讓自己一起受罰?”
有膽子大的人點點頭。
教官苦口婆心道:“一個不守紀律的學生可能讓大家一起受罰,那是因為我們強調的是‘集體’,是已經被驗證過的、行之有效的‘紀律’。”
“軍訓,不是沒有意義的。”
三.一些有趣和快樂
休息時間最歡樂的事情就是拉歌。
我們教官每次都會和隔壁六排挑釁。
他總是打開手里的“小蜜蜂”,隔著及腰的網欄沖六排喊道:“來一個”,然后給我們一個手勢,我們就會接上一句:“對面的。”
“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么?”
“小姑娘!”
這時候一般對面六排就會被他們排長生拉硬拽出一個人來表演充場面。但有時候也會失策。一次實在是沒有人出來表演了,我們教官便趁機起哄到:“六排長來一個!”
一下子六排的同學也開始倒戈,和我們五排一起喊道:“六排長,來一個!”
我們教官還很“貼心”地把自己的“小蜜蜂”借給了六排長。
然后就聽說六排那天下午訓得特別嚴格,讓他們沒有力氣起哄那種。
四. 我愛這份快樂
我一直以為,軍訓不會改變我什么的。可是就在我以為它只是一個擺在臺面上的形式的時候,它已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我的很多生活習慣。
我現在出門的時候總是自然而然地摸摸腰帶系了沒,帽子帶了沒。東西不再到處亂扔,生活作息也好很多,不再熬夜,不再賴床。
最后一天會操結束,和四年前一樣,大家又開始拍大合照。只是這次,我終于不再是那個站在角落里的逃兵了。
我體會到了從來都沒有過的快樂。
我們一起經歷過烈日炎炎,也曾求雨成功,一起打著傘在傾盆大雨中沖回宿舍,不短不長的十幾天,有過抱怨也有過開懷大笑,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賦予這最后一次別樣的意義,讓回憶變得格外珍貴。
我們因為同一件事而歡呼,和身邊人的快樂情緒交叉感染,腎上腺素隨著尖叫的音量一同飆升,汗水和疼痛都可以被忘記,但是這段日子的人和事,真真切切,歷歷在目,銘肌鏤骨。
這天,萬里晴空,陽光明媚,我仿佛體會到了曾經認為的俗氣的快樂。
我愛這樣的快樂,那些我錯過的情感,在這一刻全部被擁有。青春這篇樂章曾缺失的音符,終于補上了。